孟恆禮避開她熱烈的視線,心中一片蒼涼,「阿蘅,是不是只有關於老四的事,才會讓你費心皺眉一下?」
慕雲蘅面色一僵,顯然沒料到他會這樣直白的問。|然而她僵住的那一瞬間,孟恆禮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無奈的苦笑,歎息著退後兩步,「你這樣……真的很傷我心,阿蘅,在你心裡是不是完全都容不下別人,一丁點兒的位置?是不是,除了孟恆辰,你真的就再也看不到別人的心?」
他指點著自己的胸口,很用力的告訴她,那裡跳動著一顆火熱的心。
他神色哀戚,目光凝重,片刻不離的籠罩在她的左右,彷彿要就這樣和她糾纏下去,一生一世。
「三哥,我不是……」慕雲蘅焦急的辯解,然而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什麼好。在她的生活中,確確實實只有一個重心,一旦投入進去了,就很難再轉移目標。
對於孟恆禮,她確確實實沒辦法回應,至少現在她的心裡,都還滿滿的全是孟恆辰。
但她不想失去孟恆禮這個朋友!
在這個世界裡,她最初的關於這個世界的記憶,每一步都是他陪著自己的,每一處都有他的烙印。
孟恆禮在她這段新的生命中,扮演著一個非常重要的、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孟恆禮走過來,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定定的望著慕雲蘅,「你跟我走,好嗎?別再管帝都的事情了,權力中心的事情,永遠都不是你一個弱女子能插手的。我們離開這裡,之後這個天下如何,都將與我們沒有半點關係了,阿蘅,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生活嗎?」
永遠離開這裡?
不再管這天下的爭與奪?
沒有半點關係?
她不要!
「不可以的,三哥。」慕雲蘅只用了短短的幾秒鐘便做出決定。她淡然的推開孟恆禮落在她肩上的雙手,微笑著回望他的視線,「三哥,我愛的人,愛我的人,都在這裡,我還能去哪裡?」
她看著孟恆禮的神色漸漸變得遙遠,變得不真切,變得不可捉摸,心底裡微微的疼了一下,卻更加堅定了她的想法。|
慕雲蘅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的開口,「無論這天到底會變成什麼樣,三哥,你都不是那個與我一起扛著的人。你口口聲聲說要帶我走,口口聲聲指責我滿心滿眼都只有孟恆辰,沒錯,我是愛他,但我不全是為了他。
三哥,你還是不瞭解我。
我阿娘不在了,慕家只剩下我阿爹一個人,他很孤單的。還有我的妹妹,無論她變得怎樣,我都要替阿娘好好照顧她的。一走了之,拋下這裡、拋下阿爹和阿薇,這不是我的作風。
我不會跟你走的,三哥,永遠都不會。和我愛不愛孟恆辰,沒有半點關係。我只是,想要守護我能守護的人。」
說完,慕雲蘅不再看他,轉身,「三哥請回吧,以後別再來這裡了,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快步離去,怕稍微吃了些,自己就不忍心再趕他走了。
慕雲蘅想,他對自己那麼好,自己這樣傷害他,可真是壞呢……
只是她也沒有辦法。
誰讓她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孟恆辰呢?
