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忍忍!忍到什麼時候,朕才能無所顧忌,做一個真正的君王?!」
君無邪忍得太久了,久到他都以為自己這輩子都難得大權,都要看他人的臉色。舒殘顎副以前君無恨讓他忍,他忍得牙咬碎了往肚裡吞也要克制自己,切勿莽撞行事,壞了大事。現在莊臻蓉死了,太后還讓他忍,他是想忍,死的是莊臻蓉,他如何忍得下去?!
「皇上,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大事啊!」德榮太后語重心長道:「如今柳易虎視眈眈,無恨手握兵馬,城外那些將士與他交情匪淺,我們若與他鬧翻,豈不是讓柳易鑽了空子?現在只差一步就能除掉柳易,皇上千萬不可為兒女情長誤了大事!」
「什麼兒女情長,那可是蓉兒啊!」君無邪面露痛苦之色:「我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讓她嫁給君無恨!」
德榮太后面上雖鎮定,心裡已如刀絞般疼痛。那可是她的女兒!親生女兒!她從小親自撫養,不假他人之手,看著她從哇哇啼哭的嬰兒長成大人,期望她能嫁個如意郎君,開枝散葉,過得幸福美滿。可轉眼間,人就這麼沒了!死得不明不白,她明知是誰害的,卻不能替她報仇。一想到這兒,她的心都在滴血!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德榮太后語帶哽咽道:「趕快將柳易除掉,穩固江山。等除了柳易,城外那些將士沒理由再留,勢必會啟程返鄉。待將士們都走了,我們便不需再顧及,盡可招無恨前來,將此事查得清清楚楚,讓害死蓉兒的人得到懲罰!」
形勢所逼。雖君無邪現在就想替莊臻蓉報仇,但他身為君王,不能任性而為。
「也只有如此了。」他咬牙道。
「記住,這幾日你可以發脾氣,可以傷心,卻不能與君無恨撕破臉皮!」德榮太后囑咐道:「成敗在此一舉,皇上千萬要忍住!」
握成拳的手緊了緊,君無邪從嘴裡蹦出三個字:「朕知道。」
德榮太后伸手想拍拍他的肩,安慰他,話到嘴邊又不知該說什麼。她自己都難過得差點哭出來,根本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君無邪感到慰藉。
「皇上,哀家,哀家……」
世間最苦,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
德榮太后一想到尚還年輕的女兒此刻躺在冰冷的棺材中,眼淚就止不住的想往下掉。她並不願再君無邪面前哭出來,以免增加君無邪的怨恨,使他做出衝動的事情。便只得咬牙摀住嘴,連告辭的話都沒說就匆匆往外走。
「母后……」君無邪抬頭,只見德榮太后轉身而去的背影。那聲帶著哭腔的話,像是一把劍,直刺他心中!
「君無恨!秦莜嵐!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壓得極低的聲音充斥著濃重的怨恨,君無邪一腳踢翻床前矮桌,目光異常冰冷!
一路疾行回宮。服侍的宮女們見德榮太后陰沉著臉,雙眼微微泛紅,似乎還含著眼淚,都垂目低頭,不敢去惹她。
「太后,那位在屋裡等您。」貼身女官畢恭畢敬道。
德榮太后推開女官,幾乎是小跑著往殿內奔去。這一刻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她只是一個失去女兒的母親,一個承受著痛苦的女人,她需要有人來安慰,有人陪伴。
而這個人,自然是昔日的丈夫,如今的情人——當朝丞相柳易。
「易郎!」德榮太后撲到柳易身邊,哭得梨花帶雨:「蓉兒!蓉兒她沒了!」
柳易也是眼含著淚,雙手緩緩抱住德榮太后,聲音沙啞道:「我知道。」
「當初,當初要不是我縱容她,她也不會嫁給君無恨!」德榮太后萬分後悔,哭著說道:「我應該聽你的,是我,是我害死了蓉兒!是我害死了蓉兒!」
「這不是你的錯,這是君無恨,是秦莜嵐他們害死了蓉兒!」柳易攬著德榮太后,語帶悲憤道:「現在我們還不能動他,不過馬上,馬上我們就能為蓉兒報仇!我要將君無恨和秦莜嵐千刀萬剮,以洩心頭之恨!」
德榮太后抬頭看著柳易,雙眼紅腫,「也許這其中有什麼內情呢。無恨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他斷然不會害蓉兒。倒是那秦莜嵐,活該千刀萬剮!」
到底是養了君無恨這麼多年,總有些許感情,德榮太后不忍君無恨被千刀萬剮。
「婦人之仁!」柳易斥責道:「沒有君無恨撐腰,那秦莜嵐敢動蓉兒?!自從姓秦的來了之後,洛王府出了多少事?哪件事與她無關,可你看君無恨,處處包庇,處處袒護。蓉兒跟他吵了那麼多架,背地裡不知哭了多少回,這些她不敢你知道,卻難能瞞得過我?若不是顧及大局,我早就親自上門,處置君無恨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那,我們該怎麼辦?蓉兒的事很蹊蹺,是不是君無恨知道了些什麼,逼死了蓉兒?」德榮太后忍著傷痛,冷靜分析說道:「若是君無恨知道了我們的關係,要是告訴皇上……」到底是在宮裡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位置,德榮太后並不是全部依靠柳易才坐穩鳳位。這其中,她自己的能力也是不可忽視的。
柳易瞇著眼搖頭道:「不會!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告訴君無邪,他害怕打草驚蛇。」
作為與君無恨斗了數年的老狐狸,柳易稍一想就猜到他的意圖。
「他還怕打草驚蛇,我們也正好可以瞞天過海!」德榮太后目光森冷道:「蓉兒的事,暫且壓下。今日不報,他日必報!我的女兒不能白死,我要所有害她的人都給她陪葬!」
柳易握著她的手,鄭重的說道:「此仇必報!否則我枉為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