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汐兒，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
莫離像是沒有聽到藍汐兒的問話，只一臉興奮地擠開衛靖桓，拉起藍汐兒的手。那驚喜的聲音完全蓋過了藍汐兒的疑問。
而那兩個男人也都湊了過來，每個人臉上都是溫和帶笑的表情，似一點事都沒有。
「汐兒，你的腳筋已經被我接好了，過幾天你便可以獨立行走了。」
高興地將好消息說出，成功把藍汐兒的注意力轉移到她的小腿上。還微微透著血漬，卻是已經沒有最初的疼痛感。
「是不痛了，謝謝你。」
雖是淡然回話，但藍汐兒話裡的喜悅卻是怎麼也沒辦法忽視的。
「沒關係，這兩天你別亂動，免得再傷了筋骨。」
「我知道了。」
仍是淡淡回話，但這一次，藍汐兒卻再次將目光移到了衛靖桓身上。
目光凝重，「你中了毒，現在……」
「沒事了，你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都是沒什麼起伏的話語，兩人視線相對，目光平淡的流轉中，似溫情無限完全沒有外人插話的餘地。
「你……」
微啟紅唇，藍汐兒卻像是忘了要說什麼般，流轉靈光的眸子轉向另兩人。
溫和的目光帶著逼問的意味，莫離一下子就堅持不住了，臉一耷拉，便打算將衛靖桓的情況說出。
「汐兒，你剛剛醒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蘇子塵說話間已經拉起莫離的手臂，不顧對方是怎麼的驚愕，直接將人往屋外拉。
身子一轉，不等藍汐兒再發問，蘇子塵便已經拉著莫離離開了。「汐兒，你早點休息吧。」
這兩人一離開，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不少，衛靖桓著有些發愣的藍汐兒，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也沒有多話便準備離開。
「怎麼？你不是中毒了嗎？你不用留下來休息嗎？」清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是問句，卻不帶任何疑問語氣。
明明是那麼淡的話語，衛靖桓卻覺著身後的目光讓他渾身一頓，那往外走的腳步也頓住了。
猶豫了一下，衛靖桓終究沒有直接走出去，而是慢慢地轉過身子，臉上又回復他一貫的笑容，「是有點累了，我等下就去休息，你也再睡會兒吧。」
淡淡回話，就如同夫妻般的柔情，沒有矯情造作，只剩下讓任何人都眷戀不已的平淡。
藍汐兒的神情因為他這話，很明顯的又是一愣，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只怔怔地著那溫和的笑容，顫抖地問出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
「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是恨她的他，卻三番五次拼了命救她，因為她中毒，甚至面臨喪命的可能。
他不是應該很恨很恨她嗎？
怎麼可以這樣……
聽到她近乎絕望的問句，衛靖桓的表情沒有一絲改變，那笑容依舊燦若星辰，「你的身體還沒有復原，自然是要好好休息的。」
答非所問，直接避開她的話語……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衛靖桓，你明明那麼恨我，為什麼還要拚命救我，讓我死了不是更好嗎？為什麼還要讓我虧欠你那麼多，讓我覺得內疚……」
話說到最後的時候，藍汐兒沙啞的身子已經發不出話來了，只能緊緊地摀住自己的嘴才能止住的失控。
她真的受不了了！
每當她覺得她快要還清他的時候，他只那麼一個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當回事的動作，便讓她欠他的東西無限擴大，讓她的心無限愧疚。
為什麼要讓她承受這一切？她寧可自己直面死亡，也不願意衛靖桓代替她承受這一切……
明明是她的錯，是她的倒霉，為什麼要讓別人來承擔？
「為什麼，為什麼……」
緊捂著的紅唇仍不住地低喊著，藍汐兒第一次在這個男人面前表現得這般脆弱，只因，她真的沒辦法再承受這揪心的痛與內疚了。
「別哭了，我又沒什麼事，你哭什麼？」
尖利的目光怔愣地盯著藍汐兒好一會兒，衛靖桓的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緊，直到最後他還是微微歎了口氣，走近木榻，大手輕撫上藍汐兒漆黑如瀑的頭髮，淡淡輕語。
