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擺大宴,文武百官齊聚東華殿,推杯換盞,熱鬧非凡。舒孽信鉞
秦莜嵐身為女眷不用陪君無恨參加宴會,便留在家中休養。時隔多日,她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行動完全自如,除了傷口留下的疤痕外全無影響。既然閒在家裡沒事做,秦莜嵐便想趁著柳易去宮中參加宴會的機會,夜探柳府。
夜已過半,柳府寂靜一片,鮮少看得到燈火。秦莜嵐貼著後牆,藉著工具悄無聲息的竄入院內。舉目四望,周圍漆黑安靜,人聲全無。相比於洛王府,相府縱是佔地不小,府上人卻比洛王府少了許多。得益於此,秦莜嵐一路走得很輕鬆,其中還截住了個下人,問清去書房的路便讓敲昏了他,逕直奔向此行的目的地。
書房的燈還亮著,透過半掩的後窗看進去,正見柳清和一身素衣,悠閒的翻閱手中書籍。許是剛剛沐浴更衣過,他的頭髮還半干的披散著,細長的手指點在書頁上還會被偶爾垂下的髮梢擋住,這樣的他比白日裡溫和許多,彷彿又回到初見時的模樣。
正欣賞眼前的美男圖,忽然聽到柳清和輕笑的聲音:「門外何人?既然來我柳府,便是我柳府的客人,何須遮遮掩掩?縱是現身一敘又何妨。」他的目光依舊望著手上的書,並未抬起,彷彿剛剛說話的不是他。
既然被人戳破,秦莜嵐也不打算再隱藏。大大方方的從窗外跳入,一身黑衣來到柳清和面前,道:「好久不見,聽聞你帶兵平叛,立了不小的功勞,今日特來慶賀。」
「你的慶賀就是半夜從我的後窗翻進來?」見是秦莜嵐,柳清和淡淡一笑道:「我出征時未見你來送,回城時未見你迎接,如今倒半夜來此,還說是慶賀,有你這樣慶賀的嗎?」
秦莜嵐找了張椅子坐下,聳肩道:「沒辦法,誰讓我已是出嫁的人,若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你這未娶之人又迎又送的,別人會怎麼想。我倒是沒什麼,就是害怕連累你娶不到賢妻。」
柳清和放下書道:「多日未見,你的嘴皮子利索不少啊。」
「多日沒見,你也不一樣了。」秦莜嵐上下打量一番道:「聽聞你帶兵平叛,一人活捉四個賊首,後來還深明大義誅殺貪官保義士,做得真漂亮。我看沈公子這次非要氣吐血不可。」
「沈都尉可不是小肚雞腸之人,況且此次能保下這些人,順利平叛,沈都尉也出了不少力。若這功勞能分,便是他七我三才是真。」柳清和道。
秦莜嵐莞爾一笑:「說我嘴皮子厲害,我看你也不差。」
「彼此彼此。」柳清和頓了頓,望著秦莜嵐道:「我這些日子離開是事出有因,你怎麼也不在臨汾?我的人好像在銀杉縣看到過你,你去那裡做什麼?」
「遊玩。」秦莜嵐隨口道:「難道只准你離開臨汾,我就不能離開麼?」
柳清和歎口氣,也不跟秦莜嵐繞彎子,直接道:「我早說過,冊子的事你不要再查。你倒好,還去了我家祖宅,你這樣是不想要命了嗎?」
「就是想保命我才要查。」秦莜嵐正色道:「我身上的蠱毒已經被解了,也就是說沒有什麼再壓制心噬毒了。殷夜給了我三個月的藥,三個月後再找不到冊子就只能等死,我不得不繼續查下去。」
「他竟然這麼做。」柳清和眉頭一皺道:「解藥的事我會再想辦法,但你不要再查了,我保證三月之內將解藥雙手奉上。這趟水太深,你踏進去可能就出不來了。」
站在柳清和的立場上,他能說出這樣的話,秦莜嵐有些感動。但她並不準備再坐以待斃,縱是這場渾水不好淌,她也要試一試。
「我信你會幫我,但我不信殷夜會交出解藥。」秦莜嵐道:「正如他所說那樣,他現在什麼都沒了,也不在乎再失去。無論你怎麼逼他或者以利相誘,對他而言都沒用,我雖不知道他拿冊子有什麼用,但我看得出來他對此很執著,甚至有些瘋狂。」
「看來我是說服不了你了。」柳清和有些失落:「你可知,你若查下去,你我便是死敵。」
秦莜嵐點頭:「我知道。我還知道,你三番兩次規勸我,除了保我還想保住那個拿走冊子的人。而他是洛王府的人,如果我再查下去,肯定會查到他。」
「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我面前,我完全可以殺了你了事!」柳清和幽幽道。
秦莜嵐不動聲色道:「你會殺嗎?」
「你走吧。」柳清和輕聲道:「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走吧。」
再待下去也無用,秦莜嵐聞言便起身:「不管怎麼樣,多謝你之前的照拂,告辭。」
還未等她轉身離開,手突然被人拉住,回頭便見柳清和一臉悵然,道:「秦莜嵐,我會記得你,你也不要忘了……」
「我記得。」秦莜嵐握住他的手,輕輕鬆開道:「我記得,不會忘。」
「好。」柳清和點頭,微微笑著,一如往日般溫和。
「柳公子……」秦莜嵐頓了頓,輕輕道:「他日我若命喪,你便將我的屍骨帶到山清水秀的地方埋葬。他日你若失敗,我還活著,盡可來找我。我雖人微言輕,卻也能保住想保住的人。你不用推辭,就算我還你今日放我走的人情。」
柳清和沒有推辭:「那,便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秦莜嵐深深望了柳清和一眼,轉身離開時聽到身後的歎息聲,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有些酸楚。許是很久沒有人關心過她,很久沒有人肯為她著想,縱是柳清和做得不多,但在他的立場上而言已是難能可貴。為這個難能可貴,秦莜嵐願意說這番話,無論他日生或死,她都無怨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