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風大酒店。舒硎尜殘
豪華的房間裡,只亮著盞床燈,光線昏黃柔和,夏芍披著徐天胤的外套,浴室裡亮著燈,傳來放洗澡水的聲音。
徐天胤正在裡面放水,夏芍則坐在床上,看著落地窗外的海景,給胡嘉怡打著電話。
她的手機放在了胡嘉怡屋裡,沒有帶在身上,只得用徐天胤的手機撥通了她的號碼,跟胡家人報了平安,更是為了問問苗妍和元澤怎麼樣。
電話裡,自然少不了被胡嘉怡一通罵:「你有沒有搞錯?我今天過生日,你嚇了我兩回了!中午不聲不響消失了一回,晚上又鬧這一出,夏芍!你是不是想我一年不理你?我被你嚇死了,我爸都帶人去林子裡找了,沒找著你,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嗚……幸虧你沒事,幸虧小妍也沒事……不然,我過個生日,失去兩個朋友,我……」
胡嘉怡說到後來,已是聲音哽咽,明顯哭了出來。
電話卻在這時被柳仙仙搶去,她一搶了電話便吼:「夏芍!你給老娘解釋清楚!那個華夏集團董事長是怎麼回事?老娘視你的解釋來決定是要掐死你、踹死你還是捅你幾刀!」
夏芍把手機拿遠了一點,苦笑。有區別麼?反正,這妞兒都是想宰了她。
「這事不重要,以後再說。先告訴我,苗妍的具體情況。醫生怎麼說?你們誰在醫院?」夏芍問道。
「什麼叫這事不重要?我告訴你,苗妍沒事,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你給老娘解釋清楚……喂!胡嘉怡!你幹嘛搶我電話?」柳仙仙話沒說完,就被胡嘉怡把電話搶了去。
「苗妍發燒,還在昏迷。醫生說沒事,只是受了驚嚇,又溺水,再加上凍著了。她身體弱,估計要住院休養一段時間。我們要去醫院,我爸媽不讓,他們兩個在醫院。我和仙仙打算明天一早就過去,你也來吧。元少也有點發燒,今晚也住院。」胡嘉怡說話尚有鼻音,但說的還算清楚。
「好。」夏芍問了醫院和病房,不等柳仙仙把電話搶過來不依不饒,便當先掛了電話。
出了這樣的事,今晚胡嘉怡和柳仙仙是肯定不回學校睡了,明天是週末,她倆應該已經給學校去了電話,夏芍便不打了。
她放下手機,把徐天胤的外套脫了放到床上,便走到了落地窗邊,看著遠處的海景。
酒店房間裡暖和,雖然此刻她裙子還是濕著的,但已經不冷。夜色寒涼,酒店的霓虹燈映著遠處的海面,海浪拍岸,落地窗並未打開,便能隱約聽見海浪的聲音。
夏芍的思緒卻是轉到了閆老三身上,想想此刻山上還有一個人在受著摧心折磨之苦,便心中滋味複雜。閆老三是罪有應得,這一點夏芍不可憐他,但同樣身為風水師,同樣有著在常人眼裡神鬼莫測的手段,對方的結局卻是如此慘烈,就好像無形之中給她敲響了警鐘,告誡她切記與人為善,否則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說起與人為善來,慈善基金會這幾個月倒是在東市辦得風風火火。父親夏志元在東市辦了一家養老院和一家孤兒院,任名譽院長,聘請了專門的人員照顧孤寡老人和孩子。這件事對於東市的市長劉景泉來說,自然是政績一件,夏志元也在慢慢學著跟這些人打交道。因為夏芍在東市的名氣,又有政府的支持,夏志元也沒碰上什麼釘子,一切還算順利。
常久的事夏芍特地打電話跟夏志元說過,慈善基金會已經受理了這件事,目前正幫常久的母親聯繫京城的醫院和腎(禁詞)源。不日將派工作人員陪同常久母子一同前往京城住院治療,直到完成手術。
母親李娟現在是清閒了,在桃園區的宅子裡舒舒服服當起了主婦,每天就是去去菜市場和超市,回來做飯給夏志元和夏芍的師父唐宗伯吃。夫妻兩人中午飯如今都是在唐宗伯的宅子裡吃,晚上做了飯也給老人送去,李娟還每天去陪老人說會兒話,聊聊天,有時推著老人去茶座裡坐坐。她時常打電話給夏芍說,自己現在過得就是太太的日子。
現在,夏志梅和夏志濤兩家人安安靜靜,沒個敢再上門的。十里村給老人新建的宅子年底才會完工,兩家人不敢怠慢了,按照夏芍說的,時常回去看看。有時遇見了夏志元和李娟夫妻也回家看望老人,自然是客客氣氣的。