心裡的唯一念頭便是將這顫抖的人兒緊緊抱入懷中，但他並沒有這麼動作，深邃如大海的目光一直凝視著藍汐兒。他現在痛苦得連自己都止不住顫抖，若是把人抱住，一定會被對方察覺出異樣吧？
然而，他沒有動作，藍汐兒卻第一次主動傾前身子，一把將他的腰抱住，臉蛋直接窩進他的懷裡，濕暖的感覺直胸口蔓延。
衛靖桓輕撫的動作再次愣住，不知是因為藍汐兒的主動，還是因為那讓人心悸的淚水。
好像自他強要她那一個夜晚之後，衛靖桓就再也沒有見過藍汐兒哭了吧？
驕傲如她，倔強如她，怎麼可能輕易對他落淚？可這一次卻哭了。
是因為他……
心口的跳動愈加明顯，衛靖桓一向理性平靜的心早已經掀起軒然大波，僵硬的大手不自覺地扣上那柔軟的腰身，將人緊緊地抱住。
「汐兒……」
有那麼一瞬，衛靖桓只覺得兩人回到了從前。
他將她攬入懷中，低聲呢喃，每一句『汐兒』便代表著他對她的所有權。
「靖桓，靖桓，你不要死，你不能死！你怎麼可以死，你怎麼可以因為我死……」
一聲連一聲地低喊著，藍汐兒已經顧不上什麼矜持了，她只知道她不希望眼前這個男人死，不想他因為救她而死。「我已經沒有長安了，你怎麼可以再讓我承受這些，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汐兒，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會死呢？子塵和那個妖女會解了我的毒，你不用擔心了。」
輕鬆答話，完全的保證，雖然心裡捨不得那份眷戀，但衛靖桓還是將藍汐兒的身子扶正，纖長的手指覆上藍汐兒的眼瞼，為她失去那點點淚珠。
「但他們明明……」
「汐兒，陪我聊聊天好嗎？」在藍汐兒還沒有將話說完，衛靖桓便輕輕覆住她的口，淡笑，那要求十分的輕柔隨意，似一點都不強求，但那溫潤如玉的目光撒在藍汐兒身上，那還有她拒絕的餘地。
閃爍著淚光，那頭早已經不自覺地點了點。
得到她的應承，衛靖桓的目光又柔了幾分，大手再次輕柔地順著藍汐兒的黑髮，「還記得嗎？我第一次見你那會兒，你的頭髮還是乾枯失色，一點色澤都沒有，想必你在藍家受了很多苦吧？」
「沒，我沒有……」
下意識地想要否認，但藍汐兒話還沒有說完，衛靖桓便又笑道：「說實話，第一次碰你的時候，本來是沒什麼興趣的，但著你那倔強的眼神，突然就興起了**，那時候我就隱約覺著你對我來說，是個危險的存在，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拉攏你，想要讓你為我所用……」
一句話接著一句，衛靖桓就像是要將自己的所有心思都一次性告訴藍汐兒般，也不管後者有沒有在聽或是什麼樣的反應，只淡淡地繼續著他的話題。
「明明是個危險的小狐狸，我卻很想要，從來沒有試過那麼想。特別是你去天明庵的那大半年，真的很想。等我一登基，國事稍稍穩定，我便像控制不住自己般，親自跑到了天明庵，想把你帶回去，可是你卻逃了。」
「你不知道，那時候我就在想，我就是用盡手段也要把你綁回去。」
「我……」
「想來，你嫁與我將近三年了吧？但我們真正一起生活的日子，怕是連一年時光都沒有吧！」
聽著衛靖桓一點一點地說著，藍汐兒只覺著痛苦不停地在胸口蔓延，心跳劇烈不止，幾乎讓她承受不住，一直隱匿在心底的念想再次浮上心頭。
「靖桓，我……」
「汐兒，你是不是對我下了藥呢？不然我為什麼會這般，這般迷戀你？明明知道你無心與我，卻費盡心機也想要將你困在身邊，不論是恨是愛，就是不想對你放手，我怎麼會變得這麼奇怪呢？」
仍是溫柔的眸子，卻帶著藍汐兒怎麼也不懂的高深莫測，讓她的話再次卡在喉嚨裡。面對衛靖桓的坦然，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迷戀』二字，是他對她的告白吧？可是，如今的她又怎麼擔得起這兩個字呢？
「汐兒，你告訴我，你還是不是我的？」
淡語輕問，衛靖桓所求的，不過也是一個可以擯棄過往從頭開始的承諾。
所有的恨意，愛意早已經說不清了，此時，衛靖桓只是想要確定眼前這個他唯一想要擁有的女子，是他的！
面對這個始料未及的問題，藍汐兒的臉上出現一瞬間的呆愣，但隨即她只能低頭。她根本給不了他答案，即便他能夠原諒她，能夠不再計較過往，可是她做不到，她無法忘記衛靖桓現在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因為她。
她怎麼還能奢求對方的原諒。
「你知道嗎？我方才一直在想，你那時候拉著我的手，輕聲對我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以為這是對我一生的承諾，想來，卻是我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