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肆虐,霜寒侵襲的地牢裡,兩人遙遙相望。舒殘顎副
一個在內,披頭散髮,狼狽不堪,昔日裡美貌絕倫的面容被塵土遮掩,只餘那雙眸子,彷彿要看入人心一般,銳利異常。
一個在外,粗衣麻布,整整齊齊,平日裡英俊威武的模樣被一身下人衣袍掩飾,折損了威儀卻遮不住滿身的貴氣。他就這麼靜靜站著,不言不語,雙眼緊緊看著牢內的人,目光複雜而深邃。
「我沒想到是你。」秦莜嵐率先張口。面上沒有驚愕,沒有喜悅,只是淡淡的掃過那人,蹲下身拿走放在地上的飯菜,用筷子一口一口塞到嘴中。
只不過短短幾日,曾經在王府裡享受錦衣玉食,地位僅次於王爺王妃的人,變成如今這個在地牢中,捱過一日是一日的囚徒。
君無恨從未見過秦莜嵐這樣,以至於滿心的疑問,滿口要說的話,在見到她那一刻全部哽在喉嚨裡,半個字都說不出。
「你受傷了。」沉默半晌,喉嚨中擠出這麼幾個字。
「不值一提。」秦莜嵐吃著飯,連頭都沒抬,「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把唯一還能跟我說話的人也調走,看來你是真的想讓我死去。」
死?從來沒有過!
「不是我想讓你死,是你自己要死。」君無恨看著秦莜嵐:「為什麼要動她?你不是答應過我,在王府裡不會動她嗎?難道你當時只是在敷衍我?」
呵,莊臻蓉……
「她告訴你我動的手?」秦莜嵐終於抬頭,面上卻是諷刺的神色,「她說什麼話你都信,如今到了這個地步,我說的話你會信麼?如果我告訴你,我沒動她一根手指,這一切都是她自己設的計謀,你會信麼?而我身上的傷,你問問她,那匕首是如何刺入我身體的?!」
「你恨她。」不是疑問是肯定。
「當然。」秦莜嵐道:「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賜,我憑什麼不恨她?為什麼不恨她?她傷我的人在前,殺我滅口在後,這樣的人我絕不會放過!」
君無恨聲音中透著疲乏:「我以為你們兩個至多只是仇恨對方,反正你得到冊子就要離開,時間久了這件事也就會不了了之,但我沒想到你們之間的仇恨居然這麼大,鬧到現在的地步。她的錯我不辯解,你的錯我也不會袒護,這件事該怎麼來就怎麼來。」
該怎麼來就怎麼來?
她一個普通女子,哪能鬥得過地位身份背景都高她很多的莊臻蓉?何況這本就是莊臻蓉的陰謀,這話可真是如了她的意了!
「既然如此,你走吧。」秦莜嵐也懶得同君無恨說話。
對於一個不相信自己的人,就算你費盡口舌,也不會說動他分毫。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把你的話當成謊言,你所有的話他都沒聽進心裡,哪會有理解?那會有信任?
君無恨站在牢外,歎了一口氣:「我不會讓她殺你,至少你不會死。」
「滾!」秦莜嵐猛地將手中的飯菜摔在地上,抬頭對著君無恨厲聲道:「你不要假惺惺說這樣的話,既然你都不相信我,為什麼要救我?為了你那一點可憐的愛?君無恨!你好虛偽!我就算死在莊臻蓉手裡,也不要你的施捨!」
這話算是觸到了君無恨的痛處。
他自問對秦莜嵐仁至義盡,百般袒護,甚至為她跟莊臻蓉吵了那麼多架,為她擔下那麼多事,為她低聲下氣的求君無邪,他這一輩子從未對一個人付出這麼多,偏偏這個人又以這種嘲笑憤怒的口吻說這樣的話,就好像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妥協在她眼中都成了笑話!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說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君無恨沉聲道:「你早就拿到冊子,可不告訴我。你早就準備離開,也不告訴我。你早就決定要在走之前殺蓉兒,卻親口答應我在府裡不會動她!你做了這麼多事,讓我如何再相信你!」
冊子?!
秦莜嵐防備的看著君無恨道:「你怎麼知道冊子在我這兒?莊臻蓉她居然敢把這件事告訴你?她瘋了嗎?!」
「你承認了,冊子是你拿的。」君無恨面露苦澀:「要不是蓉兒派人去搜你住的地方,還不知道你拿了一份,居然還拓印了一份引她去荷花池。你的婢女也被抓了,帶著滿包袱的金銀財寶。你想得倒真不錯,既得了冊子又能在臨走之前解決掉蓉兒,我都不得不佩服!」
「什麼叫我拿了一份還拓印了一份?」秦莜嵐從懷中掏出那本莊臻蓉給她的冊子,道:「難道這一本就假的?」
君無恨看她都將莊臻蓉所說的冊子拿出來了,心裡更難過。他從未想過自己喜歡的人,竟是如此心腸歹毒。蓉兒說得沒錯,他當真是被美色迷昏了頭,還猶不自知。
「真的冊子已經被我找到了。」君無恨冷漠的說著。
真的冊子,假的冊子,荷花池,匕首,孩子……
好多好多東西在秦莜嵐腦中閃過,以前她從未將這些聯繫在一起,現在看來是她太笨,中了別人的計竟未察覺,落得這樣的結果,不是莊臻蓉太聰明,是她自己太愚蠢!
「好毒的計!」秦莜嵐居然笑出聲來:「好毒的計!莊臻蓉她還真捨得,為了害我竟然付出這麼多!我聽說她連孩子都沒有了!而且以後也不會再有孕。可能當初她設下這計劃時,連自己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這樣你很開心嗎?」君無恨沉聲道。
「不!我不開心!」秦莜嵐面色一變,冷冷看著君無恨道:「她想怎麼樣是她的事,敢來惹我,別以為我就好惹!」
君無恨看著她:「你還是這樣,不知悔改。」
「不是我的錯,我為什麼要悔改?」秦莜嵐笑了笑:「你想不想聽另一個版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