如今夏芍在桃園區的家裡,只有小姑夏志琴,也就是張汝蔓的母親,有時去坐坐。她跟李娟本就在結婚前就是好友,兩人這麼多年來,關係一直很好。如今分了家,總算還有個能來往的人,也讓李娟多少好受些。
想起家裡,夏芍難免生出些想家的心思來。她自從來青市上學,就一直沒空回家。她想回去看看奶奶,看看父母親,看看師父,卻實在是太忙了。
這陣子遇上許多事,必須解決乾淨了,不然她回去也是要掛念這邊。
下個星期,艾米麗就會從德國過來,地產公司要註冊成立,開始接觸金達地產,收購市中心的地標,一旦收購成功,那塊地風水上的事還得佈置一下。之後建私人會所的工程,就交給艾米麗打理。
下個星期便到了十二月份,月底聖誕節的時候,華夏拍賣公司要在青市落戶,連同當初福瑞祥開業的典禮放在一天舉行,夏芍還得出席。
在這之前,她得把王道林給解決了。
閆老三死了,王道林的陰招就沒人幫他施了,接下來就是商業上的手段了。一般來說,小公司想吞併大公司是不太可能的,除非這家大公司出現了嚴重的問題。朱家三兄弟和熊懷興都不會放過王道林,他這些年來資產積累迅速,其中必有經不起查的地方。現在,夏芍不介意給王道林即將到來的水深火熱的生活,再加把柴火。
她不僅要把盛興集團燒起來,還要把王道林架在火上烤一烤!他必須要為他今晚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夏芍站在落地窗前,望著海景思緒頻頻,全然忘了自己身上還濕著的事。
徐天胤放好了水,從浴室裡出來,便看見她站在窗前發呆。
她背對著他,他這才發現她穿著的裙子背後竟是深v的。少女如雪的美背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肌膚潤澤泛著珠光,銀色曳地的裙子半濕不幹,順著那曲線曼妙的脊背往下,依稀能想像那倒琵琶般的……
徐天胤眸光深暗,凝望著落地窗前的少女,目光半分也不轉開,卻是沒走過去,只聲音有些低啞地道:「洗澡。」
突然在房間裡傳來的聲音讓夏芍一愣,她這才回過神來。
轉過身來一看,徐天胤站在浴室門邊正看著她,黑漆漆的眸在燈光柔和的房間裡一點幽光。
夏芍笑著走了過來,今晚來酒店,徐天胤就叫了這一間房間。夏芍對此還是有些在意的,但她對她的師兄也算有些瞭解了,因此還算放心。
但放心歸放心,夏芍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態,總之說是試探也好,調戲也罷,她看見這個男人站在門邊一動不動的模樣,就覺得可愛,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她笑著從徐天胤身邊走過,慢悠悠進了浴室,快要關上門的時候,探出頭來問:「師兄,一起洗澡麼?」
浴室的門半關不關著,少女從裡面探出頭來,笑瞇瞇歪著頭問,纖細的肩膀和美妙的鎖骨在門口若隱若現,浴室裡水汽瀰漫,曖昧的氣息讓人幾欲瘋狂。
男人眸光幽暗,死死盯著門後那總愛調戲他的少女,他面無表情,手卻是突然伸過來握住了門把手。
夏芍一挑眉,目光落去徐天胤手上。卻見他握著門把手,默默往後一帶。
「砰!」門關上了,堅決,果斷!卻帶點洩憤般的力度。
浴室裡靜默三秒,果然傳來少女趣味的笑聲。
徐天胤守在浴室外,雕像般不動。浴室裡,夏芍走到浴缸前,探了探水溫。水不太熱,只算得上是溫的。她不由勾起唇角,今晚她兩度下去冰水裡,確實不適合泡熱水澡。
去了衣物,進了浴缸裡,溫暖的水溫襲來,夏芍這才深吸一口氣,精神慢慢放鬆了下來。這都要感謝當初她初習武時,師父給她天天熬藥浴,年復一年打熬出來的好筋骨。不然,就憑今晚這麼一折騰,她也得進醫院。
浴室裡,水聲輕悠,依稀可以想像少女躺在浴缸裡,悠閒的身姿。
浴室外,房間裡的燈關了上,月色和淺淡的霓虹透過落地窗照進來,男人倚著牆立在黑暗裡,微微閉著眼,氣息無聲斂起,卻隨著浴室裡的水聲漸漸有暗湧之勢。
