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村的村長老王叔,在村裡很受村民的敬重。舒嘜鎷灞癹其中自然有他處事公允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卻是因為他有個在東市當國土局地籍科科長的兒子。
老王叔對有這麼個兒子,自然是驕傲的。但他這兒子,也有讓他頭疼的時候。
一年前,村子裡來了個外來戶,是個年逾花甲的老人,雙腿有殘疾,坐著輪椅,身上的那股氣勢卻令老王叔至今記憶猶新。
那老人分明渾身透著一股世外高人的氣息,但那雙眼卻是不怒而威,好像被他瞪一眼,人的腿都要軟了似的。這樣的人是一輩子沒出過東市的老王叔從來沒見過的,可偏偏這人就是自己的兒子王旭棟帶回村裡來的。
兒子囑咐他,要在村裡後山上蓋一座宅院,並且要開闢出石階道路來,供老人上下山用。以後,這老人就住在村裡了。
對於兒子的要求,老王叔大驚,「這村子裡的地,還能隨便給個外來戶用?這、這村民們可是要有意見的!」
兒子卻只說:「爸,這事您只管聽我的。這事是上頭吩咐的,您兒子也是聽命辦事……唉,總之您別管了,具體事情市裡會協調好的。」
老王叔一聽更是吃驚!市裡會管?這得是多大的人物?
在他的認知裡,能讓市裡都重視的,自然是大人物。他這下不敢再說什麼,只管按著兒子說的去做了。
這事到後來還真如兒子所說,沒幾天市裡就發了份文件下來,說是這位老人在市裡投資了很多項目,為市裡的發展做了很大的貢獻。因為村裡風景很好,他想在村裡住下休養。也不白用村裡的地,每戶村民都給了補貼。
補貼給得豐厚,還每年都給。村民們這下子對這事自然沒了意見,老人也就從此後山住了下來。
在村民們心裡,這位老人可是位企業家,大人物。因而平時自然沒人敢去打擾他,連村裡的孩子們都被告知,誰也不許調皮搗蛋去那宅院外頭惹事,否則就等著回家挨揍!實際上,這是很多村民心裡打著的小算盤,他們是怕那老人在山上住得不清靜,一氣之下走了,那年年豐厚的補貼費可就泡了湯了。
老人在村裡一住就是一年,而且這期間從沒見他下過山。一切菜食和生活必需品,都由老王叔定期給送去。
時日久了,老王叔也就漸漸習慣了,反正也就是去送送東西,老人也沒別的要求。
但奇怪的是,前天他去送東西時,老人卻破天荒地向他打聽起了村子裡的事。問的正是那天他陪著周教授選祖墳地的事,其中的細節都細細詢問了一番。
這事讓老王叔倍感稀奇,但這之後還有更稀奇的!
老人在他臨走前,居然向他打聽起了老夏頭家裡的孫女,夏芍的生辰八字!
老王叔雖是村長,但一個女娃的生辰八字他咋會知道?無奈之下,他只得把夏芍的爺爺夏國喜請到自家去吃了頓飯,他知道夏國喜愛喝幾盅,席間兩人便喝了不少酒,這才慢慢地套話套了出來。
連夜將生辰八字給送了過去,昨天等他再去時,那老人居然又提出了個要求——他想見見夏芍!
這、這叫什麼事?!
老王叔連連搖頭,夏芍才十歲大的女娃娃,這又是被人打聽生辰八字,又是要求見一面的,難不成是這位老人家裡有個孫子輩兒的孩子,要定娃娃親不成?
要真是這樣,也算是他們老夏家走了天大的運氣了,這位老人家可是連市裡的領導都敬讓三分的大人物呀!
感慨歸感慨,但老王叔卻是不敢怠慢,從山上下來,就徑直去了夏國喜家。
走到夏家門口,老王叔卻愣了。遠遠的,他就看見周旺領著周教授,也往這邊走過來,倆人手裡頭還提著東西。
走近了一瞧,周旺手裡提著的竟是五瓶茅台酒和五條好煙,還有兩條大黃花魚。
周旺見到老王叔站在夏家院牆外頭,也是一愣,問道:「村長,您咋也來了?」
老王叔問道:「你們這是?」
周旺聽了立馬露出一張苦笑的臉來,「這還不是為了前兩天的事?我二叔這些天總叨念著多虧了芍子那小丫頭,我們周家才避過了一場大災。這不?今天道謝來了。」
「啊?」老王叔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那天他也在場,這、這孩子的話也能當真?
