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不僅江南進入了黃梅季節,整日的陰雨連連,就連鄄城亦是此番情景。
看著窗外院子裡雨點滴滴答答的敲在石板地面上,屋簷上一條條的小瀑布掛簷而下,嘩啦啦的撞擊在簷下的排水溝中,與敲打在青瓦上清脆的叮咚聲,院子地面上沉悶的噗噗聲,還有打在樹葉上的啪啪聲混合在一起,顯得非常有節奏感。
可武大郎的心情卻沒那麼好,這雨下了都快十天了,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再這樣下去黃河真的很有可能決堤,到時候樂子就大了。
回想起前些天與玉麒麟盧俊義的見面,武大郎發現自己根本沒半點興趣,雖然盧俊義的戰鬥力強悍之極,但其內心卻對做官興趣更大;可惜宋代是什麼朝代,重文輕武的厲害,即便萬人敵又如何,不去造反那麼就乖乖的做個良民。
遠處一人穿著蓑衣疾步向武大郎奔來,驚醒了沉思的武大郎,快到面前時那人直接雙手抱拳拜道,仍憑水滴滴滴答答的落在青石地面上:「大人,城西幾處民房年久失修耐不住大雨,已被狂風大雨吹得倒塌,蔣大人已經前往處置。」
「可有人員傷亡?」
「並無百姓傷亡,只有一個百姓倒霉被瓦片砸中額頭,此刻已經送至劉家藥房救治,相信沒有大礙。」
「如此就好,受災百姓必須妥善安置,馬虎不得。」武大郎對著衙役吩咐道:「不知陶大人此刻在哪,為何不見蹤影?」
武大郎有些奇怪,前些日子有類似的事情都是他一馬當先的,可昨日今日都未曾碰見過他,要知道陶宗旺可是頂著這房屋建築的頭銜的。
「回大人,前天雍、沮二河水位暴漲,陶大人怕水位過高漫過河堤沖毀莊稼,日夜堅守吃住都在河畔,何處有決堤的風險便帶百姓去何處搶險,這幾日伙食都是周押司命人操辦帶往河畔。」
衙役將情況一一訴來,滿心佩服這樣以身作則、躬身一線的好官。自己可親眼看到陶宗旺陶大人手裡捏著一把鐵楸十分快速的挖泥裝泥土,然後背著一袋袋泥包增高兩岸堤壩,速度之快堪比四五個年輕漢子。
「荒唐,竟有此事,我怎不知。速速將雨具備來,事關鄄城數萬百姓安危,豈可如此莽撞。」
武大郎聽了這消息頓時急不可耐,一開始還以為黃河因泥沙淤積使得某塊地段決堤然後造成民不聊生的慘狀,沒想到自己鄄城也會有此遭遇,此時不同的是雍、沮二水而已。不過幸好挖通這兩條河道,否則大水早已淹沒了莊稼甚至於淹沒村莊都未嘗不知。
「大人,陶大人蔣大人早已吩咐過小人,務必勸住大人不可親往,此番雍、沮二水之事尚在可控外圍之內,如果五天之後仍是如此大雨,怕是全城百姓都得出力搶險築堤。此刻前去只會使得眾人分心照顧大人周全,無異於忙中添亂。」
衙役不為所動,反倒直接勸武大郎三思,畢竟幾人大人早就有過吩咐,只需縣令大人在中坐鎮即可,另外事情他們都會處理的乾乾淨淨。何況雍、沮二水兩岸河堤那麼長,再加一個人也沒多少用處,反倒還使得在那的百姓分心。
武大郎略一思考,發覺衙役的話說然說的不中聽,但絕對是事實,自己這手不能挑肩不能抗的小矮子過去只能添亂,雖然親自過去能振奮下士氣,但絕沒有陶宗旺身體力行來的實在。
「吩咐下去,叫廚房速度準備好酒好菜,專挑肉食好增長氣力,準備好以後你隨本官親自去河堤犒賞百姓,這可是鄄城數萬百姓的大恩人,虧待不得。」
「多謝大人賞賜。」
雖然不是犒賞自己的,但衙役還是興奮。鄄城這幾位大人各個都是明事理之人,而且都為百姓考慮,換成以前被宰的那任,怕整個鄄城百姓十不存一,而且還都是背井離鄉淪為難民。
「還不快去。」
「屬下告退。」
衙役立馬冒著大雨跑向廚房。
當廚房準備好了兩車熱騰騰的肉食美酒,武大郎和裴宣打了聲招呼便率幾個衙役一起前往陶宗旺所在的沮水堤壩,只要武大郎不親自上前搶險,裴宣蔣敬根本不會阻攔。
一路上大雨傾盆如注,淋得大伙都沒了脾氣,但還是慢慢的沿著泥濘的道路向前。大路都成了泥濘,何況沮水兩岸堤壩,武大郎想不用想便知道那裡快成了沼澤,八百里水泊梁山便是黃河決堤所形成的。
一腳深一腳淺,不知過了多久總算來到沮水陶宗旺等人暫住的營帳內,不過卻撲了個空,只有留守在此的兩個百姓。
「拜見大人。」
躲在營帳內避雨值守的兩位百姓壓根沒料到縣令大人竟然會冒雨出城來沮水河邊,當下緊張的行禮道。
「不用多禮,兩位壯士還請用些肉食補充氣力、喝些白酒暖暖身子先。陶大人他們現在身在何處,不知何時回來?」
武大郎命手下端來幾盤肉食又拿來兩壺白酒給這兩人一人一壺,讓他們邊吃邊說。
「回大人話,陶大人此番向下遊巡查河堤是否有沖塌的跡象,一時半會怕是難以歸來,要不小人此刻便去知會陶大人一聲。」
武大郎一問話,兩人立馬停下進餐,恭敬的回道。
「不用,你二人先吃完,然後遣一人隨本官一同去尋陶宗旺陶大人,你倆慢些吃,不急。」
武大郎話一說完,就見兩人放下手裡的肉食隨時準備帶路,讓武大郎哭笑不得,只能嚴令兩人慢些吃,將眼前的肉食吃完才上路。
沿著堤壩一路向下,轉頭便是洶湧澎湃的浪頭,一次次拍打著堤壩,卻總是無功而返,碎成一粒粒水珠。
一路上武大郎都不知摔了幾跤,整個人都快成泥猴子。若果沒有旁人的攙扶,掉進沮水裡淹死都有可能,怪不得蔣靜裴宣等人勸住自己不讓自己前來搶險,這純粹是在拖後腿。
「大人,就在前面。」
抹掉臉上的雨水,武大郎總算聽到帶路的周德的好消息,再走下去自己還真的吃不消,更何況推車的眾多衙役,一路上都泥濘不已的。
未等武大郎開口,前面的漢子早已大聲喊了起來:「周德你這鳥廝,不在營帳裡守著跑這來做啥?」
「吳老三你亂喊什麼,縣令大人記掛兄弟們安危,冒著大雨前來送肉食白酒給兄弟們,你快去知會陶大人一聲。」
周德酒足飯飽,嗓門可比剛才那漢子大得多,直接穿過急促的雨幕,清晰的傳入那漢子的耳中。
那漢子雖然有些遲疑,但立馬放下手中的鐵鍬,和身邊的漢子們說了一聲,不顧泥巴雨點粘在身上快步向泥濘中跑去。
武大郎也不管他,先讓手下衙役們清出一片地方搭起一個小型營帳,將車中的肉食美酒一一擺放好,招呼外面的漢子進來吃喝補充氣力熱量,至於陶宗旺這幾人,早已留下夠他們幾人吃喝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