夏芍洗澡的時間並不長,水本就是溫的,微微有些涼了,她便起了身。浴室裡有浴巾和浴袍,她自然是穿浴袍的,遮擋得多些。可是酒店的女式浴袍也不見得有多長,穿上之後整條長腿都暴露在外,夏芍只得鬱悶地把男式浴袍拿來裹在了身上。這下子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實,她這才滿意一笑,繫上腰帶,開門出去。
門剛一打開,便伸來一隻大手。
夏芍一驚,剛要反應,人已被男人打橫抱起。夏芍渾身戒備,卻見徐天胤將她抱去了沙發上,把她放下來後,聲音平板微涼,「坐著。」
然後便見他走進浴室,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個吹風機。
夏芍挑眉笑了笑,便就乖乖坐著,讓男人走到她身後,幫她吹頭髮了。她髮絲又黑又軟,徐天胤怕傷著她的頭髮,便把風調小,遠遠地吹。修長微涼的手指在她發間輕輕穿梭,時而輕輕按一按,也不知是不是在按摩。夏芍只覺得舒服,她耳旁是吹風機輕輕的響聲,暖暖的風,男人輕柔的按摩,一切對她來說都好像催眠一般,讓她昏昏沉沉想睡。
夏芍是真的睡著了,等她再次被抱起時,這才迷糊轉醒。剛一睜開眼眸,身子便陷在柔軟的大床上。一身黑衣身材精勁的男人壓下來,覆在她身上,臉埋在她頸項,深嗅。
曖昧的氣息一瞬間把夏芍給激醒了,男人卻已經在頸間吻了起來。
燙人的呼吸,留戀的吻,力道卻是狂野的。她能感受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大掌隔著浴袍在她腰身和肩膀用力地摩挲。
徐天胤劍眉深蹙,呼吸濃烈,他閉著眼吻著身下的少女,鼻息間是她天然的香氣,腦海裡卻全是林子裡,清冷的月色裡,少女濕漉漉的模樣,那帶著水珠珠潤的肌膚、雪白的一線,房間落地窗前曼妙的脊背曲線,浴室門後逗弄含笑的眼眸……
尚存一線的理智告訴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但又不想放開她,這裡不是車上,是酒店的房間。她在他身下,從未離他這麼近。她不知道,穿著男人的浴袍,反而更令她在寬大的衣袍裡顯得嬌小柔美。
徐天胤睜開深邃漆黑的眸,眸中毫不掩飾的侵略。男人壓抑控制著潮湧般的渴望,他不想嚇著她。但越是壓抑,越是近乎粗暴地吻。
男人早已覺醒,野獸般的目光落去浴袍下的渾圓,大掌直接狂躁地覆了上去。
他這已經是壓抑下的舉動,沒有扯去她的浴袍,但這樣的舉動已然超過了夏芍的預期,她還是驚到了。那陣陣襲來的感覺蠶食著她的理智,她咬著唇,逼迫自己不可以喊出聲來,手上已是去推徐天胤。
「師兄!」她打算喚醒他。但哪裡知道,她此時亦受**影響,力道不足,手觸上他的胸口,對他來講,與撫摸與異。
男人悶哼一聲,一把將她在胸前點火惹事的手給制住,抬起眼來,深暗壓抑的眼眸看了她一眼,低頭便粗暴地堵上了她的唇。
他一隻手制住了她的手腕,一隻大掌竟侵略去了她的腿上,而少女的驚呼聲卻被他如數吞沒。
夏芍睜大眼,她是真的驚到了,正想反抗,徐天胤卻忽然停了下來。
他粗重地喘息著,眸色深暗危險,黑劍般的眉卻皺了皺,嗓音暗啞地問:「受傷了?」
夏芍一愣,沒反應過來。
「舌,我看看。」徐天胤道,目光盯著她紅腫的唇。
夏芍還是愣了好一會兒,呼吸著新鮮空氣,這才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她今晚入湖的時候,為了讓自己集中精神,便咬破了舌尖。
她沒回答,但目光一動間,男人便看著她迅速起了身,他一起身便轉身往外走。
「等著。」
夏芍看著他矯健精勁的背影轉去房間走廊上,卻沒聽見他出門的聲音,約莫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徐天胤開了門,走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夏芍一人,她躺了很久才平靜下來,這才發現,她身上的浴袍已經被扯落了大半,除了私密部位,其他地方已經暴露無遺。她臉頰有些微紅,趕緊起來把衣袍穿好,穿著浴袍鑽進了被子裡。
