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出臨汾之前,秦莜嵐便已打算傳遞完消息後改道去柳易老家銀杉縣。舒孽信鉞銀杉縣因銀杉樹而得名,整個縣依山而建,縣上的人家幾乎都會做木工,閒暇時便上山砍樹,做些精緻小巧的傢俱盒子補貼家用,日子尚算不錯。
其實追根究底,柳易真正的祖籍是在柳州。百年前柳州大災,柳易這一脈從柳州逃出,落於銀杉縣,與當地人聯姻,逐漸成了銀杉縣的一份子。當年柳易出將拜相,也曾恩澤銀杉縣,在此興建了書院,拓寬了道路,讓這個小小的縣風光了很長的時間。而柳易這一脈則自此成為銀杉縣的大戶,連縣令都讓他們三分。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銀杉縣出了個柳相爺,這些年自是沒少跟著沾光。柳家雖表面上沒做什麼,但私底下卻聯合縣上其他大戶,將那些用銀杉樹所做的精巧物件托運到別的地方販賣,由此得利頗豐。縣裡的百姓也因此得了收益,日子逐漸富足。
秦莜嵐到銀杉縣的時候,正是冬雪初降的時日,雪如柳絮般由天邊飄落下來,將整個縣城染得一片銀白,縣城後的山則成了冰雪世界,滿山的樹掛著冰凌子給人一種別樣的美感。
這些年銀杉縣有了些名氣,周圍城鎮時常有人過來,或是到山上踏青,或是來看看銀杉縣產的精美物件,但在冬日裡來這裡的卻不多。秦莜嵐一到銀杉縣幾乎就成了眾所周知的事情,她相貌美麗,家室富貴,能力非凡,成了縣裡人茶餘飯後消磨時光最好的話題。
秦莜嵐沒想到她的出現這麼受人矚目。她以為她會像一隻游入汪洋大海的魚,無聲無息的潛入,達到自己的目的,再無聲無息的離開。可現在事實證明,她想錯了。所幸,美麗的容貌給她帶來注目,卻也可以讓她以另一種方式達到自己的目的。
「來來來,嚴姑娘,多吃些熱茶。這茶最適合女兒家喝,潤喉養顏,喝了茶渾身暖洋洋的,也不怕寒冷了。」柳家主母李氏親自給秦莜嵐倒了一杯茶,熱切的說道。
「是啊是啊。」柳家家主附和道:「天氣寒冷,喝了熱茶身體會暖和許多。」
若是縣裡來個陌生人,哪怕多麼美麗卻也不至於讓柳家家主親自接待。會這麼做,蓋因秦莜嵐此次頂的身份著實不普通。她是今年新興起的商業大戶,嚴世興的獨女,將來繼承嚴家家產的少東家。
嚴家以賣脂粉起家,短短不到一年間迅速成為當地脂粉大戶。此次前來,便是為脂粉採購裝脂粉用的盒子,若是做成這筆生意,銀杉縣所生產物件,至少三分之一的數量都不愁銷路了。更何況,隨著嚴家脂粉在東陵漸漸擴開銷路,日後所需的只會更多,對於柳家而言,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多謝。」秦莜嵐柔和的笑笑,淺嘗了杯中美酒道:「柳伯伯也知道,此次小女前來是為尋找合作之人。我們嚴家脂粉今年新崛起,雖然脂粉用起來尚可,但裝脂粉的盒子過於普通。日後若想有大的發展,不僅脂粉要做好,裝脂粉的盒子也要精美。這次我前來,就是想看看此處能否做我想要的東西。」
柳家家主立即道:「嚴姑娘你放心。別的不說,我們銀杉縣的木匠世世代代都以克木雕花為生,手藝絕對精湛,必能做出你想要的樣式。」
秦莜嵐點點頭,從荷包中掏出一張圖道:「這是裝水粉的盒子,你們先找人照這個樣式做幾個,等我看了實物再做打算。」
柳家家主仔細看了圖,見上面畫著個圓形的盒子,內部裝脂粉,但是蓋子裡面卻畫了幾道線,也不知是何意思。於是問道:「做這盒子不難,但此處為何要畫線?難道要刻幾條線在上面麼?」
「這不是線,這是表示上面要放銅鏡。」秦莜嵐解釋道:「將銅鏡片鑲嵌在內蓋上,這樣便可隨身攜帶,若覺脂粉褪去,亦可隨時對鏡補上。而這鏡子帶在身上,還可隨時查補妝容,免得一時疏漏,失禮於人。」
「好主意。」柳家家主仔細看了看圖道:「鏡子鑲在裡面倒不難,上面圖案也不難做,我讓人加緊先做出幾個,姑娘看著好了咱們再談。」
「我就住在縣上客棧裡,有消息可讓人來告知我。」秦莜嵐笑道。
柳家家主忙道:「哪能讓嚴姑娘再跑一趟,若是做好了,我命人送到客棧裡。姑娘若覺好,咱們擇日定契約,把此事做成。若覺不好,也可直接提出,我定會讓人做到姑娘滿意為止。」
「如此,看來柳伯伯是勢在必得了。」秦莜嵐放下茶道:「此次我親自來,也是表示父親對於此事的重視。銀杉縣獨產銀杉,配嚴家的脂粉可謂是相得益彰。只要樣式做好,合作可不只短短幾年。」
柳家家主笑盈盈道:「這個自然。」
秦莜嵐並沒有在柳家久留。調查的事情她不急,托君無恨的福,她有很多時間來好好調查柳家,調查柳易。在此之前,她可以趁此機會賞雪景,放鬆放鬆。
銀杉縣據臨汾甚遠,與反叛的六省更是天南地北,縱使臨汾因反叛一事上下皆緊張,這裡卻還是一片平和安逸,彷彿世外桃源般,不受侵擾。
然而當秦莜嵐在銀杉縣安詳生活的同時,魏光、柳清和與沈飛已帶著大軍趕到叛亂的六省。大軍初到便迎來一場惡戰,雙方打了三天三夜,各有勝負。而後正當柳清和與沈飛準備回擊,卻忽的傳來噩耗——糧倉起火,所有的糧食一夜全被燒燬。這還不算,更雪上加霜的是,在所有人忙著救火之際,有人竟然趁機刺殺魏光,奪去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