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對莊臻蓉寄予厚望的夫人們失望了。舒蝤梟裻事實再次證明,秦莜嵐的地位是不可動搖的。就算是王妃莊臻蓉,也威脅不到她。
翌日,在王府裡傳著王爺偏心秦莜嵐,莊臻蓉日後恐怕也要失寵的消息時,君無恨已經坐上馬車,奔赴皇宮,參加一年一度的祭祖儀式。
祭祖是東陵國三大祭典之一,每年過年之前皇帝率群臣到城外龍潭山上的太祖廟,奉食拜香,祭奠先靈,祈求社稷繁昌,百姓安居樂業。
原本莊臻蓉也是要隨在女眷中,一同拜祭先祖的。不過她懷有身孕,不宜奔波走動,只得留在王府中安心養胎。而君無恨則需要陪同君無邪,協助他完成祭祖大典。
君無邪對這次的祭祖大典很是重視。早先就命大臣將太祖廟裡外重新翻修了一遍,沿途也早早清出道路來,士兵排列兩側,嚴陣以待,保衛此次行程的安全。
五更天時,眾人齊聚宮庭。分為兩列,一列是朝中官員,一列是王宮貴胄,按照官位高低以及親疏遠近的順序排列整齊,依次乘坐馬車前行。而君無邪與君無恨及皇后等人則乘鳳輦龍車立於隊伍之前,領著眾人往龍潭山而去。
這一次祭祖,並未帶走所有朝臣,還留下了一部分人維持宮庭秩序,維持朝野穩定。這部分人中,除了太后主動留下坐鎮朝堂外,另有丞相柳易被君無邪下旨留在皇城。以往祭祖,都是柳易同君無恨一左一右,而今年這樣的安排,等於向其他大臣們透露些他的意思,引得眾人背地裡對此議論紛紛。
「皇兄不該留柳易在城裡。」君無恨與君無邪同坐在龍輦上,聊起近日事務,便道:「大軍入城,已讓柳易心生警惕。如今這麼做,擺明了要對付他。我怕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提早反叛,這會讓我們很被動,容易橫生枝節。」
君無邪並不擔憂。他覺得現在城外有兵馬駐紮,還是由君無恨直接統領。城內有太后的人馬護駕,太后親自坐鎮。這一內一外,兩相輔佐,就算是柳易再有能耐也掀不起什麼大浪。
「朕就是要讓他嘗嘗,什麼叫絕望!」君無邪面色陰沉道:「自登基以來,朕對他一直都退讓三分,仰他鼻息出氣。今日得除這個奸賊,怎能讓他輕易便死?!我要他知道,等死是什麼滋味!」
沒想到君無邪對柳易有這麼大的怨恨。君無恨見他如此說,嘴上也不好再勸什麼。他很清楚柳易的為人,縱是身在絕地他也不是那種坐以待斃之人。況且謀反一事,若坐實了罪責,就是滅門之禍,無論是他本人不服輸的性格還是造成的嚴重後果,柳易勢必會爭上一爭,就算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
君無恨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這些不安從君無邪請出太后便愈加強烈。雖然從表面上看來,柳易是必敗無疑。但其實這段時間的壓制,並沒有觸及柳易的根脈,他的勢力仍遍佈朝野,他的軍隊還控制在手中,他的謀士仍舊為他出謀劃策。而在這種情況下,柳易面對太后壓制,竟沒有選擇反抗,而是選擇默默承受,不斷退讓,讓旁人以為他真的無能為力。
柳易在做什麼?他想做什麼?
他既不會束手就擒,此番臣服也肯定只是做戲。那費這麼大勁做戲,他所圖之事便也不言而喻了——謀反!他定是在暗中準備謀反!之前所有的一切不過是障眼法,是示弱,是想要他們麻痺大意!
「皇兄,要小心柳易,據我所知他不是輕易放棄之人。他……」
君無邪沒有等他說下去,便不耐的打斷道:「我有你和母后,咱們三人聯手,縱是他柳易有再大的本事,也無法改變既定的結果。」
「皇兄……」
「小心是好,但太過小心未免有些縮頭縮腳。」君無邪語重心長道:「我知你現在是有家室的人,萬事都想求個安穩,做事也愈發謹慎。我並不是說謹慎不好,只是萬事有個度,過猶不及,你明白嗎?」
君無恨還想說什麼。只覺馬車一頓,外面隨車太監畢恭畢敬的聲音傳了過來。
「皇上,王爺,龍潭山到了。」
君無邪笑了笑:「祖靈在上,凡塵雜事莫要再提,等祭拜完後再行商議。」
「嗯。」君無恨與君無邪一同下了馬車。
龍潭山位於臨汾之南,站在山間眺望便能望向萬里之外的彭城。那是君家人的故鄉,當年就是從那裡起兵,一路到達臨汾,並建都在此。後來君家太祖思鄉心切,卻因身為皇帝而不能隨意出宮,就在龍潭山建了太祖廟,死後供牌位於此。前望彭城,背靠臨汾,兩相都能顧到,也算是一償夙願了。
浩浩湯湯的隊伍在龍潭山下停住。眾人紛紛下馬,隨君無邪君無恨一同踏著依山而修的台階,一步步往山上走。
陪同來的部隊停在山下,與原本守山的軍隊一齊將整座山脈團團圍住,不讓任何人進入。而在山上,先行去太廟佈置準備的禮部官員已攜部下,在廟外恭候帝王大駕。
君無邪領著眾臣到廟前時,正是東方曉白,遙遠的天際中紅日緩緩探出頭來,霞光萬丈,照在眾人身上,熠熠生輝。
「時間到了。」禮部尚書提醒道。
君無邪看著裝飾一新的太祖廟。見天邊雲霞傾瀉,山間煙霧繚繞,恍惚中似乎有鐘鳴之聲,由遠及近,緩緩慢慢,一聲接著一聲,震徹心扉。雲層間,彷彿有人撫鬚而笑,自覺暖意湧現,莫名生出幾分敬畏。
「開始吧。」他率先抬步,走入青燭映照中的太祖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