用被子把自己裹緊,夏芍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腦海裡卻全是剛才的激情,早在徐天胤進酒店時只說要一間房,她便預見到了會有這種事,只是她願意相信他,覺得他應該可以控制住。事實證明,他確實是很壓抑自己,但事情的尺度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期。
看來,以後這種事,還是少些為妙。
夏芍並非矯情,她覺得有**是很正常的事,只不過以自己如今的年齡來說,還太早了點,如果師兄能控制住,這樣的事倒是無妨,也算是一種情趣。只是怕他哪天控制不住,擦槍走火……
這種事,她前世時是認為要婚後才可以的。這一世,這麼早就遇見心動的人,在她的預料之外,她也明白徐天胤的年齡比她大十歲,他有正常男人的生理需要,但……怎麼也得等自己成年吧?
這已經是最低限度了。而且看師兄壓抑的樣子,未必不是和她有一樣的想法。
這兩年,順道看看兩人的感情能發展到什麼程度吧。
夏芍笑了笑,頭腦漸漸便開始變得昏昏沉沉。
徐天胤帶著藥回來的時候,見少女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她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但卻很防備的樣子,穿著浴袍,被子還包裹得緊實。
把藥輕輕放在桌子上,男人唇邊露出淺淺笑意,目光柔和。想起出門前的事,他目光又變得有些深,但卻是沒走去床邊。
他來到沙發旁,也沒躺去沙發上,而是倚著沙發,坐在地上,正對著房門,掃了眼房間之後,才慢慢閉上眼,半坐著睡著了。
夏芍這些年都習慣早起,因而她不管有多累,生物鐘已是養成多年了。到了早晨五六點鐘,她自動便會醒來。
醒來的時候,她便看見這樣一副畫面。
男人倚著沙發扶手一側的靠背坐在地上,長腿曲起一條來,手搭在腿上,半低著頭睡著。外頭天色尚黑,泛白的燈光從沙發後的落地窗透進來,撒在沙發上,拉出長長的影子,而徐天胤就坐在這影子裡,與黑暗融為一體。
這男人隨時隨地都有種孤冷神秘的氣質,這一幕的畫面其實是很吸引人的,但夏芍卻是輕輕愣了愣。
因為她注意到,徐天胤睡覺的姿態是很具有防禦性的。他面朝的地方正對房門,一睜眼便能將整個房間的情況一覽無餘,而他背靠著的沙發剛好擋住了他的身影,他將自己隱藏得很好,而且,他坐著的姿勢也有講究,一旦發生意外情況,立刻便能起身。尤其是他搭在膝上的那隻手,一直落在腰側,那裡有什麼,夏芍看不見,因為徐天胤的衣服是穿戴齊整的,他根本就不像普通人那樣脫衣服睡覺。
夏芍能看出這些來,自然要歸功於這輩子從小就習武。她對於防禦和攻擊的姿態很瞭解,這才一眼便看出不同尋常來。
夏芍輕輕蹙了蹙眉,徐天胤卻在這時睜開了眼。
他一睜開眼,眸便沒有普通人剛剛醒來時的迷濛感,而是黑沉裡帶著幽光,意識清明,如果不是他之前醒著,那便是他睡得很淺。
徐天胤睜眼便看向夏芍,與她的目光對上,他的眸這才微微柔和下來,掃了眼屋裡,這才起身,走去床邊坐下,俯下身子在她唇上輕輕一觸,便伸手撈來桌上的藥,繼續昨晚回來沒做的事。
他沾了點藥粉在指尖上,衝她動動手指。夏芍笑了笑,淺淺伸出舌尖來。
幫她擦好藥,徐天胤這才起身說道:「等我回來再洗漱。」
說完,便開門走了出去。
見他走了,夏芍坐了起來,目光又落去剛才徐天胤坐著睡覺的地方。她也不知自己怎麼想的,竟鬼使神差地起身下了床,走去沙發旁,坐了下來。
她坐下後,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醒來時的推測沒錯,這個位置確實是很好的防禦位置,她學著徐天胤的姿勢調整了下自己的坐姿,想像著如果有危險情況發生,而後屈起的腿往地上一踏,使力之下立刻便竄了起來!