想來想去也想不通,更不知一個不大的女娃娃,怎麼就入了這京城大學的教授和後山那位老人的眼了,這真是……
老王叔搖搖頭,啥也不說了,隔著院外沖裡面屋裡喊了兩聲,沒一會兒,夏芍和奶奶江淑惠就迎出來了。
「周爺爺!」
一見周旺手裡提著東西,夏芍便知二人是為何而來的了。她臉上沒表露出來,心裡卻是對周教授的人品甚是稱道。
雖說救了周教授一家的性命的確是夏芍的功勞,但這事只怕大多數人都會認為是巧合,絕對不會把功勞算在一個孩子身上。
周教授顯然很喜歡夏芍,見到她便把她抱了起來,看得夏芍的奶奶一愣一愣的。反應過來之後,趕緊進屋把躺在炕頭上聽收音機的老頭子給喊了起來。
夏國喜這人脾氣硬,在村裡是出了名的。來的即便是周教授,他也不見得有多熱絡,只是把人請進了屋裡,看了看周旺放在桌上的煙酒,說道:「旺子,都是一個村兒的,你和你二叔過來坐坐,幹嘛還帶東西?唉!雖然你夏叔是退伍軍人,但是這年頭你也知道,日子過得好了,我們這些退伍的老兵哪還有人放在心上?也就是周教授,文化人到底是文化人,回了村裡還記得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唉!比城裡那些當官的好多了。」
周旺悶哼一聲,差點沒笑出來。老王叔在一旁表情尷尬,他們都知道,夏國喜誤會了。他以為周教授是特意來看他的。但實際上,人家是衝著他孫女的面子才來的。
周教授卻是儒雅地笑了笑,也不說破,只是附和道:「國家對退伍軍人一直是關切的,我們都是從戰亂的年代過來的,沒有軍人當年在前線保家衛國,哪來的今天的安樂日子?」
這話說到夏國喜心坎裡去了,說起他當年在前線的英勇,那可是受過表彰的!軍功章至今被他掛在家裡,可就是因為他脾氣硬,一些當官的看不慣,硬生生把該給他的待遇給取消了,落得如今在家種地的結局。和他同年退伍的老幹部,如今都在城裡過著清閒的日子,受人尊敬,每回碰上這些老戰友,他的老臉都要丟一丟。
彷彿遇上了知己好友一般,夏國喜說起了當年的舊事,周教授聽著也沒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修養極好,甚至和他聊了起來。到最後,兩人算了算年齡,發現周教授還要年長夏國喜十歲,於是竟然老哥、老弟的稱呼了起來。
「夏老弟,要我說啊,咱們這輩人到了這年紀,很多事情也該看開了。你要實在鬱鬱不得志,那就看看下一代吧!老話說的好,風水輪流轉,孩子這一代可未必比不上那些人。」周教授勸慰道,邊說邊看向一旁乖巧坐著的夏芍。
「你這孫女兒就教育得不錯嘛!我前些天見著她一回,這孩子,別看年紀小,懂禮貌,而且還挺聰明!那天從後山回來,我問了她一些世界上不出名的小國家,她連首都名城都能說出來,可不多見咧!」
周教授也不提那天修祖墳選地的事,一來他清楚,在國內對風水這些行當一直有挺深的誤解,這行當的人常被人說成神棍騙子,名聲不好。這職業在國內始終難登大雅之堂,夏國喜這人好面子,要真說出來,他指定要怪夏芍小小年紀不學好。
再者,周教授其實心裡也認為那天的事是湊巧,但哪怕是湊巧,他因為孩子一句無心之話受了益,也是真事。因而他今天還是登門道謝來了,如果他不來,總覺得心裡欠著什麼一樣。
夏國喜今天遇上了知己,一吐這些年來的不快,心情本就比平時好了很多。又聽孫女在學問上受了京城大學的教授的誇獎,自然覺得長了臉面,便對夏芍點了點頭,眼神難得的欣慰,連帶著看這個孫女比以往更加順眼了一些。
「老伴兒,去炒兩道菜來,今天周老哥來家裡,我得和他喝兩盅!」夏國喜道。
江淑惠本就對今天收的這些煙酒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一聽這話趕緊應了,轉身就去把周旺帶來的兩條黃花魚做了,又把家裡的肉菜和雞蛋拿出來,準備多炒幾道菜。
老王叔早就坐不住了,生怕山上那位老人久等,可是一直沒找到機會插話。一聽老夏家要炒菜喝酒,他這才咳了一聲,說道:「咳!老夏頭,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件重要的事……」
夏國喜、周旺和周教授都是一愣。周旺還以為老王叔是湊巧經過夏國喜家門口,見他們進來,就跟著進來坐會兒呢。沒想到還真有事兒?
「呃,是這樣的。你們還記得咱村兒裡後山那座宅院裡住著的人吧?」
「那咋不記得?」周旺一聽就來了精神,「那可是連市裡都給幾分面子的大人物!他不是腿不好,在咱們村裡休養麼?可是自從他住進後山,就沒見他出來過。老王叔,你常去給那人送東西,他、他沒死吧?」
「啊呸呸呸!你小子瞎說什麼呢!」老王叔差點一巴掌拍在周旺腦袋上,「他要是死了,你老王叔我成天去給鬼送東西麼!」
周旺縮了縮脖子,咕噥道:「大活人怎麼一年都不見下山?真夠神秘的。」
「你別胡猜了,這人活得好好的,精神著呢!而且我今天來老夏頭家裡,就是這人托我來的。」老王叔說道。
「啥?他托你來找老夏叔?」周旺驚奇地看向夏國喜,「老夏叔,你啥時候認識這麼個大人物的?你怎麼藏著掖著,也不跟我們透露一聲啊!」
「誰認識這種人!不就仗著有幾個臭錢麼!一個外來戶用村裡的地,還用得著市裡發文件下來。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見不得人的交易!這才建國多少年,就搞起**來了!現在這些當官的和有錢人,我才不願意認識!」夏國喜拉下臉來,臭脾氣又上來了。
老王叔見勢瞪了周旺一眼,雖然見夏國喜臭脾氣又犯了,但話已至此,只得說下去了。
「哎呀,不是找老夏頭!」
「啊?不是找老夏叔?」周旺瞪大眼。
「不是!」老王叔擺了擺手,在周旺、夏國喜不解和周教授探究的目光裡,把視線轉向夏芍。
「人家要見的是老夏頭的孫女!唐老先生托我來帶小芍子上山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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