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舅爺的這番小小要求武大郎豈有不答應之理,何況武大郎早就命人準備好酒席為趙承志接風。這見鬼的山東鄄城,七月中還陽光普照、烈日如炎,可沒想到才區區十一月上旬,便已開始下雪。一陣寒風吹過,直凍得人打哆嗦,喝喝小酒取取暖也正常。
真定地理位置比鄄城更北,氣溫也更低,下雪更是習以為常,可卻不知鄄城位於山東半島,氣候可不比北地乾燥的寒冷,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刺骨的冷,任憑衣服穿得再多也沒用。一匹來自北方傲骨的獨狼,在鄄城差點沒被凍成了死狗。
「府內早已布下酒席,就等舅爺移步,雖無山珍海味,但白酒管夠。」
武大郎謙虛說道,雖說沒準備什麼菜,但天上飛的、山裡跑的、水下游的,哪個沒有;畢竟親家第一次上門,再怎麼窮困也不能讓馨兒掉了面子,何況武大郎前些日子可收到了一大筆錢財和商人們送的禮物,本人現在也不在乎這些。當然平日裡根本捨不得這般吃喝,七八個人最多十個菜封頂。
沒過一會,武大郎和趙雨馨便攜著趙承志上了酒桌,邊上陪坐的還有裴宣、蔣敬、欒廷玉、高寵。至於時遷和陶宗旺,小賊不習慣酒桌上的正式,寧願一個人坐在樑上一壺酒一把花生慢慢酌;陶宗旺不知道跑去哪了,應該是閒不住幫百姓做事去了。
「舅爺,妹婿招待不周,先乾為敬。」
武大郎倒也實在,剛落座二話不說直接一碗下去,倒轉酒碗,點滴不剩。
「好,大人好酒量。」
除了蔣敬那廝瞎起哄,還能有誰。
「妹夫不錯,好酒量,這才真漢子,配得上咱趙家馨兒。說實在,讓馨兒下嫁於你真讓我們幾個揪心,當日若不是爹爹阻攔,我等幾人差點就想將你麻袋一套、直接扔屍荒野。」
趙承志也不含糊,見武大郎一碗酒下去,自己照樣一口乾。今日看馨兒臉色紅潤有光澤,顯然生活過得幸福美滿,也慶幸自己幾人當初沒下狠手。
武大郎有才華不錯,更有官職在身,可誰讓武大郎長得實在寒磣的不行,三寸丁、谷樹皮,雖說只有三十多歲可一張老臉卻年近五旬,讓他們這些做兄長的實在心疼不已。
「啊?」
武大郎剛開始沒反應過來,一想頓時冷汗直冒,當初差一點就翹辮子,還好岳丈大人明事理,否則自己墳頭如今早已青草茂盛了。
「四哥,你們怎麼能這樣。路是馨兒自己選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即便再苦再累也無怨,何況大郎對人家也是真心實意。」
趙雨馨自小跟他們這群當兵的漢子混在一起,脾氣更是倔強無比,認定的事八頭牛也拉不回來。如今無意從四哥口中聽到當初的事,頓時心中不滿,已經說了自己的婚事有自己做主,他們卻想從中作梗。
「馨兒,四哥這也不是為了你好,誰讓妹婿長得如此怪異」
趙承志見馨兒發怒,忙解釋,可趙雨馨卻直接頭一轉,一點都不想聽。
有這麼勸解人的嘛,武大郎滿頭黑線,我長得再怎麼不堪,也都是馨兒的丈夫,你當馨兒的面這樣說話,能聽得見去才怪,怪不得馨兒說趙府憨厚正直、有勇無謀,或者直接點就是大腦缺根筋。
「馨兒乖,莫生氣。」武大郎也不顧在場眾人,直接一把摟住趙雨馨:「四哥雖然說話沒大腦,但也是為了你好。為夫長得雖是怪異,但未嘗不是壞事,你不見劉備劉皇叔雙耳垂肩,目能自視其耳,雙手過膝,比之為夫更為不堪;東吳大帝孫權生得紫髯碧眼,目有精光,方頤大口,形貌奇偉更是異於常人。」
「大郎,你壞,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你想羞死馨兒不成?」
雖然是老夫老妻,但當中被武大郎這般環抱著,趙雨馨還是感覺羞不可耐,整個腦袋都埋在武大郎身上,耳朵也變的異常緋紅。
女人心海底針,這話一點不假。剛剛還在和四哥慪氣,被武大郎這麼一抱,瞬間將此事忘至腦後,留下傻傻的趙承志二丈摸不著頭腦。要知道小妹趙雨馨向來是倔脾氣,即便老爹出馬也無用,可沒料到一物降一物,轉眼就被武大郎降服。
「大人,府內有天使坐堂,命小人差大人前去接旨?」
武大郎抱著趙雨馨正溫存著,忍不丁耳邊傳來下人的稟報聲,一不注意,便讓趙雨馨掙脫開來,如受驚的小兔一般直接跑回閨房。
天使,當然不是西方神話中長著兩隻雞翅膀的鳥人,而是北宋官員對傳旨宦官的尊稱,天的使者。
北宋宦官地位之高難以想像,其職責與唐代相似,絕不限於侍候皇帝及其家屬這類服務性的工作,也不限於看守宮門、傳達命令一類事務性的差事。
的宦官機構有兩個:一個是內中高品班院、入內內班院、入內黃門班院、內侍省入內內侍班院,其官員有都知、副都知、押班等;另一個是內班院、黃門院,其官員有左右班都知、副都知、押班等。下屬部門如往來國信所,其職責是掌宋遼通使交聘之事;軍頭引見司,其職責是掌諸軍揀閱、引見、分配之政。
武大郎聽了可不敢怠慢,忙向趙承志拱手告了罪,招呼蔣敬起身前往迎接。武大郎雖不齒宦官的作風,但也沒必要因為心中的厭惡平白無故去得罪他人,尤其是小肚雞腸的閹人。
「天使大駕光臨,下官未能前去迎接,失禮之處,敬請包含。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武大郎一入大堂,便看見大堂主位坐著一宦官模樣打扮的人,當下滿臉微笑的小跑過去彎腰拜見道,同時袖口中劃出一玉錦小袋,塞入為主宦官的手中。
宦官用手輕輕一掂,原本臉上的烏雲頓時煙消雲散,尤其是抬頭看了眼武大郎,頓時變的和藹可親。至於為何,還不是武大郎這副尊容。
世人皆知宦官視財如命,卻不知他們被閹割之後精神無以寄托,還處處遭人白眼,感覺處處低人一等。剛一抬頭見此地縣令身高竟不及自己胸口,而且一張老臉堪比惡鬼,不是凶狠而是醜陋,怕是肯定長期受人奚落。回想自己處處惹人白眼,頓時引為知己。而且對方還那麼通情達理,對自己滿臉春風,雖然笑的比哭的還難看幾分,但這就是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