直到夏芍敏捷地閃去一邊,這才看了看這個位置,露出古怪而又糾結的表情來。
她知道,什麼樣的經歷能讓人養成這樣的習慣?他不會一直這麼睡吧?
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夏芍又坐回了沙發旁。她乾脆在那裡打坐了起來,徐天胤去了約莫一個小時才回來,回來的時候手上提著個真空包裝的袋子,裡面正是昨晚夏芍穿著的銀色真絲的裙子,還有乾淨的內衣褲。是昨晚他去買藥的時候,送去酒店服務台洗了烘乾的。
而且,他手上還提著一個袋子,裡面放著夏芍的包和她的衣物。
徐天胤一開房門,見夏芍坐在他剛才坐著的地方,便看了她一眼,默默關上房門,走進浴室給她放洗澡水。
直到水放好了,徐天胤走出來,夏芍也打坐好了,睜開眼便對他笑了笑,說道:「這位置挺好的。」
似乎明白她言下之意,徐天胤只簡短道:「習慣。」
夏芍神色未變,眸底卻露出「果然如此」的意味,這意味沉在心頭,有點發堵,莫名有些心疼的感覺。她不知道這習慣伴隨徐天胤多少年了,但有這樣習慣的人,連睡覺都如此警覺,那生活裡還能剩下多少歡樂?
她走過去,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忽然伸手抱了抱這男人,感覺到他身子一僵,眸色又變得幽暗,她便輕笑一聲,說了句「我餓了」便敏捷地溜進了浴室,關了門。
浴室裡,夏芍看見那真空包裝的衣裙和內衣褲,便臉上一紅,咬了咬唇。但看見放在一旁的自己的衣物時,她便目光沉了沉。
徐天胤出去了一個多小時,她雖然沒問,卻是知道他定然是去胡家別墅附近的山上取了匕首。這衣服就是他在回來的時候,順路從胡家帶回來的。
山上那風水師,必然已死。
想起昨晚的事,夏芍便沒什麼心情了,她洗澡洗漱過後,穿好了衣服出來,便給胡嘉怡打了電話,告訴她們自己一會兒就去醫院,待會兒醫院會合。
放下電話,見男人坐在沙發上,看著今天早晨的報紙,抬起眼來,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夏芍便笑著往後退了退,表示不會再給他做壞事的機會。男人目光柔和,淺淡地笑了笑。
這時候,房門被敲響了,酒店服務台送來了早餐。早餐在大廳裡有自助餐提供,中西式早點都有,花樣齊全,但徐天胤顯然不願意坐在大廳裡與眾人一起用餐,這才叫了早餐進來。
兩人用過早餐,夏芍便和徐天胤兩人出了酒店,驅車前往醫院。
到了醫院門口,正巧碰到胡嘉怡和柳仙仙也坐著車到了。
兩個妞兒昨晚一夜沒睡好,嘀嘀咕咕了一晚上,一直在鬱悶被夏芍瞞了這麼長時間的事,再加上她昨晚奮不顧身從二樓跳下冰湖裡救人,把兩人也給嚇到了,因此今天見到她,自然一人一個扭過頭去,傲嬌不理她。
其實,以柳仙仙的性子,今早見到夏芍是想先掐她幾把,再嚴刑逼供的。但是當她看見徐天胤的時候,柳大小姐就即刻打消了這個念頭。這男人當初在雲海迪廳裡對付那個跟自己搭訕的男人時的手段,她至今想起來還發冷,還是不要當著他的面兒逼供他的寶貝師妹的好,他一定會當真的。
但今天不能逼供,不代表明天不能,柳仙仙上車的時候,遞給夏芍一記「回到學校你就死定了」的眼神,這才哼了一聲傲嬌地走在前頭,進了醫院。
夏芍苦笑一聲,與徐天胤跟在後面也進了醫院。
胡廣進夫妻昨晚一夜都待在醫院,畢竟苗妍和元澤是在自家宴會上出的事,他們對此有一定的責任,便在此守著。
