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錢塘江。
碼頭上人山人海、車水馬龍,與清冷的海面恍如兩個世界,讓武大郎不僅為之發愣。
手中銀票一甩,立馬有七八架馬車停在武大郎面前。
沒過一會,武大郎四人便出現在寶芝堂門口。
「不知公子有何不適?」
扈三娘攙扶著潘金蓮踏入寶芝堂,武大郎和卞祥則在後面跟著,便有藥鋪學徒上前招呼道。
「我家娘子身子不適,這些日子經常幹嘔。」
武大郎剛想上前,不料女扮男裝的扈三娘搶先說道。
「公子莫急,本堂坐診大夫乃孫大夫,其醫術聞名杭州,區區小恙定會藥到病除。公子夫人,請隨我來。」
藥鋪學徒伸手一躬,便在前面帶路。
一路走去,發現在寶芝堂看病的百姓還真不少,看來這裡坐診的大夫醫術不錯。
繼續向前,直到一個單獨的房間,裡面裝飾很簡單卻很有味道,尤其房間門柱上的一幅對聯讓人讚歎大夫的品德:「杏林春暖枝枝透出活人心、橘井泉香點點滴開陰鷙路。」
「大夫,我家娘子身體不適,望大夫妙手回春。」
扈三娘輕輕攙扶著潘金蓮坐在孫大夫的對面,一臉誠懇的說道。
「公子放心,醫者父母心,老朽定當全力以赴。」
孫大夫知道病人家屬的焦急,當下安慰道。然後對著潘金蓮說道:「請夫人伸出右手,老朽把脈一二。」
潘金蓮聽罷也不猶豫,直接伸出潔白的右手放在案几上。這些日子實在難受,不僅時常嘔吐,而且嘴巴裡平淡無味,吃什麼東西都沒胃口,心裡也異常煩躁。
看到孫大夫一手為潘金蓮把脈,一手撫著下巴的山羊鬍,眉頭一皺一皺的卻一句話也不說,頓時嚇了一跳,以為潘金蓮真的身患惡疾讓大夫束手無策。
「大夫,我家娘子病情如何?」
武大郎正想開口詢問,不過扈三娘見大夫沉默不語,立馬焦急的問道。原本在外面四人就商議好扈三娘假冒潘金蓮的相公,兩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正好登對,如果是武大郎和潘金蓮一起很容易遭來一些登徒子的騷擾。
「恭喜公子、賀喜公子,尊夫人有了。」
孫大夫一驚一乍,差點沒將武大郎三人嚇死,不過接下來的話立刻將武大郎砸得暈乎乎的。
「我有後了。」
武大郎癡癡呆呆的,腦袋一時轉不過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潘金蓮喜出望外,多年床事卻不見懷孕,還以為是自家肚子問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所以拚命給武大郎找女人。如今咋一聽到消息,立刻回頭想和武大郎分享喜悅。
可一看到武大郎呆愣愣的神情,以為武大郎根本不想要這孩子,滿心委屈湧上心頭,眼淚根本不受控制嘩啦啦的傾瀉下來。
「娘子,你怎麼哭了?」
聽到潘金蓮的抽泣聲,武大郎總算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問道。
「大郎,莫非大郎不喜奴家為大郎生個孩兒?」
「沒有,只是我要當爹了,金蓮你知道嗎,我要當爹了,我武家有後了,我」
武大郎一想到自己還有孩子了,一開始還口齒清晰,不過後來明顯喜出望外開始胡言亂語,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整個人完全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中。
潘金蓮看到武大郎這般模樣,也知道他被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嚇到了,剛剛心中所有的委屈一瞬間消失無蹤,看著武大郎那木頭木腦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孫大夫,不知我家娘子可有地方多需注意?」
武大郎此刻癡癡呆呆的沉浸在喜悅中,潘金蓮一雙美目則定格在武大郎身上嘴角洋溢著燦爛的微笑。看著兩人此刻都癡癡呆呆的,根本沒有心思思考其他的問題,扈三娘歎了一口氣,明眼人都能看出自己三人關係的複雜,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問道。
「二月之時,兒精成於胞裡,當慎護之,勿驚動也。尊夫人此刻懷胎二月,需居必靜處,無食辛辣,當然偶爾也需外出走動一番,保持身心愉悅。」
孫大夫滿臉笑容的對著扈三娘說道,眼前這人女扮男裝頗有幾分水準,咋一看去還真沒法分辨,要不是自己行醫多年對男女之別有著幾分研究,還真看不出破綻。不過人家小夫妻喜歡這般玩耍也懶得去拆穿,不過看看那邊傻笑的侏儒,不得不感歎一句真是兩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孫大夫一邊說,扈三娘一邊點頭記下,沒過一會索性拿起桌上的紙筆開始記錄。要知道扈三娘自小不愛文章愛武裝,扈老太爺絞盡腦汁逼迫扈三娘學習都沒成功過,此時卻一絲不苟的大夫所說的注意事項,雖然手中的筆比日月雙刀還重。
「孫大夫,那三月及孩兒出身前又該如何?」
「當此之時,未有定義,見物而化……欲子美好,數視璧玉;欲子賢良,端坐清虛,是謂外象而內感者也。四月之時,兒六腑順成;當靜形體,和心志,節飲食」
孫大夫一手撫著下巴的山羊鬍,一邊滔滔不絕的講著關於懷胎十月每個月分的注意事項:「懷孕十月,五臟俱備,六腑齊通,納天地氣於丹田,故使關節人神皆備,但俟時而生。」
等到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手中毛筆,扈三娘不敢自信自己竟能連續不斷寫完滿滿三頁紙,可比平時一年所寫的字還多。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臂,扈三娘並沒有忘記付診金,當即從錢袋中掏出一張面額百兩紋銀的交子遞給孫大夫。
診金當然不需要這麼多,這裡面喜慶的份額佔了多數,這也是孫大夫不厭其煩慢慢講解的緣由。一般大富人家的少奶奶懷孕,當然要討個喜頭,沒想到眼前這人如此闊氣,真當不需剛才那番口水。
告別了大夫、出了藥鋪,武大郎總算清醒了一些,不過嘴角都快咧到天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撿到錢了呢。
本想就診之後便坐馬車前往富春朱家,和孟康等人約好一月之後在富春朱家匯合,不過此刻時間尚早加上潘金蓮的身子不適合奔波,便在西湖邊找了間清淨的客棧包下了一個院子修身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