慕雲蘅告訴自己,她要守護阿爹,守護阿薇,守護這個王府,讓孟恆辰沒有後顧之憂。孟恆禮的心意,她只能辜負了。
回到蘅蕪苑,慕雲蘅身上的大氅上落了一層細細的雪沙,進屋之後被熱氣一蒸,那些雪沙就迅速的化了,滴下水來。她急忙脫了下來,交給晴嵐拿去一邊烘烤。
自己則圍到火爐邊烤著,方才在外面呆的久了些,寒意已經沁透了身體。
染秋從外面進來的時候,一直深深地皺著眉頭,卻知道站在慕雲蘅身邊去。但見她在那裡一直哆嗦個不停,眉頭皺的更深了,她站起身迅速的跑出去,拿了個一個熱好的湯婆子回來,一下子塞到她手裡去。
慕雲蘅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愣愣的看著她。
染秋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忙對了下來,迭聲道歉,「主子饒命,奴婢知道錯了!主子饒命,奴婢知道錯了!」
慕雲蘅不知道自己一個略微冷淡的眼神,竟然有這樣的威懾力,愣完之後立刻親手將染秋扶起來,皺眉說道:「你這是做什麼?!我也沒怪你,只是驚訝你今天怎麼這般毛躁?是出什麼事了嗎?」
染秋低著頭,恭敬的回話,「沒、沒有,回主子的話,奴婢沒有什麼事。只是方才見主子這麼久還沒回來,心裡有些著急,就想著出去找一找,回來的時候竟發現主子已經回來了,是奴婢的失誤,求主子不要怪罪奴婢粗心!」
「說哪裡去了,你是擔心我,怎麼會怪你呢?」她努力擠出一絲微笑來,寬慰的跟她說了幾句後便自己回房去了。
進屋這麼久,她身上已經暖和的差不多了,所以進去內間脫了身上的外袍,將藏在袖裡的兩封信拿出來,扔進火爐裡一一燒掉。
阿爹說,孟恆宇要下手了。
孟恆辰說,帝都要徹底清洗過了,讓她不要輕易放任何人進門。
孟恆禮說,帝都要變天了。
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帝都的變化和隱藏的危機,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他們每一個人都對這裡目前的情勢局面都看的一清二楚,只有她眼前一片模糊。
然而他們卻什麼都不告訴她,只是一味的替她做了決定,只告訴她應該怎麼做!
慕雲蘅有些煩躁的將自己投入棉被中,鬱悶的不行。她的手用力的撕扯著頭上柔軟的繡金線的枕頭,瘋了似的。
到底要發生什麼事情了呢?
她又該怎麼辦呢?
躲在王府裡,真的就萬無一失了嗎?
她心裡鬱悶糾結著,一直在床上折騰到近中午才睡下,索性連中午飯也不吃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問了染秋現在的時間,也才不過晚上七點多而已。她知道冬天的白天素來都是短暫的,所以天黑了也並不太晚。
慕雲蘅下床的時候,外面的人聽到了動靜,卻又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醒了,遂小聲的問了句,「王妃娘娘,您醒了嗎?」
王妃娘娘?慕雲蘅對這個稱呼有些詫異,但還是應了一聲,出聲喚道:「染秋?」
「回王妃娘娘,染秋姐姐不在這裡,她囑咐奴婢,待娘娘醒了之後給娘娘送進去一壺參茶。娘娘,奴婢可以進去了嗎?」那人回的有些小心翼翼,慕雲蘅猜測著估計是院子裡的小奴婢吧,沒來她屋裡當過值的,故而有些驚慌的樣子。
她莞爾一笑,安撫道:「拿進來吧。」
門被推開,一名粉色宮裝的少女怯生生的看著她,手裡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參茶。
慕雲蘅披了衣服下床,接過參茶放到一邊,不禁有些奇怪。她素來沒有起床喝參茶的習慣,要喝水也是喝蜂蜜水的,染秋怎麼會吩咐這樣的話?
她梳理著頭上的長髮時,通過前面的銅鏡看站在她身後的粉衣少女,面目清秀而且嬌嫩,完全不像是個下人奴婢的樣子。
「你叫什麼名字?」慕雲蘅不經意的問著。
粉衣少女立刻福了福身,回道:「回王妃娘娘的話,奴婢叫沉煙,是……」
沉煙?
慕雲蘅愣了下,她院子的裡的人並不太多,雖然她並不能像染秋那樣記住每一張臉孔,但好歹也能記住名字的。
沉煙,她確定自己院子裡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你是誰?」放下梳子,她冷著臉問道。
陌生人闖入自己的領地,讓她不自覺的防衛起來。
蘅蕪苑的守衛雖然並不嚴密,但是整個王府的守衛還是很穩當的,一般宵小之徒是不能輕易闖進來的。
更何況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少女,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壞人。
「誰讓你來的?」對方不說話,她逼近一步,冷著臉,連嗓音都冷了好幾分。
粉衣少女立刻嚇白了小臉,慌慌張張的跪了下去,「王妃娘娘饒命!奴婢、奴婢……奴婢是太子妃娘娘身邊的人,替染秋姐姐在這裡看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