夏芍昨晚沒回胡家便直接去了酒店,雖說到了之後打了電話報了平安,但總覺得過意不去,本想著今天見了胡廣進夫妻要當面道歉一下才好。但到了病房外頭的走廊上,卻遠遠看見了爭吵。
一名中年男人站在走廊上,正在指責胡廣進夫妻,在安靜的醫院裡聽著音量尤其大。
柳仙仙和胡嘉怡走在前頭,夏芍和徐天胤跟在後頭,四人老遠便聽得清清楚楚。
那男人很是氣憤,問道:「我這孩子在你們家出的事,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好端端的,怎麼會從陽台墜樓的?這大冷的天兒,我這孩子身體本來就弱!這是想要了她的命?」
胡廣進忙解釋,那男人一擺手,「胡總,你不用跟我說這麼多!我就想知道她怎麼掉下去的!你們家別墅,陽台上不會沒欄杆吧?我這孩子這麼瘦弱,我不信她能爬欄杆自己跳下去,肯定是誰推她下去的!誰?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不然我就找你要這個公道!」
「苗總,實在是抱歉,當時賓客太多,我們也沒注意苗小姐怎麼走到陽台去的……」胡夫人急忙解釋。
「一句不知道就算了?我女兒是在你們家出的事,你們就這麼答覆我?是不是宴會上誰欺負她了?我這女兒從小就膽子小,向來都只有別人欺負她的份兒。我本來是不同意她來青市讀書的,她非說要離家遠一點,鍛煉鍛煉自己。這回出事了吧?她也不是個會炫耀家世的孩子,是不是你們以為她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就欺負她了?告訴你們!我苗成洪的閨女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苗成洪?
這名字讓夏芍愣了愣,在此見到苗妍的父親已經是讓她有點驚訝了,沒想到,苗妍的父親竟是苗成洪?
這個人在夏芍前世的時候就知道,很有名氣的企業家,後來更是國內最大的玉石商,在緬甸和全國玉石產地靠賭石發的家,翡翠、和田玉、碧玉、白玉、墨玉等等,也經營瑪瑙、水晶、珍珠一類,其資產在國內富豪榜上排名前十,可謂巨商了!
苗妍竟是苗成洪的女兒?
胡嘉怡和柳仙仙顯然也很意外,柳仙仙一咬牙,「好哇!一個個都這麼牛,就屬我們倆被瞞得最慘!看來要算賬的不止一個,還有一個!」
胡嘉怡卻是顧不得這些,她父母正遭受指責問詢,她哪裡還顧得了驚訝這些,當即便跑了過去。
「苗伯父,對不起,小妍是我請來家裡的。跟我父母沒有關係,你要問就問我吧,我們沒有欺負她,她是我朋友,我怎麼會欺負她?我也想知道她是怎麼墜樓的,不知道她醒過來沒有。」胡嘉怡說道。
胡廣進夫妻卻是一把將她拉去身後,「你這孩子,瞎攙和什麼!」
胡廣進斥責一聲,心裡卻是發苦。他真是沒想到,昨天女兒帶回家裡來的朋友,一個個都來頭這麼大!偏偏被他忽視的兩個,都是有來頭的。他這一晚上先是被夏芍的身份給驚住了,接著便被苗妍墜樓的事給鬧懵了,再接著,元澤和夏芍都跳去了湖裡,一個發燒進了醫院,一個去林子裡找了大半天沒找著。還好後來打電話說沒事,不然這可怎麼辦?
本來以為墜樓的女孩子和元副書記的公子都沒生命危險,他總算放了心,卻是一夜不敢離開醫院,哪知道早晨趕來的男人聲稱是苗妍的父親,而他竟是國內著名的玉石企業老總,苗成洪!
