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的時間被定在三天後,在此之前秦莜嵐都被留在宮裡,並沒有回洛王府。舒藺畋罅因為在第二天,本來身體健壯從不生病的君無恨居然因夜晚受了寒,一病不起。雖然沒到危機性命的程度,但腳步虛浮,身體癱軟,上朝卻是不能了。
於是,體貼自家兄弟的君無邪很痛快的大手一揮,准了君無恨的假,並特賜他居住在宮中,每日有御醫來看診,直到病痊癒後再回王府。而身為君無恨的小妾,秦莜嵐這時候自然不能回王府,只得待在宮裡細心照顧因病臥床的君無恨。
有句話說得不錯,病來如山倒,任憑你的身體有多強健,得了病也跟其他人一樣,喝著苦澀的藥,躺在榻上安然休息,否則強行做事,很可能小病拖成大病,釀成苦果。而此刻應該躺在榻上休息的君無恨卻正站在院中,薄衫輕裝,對吹來的陣陣冷風渾然不覺。
「收拾好了?」
「嗯。」秦莜嵐手拿著包裹,裡面放著藥與簡單的換洗衣物。因為君無恨說他已安排好行程,會有人接應她,所以東西並沒有帶許多。反正她懷裡的銀兩帶的足夠多,若是缺的話沿路再買便是。
君無恨從懷中掏出一個令牌和一封信交到秦莜嵐手中,道:「到了地方將這令牌交給領兵之人作證,而後將信親自交到那人手中,看完後立即燒掉,不要讓消息傳出去。記住,務必親自交到領兵之人手中,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看信。」
將令牌和信收入囊中,秦莜嵐身著男裝,梳著男子髮髻,儼然一副男子裝扮。為了掩人耳目,她的臉上還需帶著黑色的面具,不過現在還未出發,便素面朝天,來跟君無恨告別順帶拿信物。
「令牌和信不能落到別人手中,若是保不住毀去亦可。」君無恨又交代道。
「寧願毀掉也不讓別人看,你這信裡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見君無恨面無表情,秦莜嵐笑道:「你這幅模樣,是不是我猜對了?每次你這樣的時候,都是掩飾心裡的想法,別以為我看不出來。」說罷,又道:「你明知我好奇心重,將這信交給我,豈不是引我偷看?」
君無恨瞥了她一眼,涼涼的說道:「這信上塗有特質的蜜蠟,只有本王才有。得信的人若見蜜蠟少了或是有被破壞的痕跡,便知信被看過,到時縱然你身有信物也難逃一死。」
「開個玩笑嘛。」秦莜嵐道:「反正事情我知道,信上寫什麼我大概也能猜到,看不看無所謂。」
「此去路途遙遠,你一個人要好好保重。」君無恨面帶柔色,語氣也溫和了許多:「出了門,會有數位與你相同打扮的人一同從這裡出發,你混在他們其中,等出了城,便尋個沒人的地方換上女裝,去百里外的山莊,那裡自會有人接應你。接下的,他們會告訴你。」
秦莜嵐問道:「接應的人是何模樣?我如何認出他?」
「他們見了你腰間繫的香囊自會現身,你不用擔心。」君無恨緩緩說道:「路上小心些,財不外露,別惹麻煩。」
「好了好了。」秦莜嵐受不了的擺擺手:「怎麼這麼囉嗦?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用得著這麼擔心嗎?你還是好好照顧你自己吧。」說著,拿出黑色面具戴在臉上,走了幾步後扭頭極為瀟灑豪邁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待我回來會好好同你算賬。」
君無恨上前一步猛地抓住秦莜嵐的衣袖:「好好保重。」
秦莜嵐望了他一眼,感覺有些怪異,但也顧不得多想,拂去君無恨的手,道:「起風了,我看今天要下雨,你快回屋,若是讓人見了不好。」
「秦莜嵐……」
「嗯?」
「……」
這叫此處無聲勝有聲嗎?
乍起的寒風將枯葉吹起,在天空中轉了幾個圈,最終飄到秦莜嵐頭上。
緩緩伸手將葉子拿下,伴著呼呼的風聲,背後的衣擺被吹得飄起來,場面一時間顯得曖昧起來。君無恨拿著葉子,目光深邃的盯著秦莜嵐,輕聲細語道:「頭上有葉子。」
……該說什麼呢?
秦莜嵐眨眨眼,最終抱拳,鄭重其事道了聲保重。而後利落的轉身離去,生怕再留下來君無恨還要做出更怪異的事情。
臨冬的風又急又烈,吹著吹著竟漸漸夾雜起細小的雨點,下雨了。
雨來得快,來得猛,不一會兒就成瓢潑大雨。天空不知何時被烏雲佔據,遠遠的還能聽到雷電轟隆的聲音,由小到大,漸漸震耳欲聾。
秦莜嵐走後才回來的宮女,一眼就瞥見君無恨站在大雨裡,受著冷雨寒風卻紋絲未動,立即舉著傘上前:「王爺,您快進屋!」
突然,一聲驚雷炸在耳邊,宮女手上一哆嗦,傘滑落在地,濺起一地雨水。
電閃雷鳴中,君無恨蒼白的臉,恍若從墓地裡爬出的殭屍一樣,他面無表情的望著宮女,嚇得宮女嚥下口中的話,跪地求饒:「奴婢,奴婢知錯了!求王爺饒命!」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卻有種如果不求饒就會被殺死的感覺。
默然盯著宮女半晌,君無恨緩緩伸手,在宮女蜷縮著身體嚇得快要哭了的時候,彎腰扶起她,而後又緩緩抓住她的手,輕輕掰開,將一片枯葉放在她手心處。
宮女睜大眼睛:「王爺?」
「扔了它。」君無恨語氣平靜的說著。
被他目光中的寒意驚得打了個冷顫,宮女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奴……奴婢這就去。」說著,小心翼翼的瞄了君無恨一眼,不顧地上的雨水,跪地行了禮,起身後轉頭走了幾步而後突然跑起來,速度飛快,好似背後有人在追殺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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