苗成洪的家資可不是胡廣進能比的,這、這真是……胡廣進哭的心都有了。昨晚剛來醫院的時候,醫生見苗妍身子弱,便問他們誰是家屬,胡廣進自然不敢冒名頂替,這才打電話問女兒,讓其在苗妍手機裡找出家裡電話,給她父親打去了電話。
苗成洪本已在邊境了,一聽女兒出了事,連夜便坐飛機趕過來了,一大早到了,便發生了走廊上的質問。
夏芍弄明白了大致的事情,這才走了過去。其實,這件事情,應該給苗成洪一個交代的人是她。
「苗總,抱歉。這件事是因我而起,對方想對付的人是我,小妍是受了牽連才遇上昨晚的事,與胡總確實是無關。」
夏芍的話,讓苗成洪、胡廣進夫妻、胡嘉怡和柳仙仙都看向了她。
苗成洪看向夏芍,目光威嚴審視,沉聲問:「你是誰?」
「這位是華夏集團的夏總,想必苗總應該聽說過。」胡廣進趕緊介紹道,目光卻是看了眼夏芍身邊的徐天胤。這男人昨晚在救護車來的時候,來到過別墅外頭,只下車看了一眼,便往林子裡去了。當時女兒和仙仙認了出來,聽兩人說,這位竟然是省軍區新上任不久的司令?
這令胡廣進震驚了!柳仙仙和胡嘉怡不知道,他身為瑞海集團的董事長對於這些事,卻是消息靈通!據說,這位新上任的司令來頭不小,背景深厚。他來了之後,從來不出席任何交際活動,但因為聽說他姓徐,年紀有很輕,只有二十來歲,所以很多人都猜測他可能與國家某位老人有關係。
今天見到徐天胤,見他儀表不凡,氣質不似尋常人,胡廣進便更是震驚了——莫非,傳言是真?若真的是,那可是尊供著都讓人哆嗦的大神啊!而夏總跟這位徐司令關係看起來似乎非同尋常?
那這樣的話,華夏集團的背景可就比傳聞中更厲害了呀!
胡廣進一瞬間念頭轉了幾轉,但卻是稍稍放了心。既然夏芍說與她有關,那這件事他便可澄清了。華夏的資產雖然與苗氏的資產不能比,但夏芍在圈子裡被推崇的風水大師的身份,卻令華夏集團地位有些超然,再加上這位身份尊貴的年輕司令,想必今天苗成洪也不敢惹。
苗成洪確實是一愣,接著點點頭,將夏芍打量了一番,「我確實是前段時間看報紙聽說過,你就是那位年紀輕輕的董事長?少年有成啊。不過,再少年有成,我也想聽聽你剛才說我女兒昨晚的事跟你有關,是個什麼意思。是你欺負她了?」
話雖這麼問,苗成洪卻不這麼認為。他能創立這麼大的家業,商場打拼半輩子,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一般來說,做錯了事的人大多眼神閃躲,即便是道歉也面含羞愧,或者是理由一大堆,或者是急著撇清關係。而眼前這少女,從剛才說了一句這事跟她有關後,就一直在等他問詢。
她目光清明,氣度天成,坦然地面對他審視的目光,不急於辯解,也不急於撇清,更不因為得知他的身份而逢迎討好,她淡然而立,坦坦蕩蕩。
「苗總,這件事說來話長,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談。不過在此之前,我想知道小妍的情況。」夏芍邊說邊看向胡廣進夫妻。
胡廣進說道:「今早轉入普通病房了,燒也退了不少,醫生說沒什麼事了。之後就等她醒來了,可能要在醫院住一段時間,元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夏芍聽了這才鬆了口氣,苗成洪卻是皺起來眉來,看向夏芍,目光不滿,語氣指責!
「既然是說我女兒是因為你才出的事,她昨晚被送來醫院,你都不知道來醫院守著?今早才來問,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點!」
他這話一出口,夏芍倒沒說什麼,胡嘉怡先忍不住了。
「苗總,你應該先問問小妍出事後,芍子做了什麼再指責人!昨晚小妍墜樓後,是芍子第一個從陽台上跳下去救她的!那是二樓,下面是冰冷的水,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勇氣的!」胡嘉怡語氣氣憤,雖然她能理解苗成洪的心情,但先是自己的父母被指責,再是夏芍被指責,讓她對苗成洪印象很不好,「芍子她一個女孩子,跳進冰水裡救人,她也會冷的好不好!我爸媽跟著救護車來了,在醫院守了一夜,芍子她救人之後難道就不能休息一晚了?你是希望她今天也躺在病房裡發燒?」
苗成洪顯然不知道事情竟然是這樣,聽說是夏芍救了自己的女兒,他這才臉色緩和了下來,「既然是這樣,那我倒是應該替我女兒謝謝夏總。不過,這句謝我想留在夏總把事情前因後果說明白了之後,這總成吧?」
夏芍也不生氣,她微微一笑,坦然點頭,「成。那就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