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醉菁的腳腫得厲害,御醫給她敷著草藥,宮女端著藥站在一邊,準備伺侯她喝下。舒虺璩酉
殿中只有兩盞燭亮著,光線昏暗,她揮退了御醫,接過宮女端的藥,仰頭喝下。從宮牆上掉下來時,腳磕到了石階上,磕開一條口子,這在她的計劃之外,可也讓她暗自高興。
東方笑晴那賤人終於走了,只剩下雲慕一個……
「都下去。」
她擰了眉,讓宮婢下去,自己揮手解下了錦簾,躺下休息嫦。
都想整她害她輕視她,她偏要活得好好的,活得萬眾景仰,宮中這些女人,毫不知什麼叫真正的艱險,慕容安定還念著情義,在權家出這樣的事之時,還不廢她妃位,她就有八成把握反擊成功。
雲慕那醜女,總有一天也會被她逼到絕境。
她輕撫臉頰,無聲地笑起來,到那時候,這後宮還是她的後宮,她的地位無人可撼棲。
窗戶輕響,她迅速翻身,只見一把飛刀嗖地穿透了窗紙,準準紮在床頭,她立刻拔下飛刀,上面寫著兩句話:「把紙燒燬即成毒,殺畫公主。藥效一天之後發作。」
殺那啞巴幹什麼?
她不解地擰眉。這飛刀傳書的人,就是給醉蝶玉蝶,給她亂七八糟的生兒子的藥的女人,她娘親兩年前在廟中結識此婦人,她自稱是江南一名王姓富商的妻子,叫曼娘,已五十有餘。可是,她那容貌卻如同三十出頭,長得膚如凝脂,明媚有情,怎麼都不像個老婦。
她又稱自己有永保青春的藥,她娘親服用之後,果然皮膚越來越好,和床|事上,也能讓權之楚越來越高興,從此對那女人越來越信任。
從那時起,權夫人便常常去廟會上尋她,可往往幾個月才能尋到一次,每次她都會多買上一些藥來維持青春美貌,又給權醉菁買了求子的藥,讓她帶回宮中,企圖迷惑慕容安定,永享恩寵。權醉菁也見過她兩回,那女人說盡好話,說她有皇后之相,一生富貴榮耀。
就在那天她出宮尋父,又撞上了這女人,這女人自稱能幫她奪回帝寵,條件是她當上皇后之後,江南一帶的幾樣生意,全都得交給她們王家,讓王家獨霸江南。
權醉菁雖然不信,可女人卻告訴了她一件秘密,讓她依計行事,趕走東方笑晴,現在看,那女人確實不簡單,來頭不小。
權醉菁不想理會那女人什麼來頭,她人在深宮,只有如此一搏,才能重新得到以前擁有的一切。
可是畫公主是啞巴,殺了她有什麼作用?
權醉菁思前想後,想不出女人抱著什麼心思。她猶豫一下,把紙燒掉,將灰收起,融進茶壺,然後把水倒進一隻小玉瓶中,再把這茶壺摔碎了,讓宮婢收拾走,丟掉。
忙完,已是深夜。
去打探慕容安定的宮婢回來,告訴她,慕容安定又睡在雲慕那裡。
「醜婦到底有何魅力?」
她冷冷罵了一句,抓緊小玉瓶,突然就有了毒死雲慕的念頭,殺畫兒,不如殺雲慕,再嫁禍她人即可。
————
翌日。
宮婢端著一隻金盆進了雲慕的寢殿,畫兒緊跟在她身後。
「公主。」
雲慕連忙起身,畫兒抿唇一笑,摁她坐下,親手用帕子包了冰塊,挽了她的袖子,給她敷在傷處,替她消|腫。
「滋……」
雲慕倒吸口涼氣,這冰塊可刺骨了。
畫兒一手比劃著,見她不懂,便過去拿了筆過來寫:
「是皇上讓我拿來,他心疼你。」
「公主也會做媒了。」
雲慕忍不住笑起來,畫兒也笑,臉上有幾分羞澀的紅暈。
「公主如此溫柔賢惠,又善良,誰娶你都是福氣呢,若我是男子,一定早早娶你回家。」
雲慕不由得感歎起來。
畫兒還是抿唇笑,繼續用帕子給她擦手。
「權貴妃來了。」
宮婢匆匆進來稟報。
雲慕抬眼看,只見幾名太監抬著一隻小輦過來了,權醉菁坐在上面,腳踝處纏得像粽子,即使隔這麼遠,也聞到了濃烈的藥味兒。
畫兒點頭笑笑,坐到一邊。
畫兒和權醉菁來往甚少,權醉菁平常也不耐煩看她比劃,常會嘲笑她,幾回下來之後,畫兒也就不再去自討沒趣。
「皇后的傷勢如何?」
權醉菁一臉擔憂,看著雲慕。
「無礙,貴妃的腳沒事吧?」
雲慕看她的腳,小聲問。權醉菁這一落魄,倒讓雲慕生起幾分同情心,覺得是慕容安定太絕情。
「本宮沒事。」
權醉菁笑笑,又轉頭看畫兒。
「公主,好久不見,聽說年易又提親了,公主也要同情他一些,好幾年了,我們都看著他可憐了呢。」
畫兒臉又紅了紅,低頭擰著帕子不出聲。
「畫公主怕羞,別說這個了。」
雲慕給她解圍,畫兒感激地一笑,起身欲走。
「公主就在這裡用膳吧。」
雲慕連忙留她,畫兒猶豫一下,看權醉菁,她不太想和權醉菁一起吃飯。
「不用在意本宮,本宮就要回去的。」
權醉菁也明白,笑了笑,讓人過來扶自己。
「貴妃也留著吧。」
雲慕客套了一句。
權醉菁搖頭,指著外面說:
「快進來扶本宮呀。」
她帶的宮婢連忙進來,不料進門的時候被裙子一絆,臉磕到了門檻上,摔得一聲慘叫。
「怎麼搞的!」
雲慕連忙起身,和畫兒一起去門口。
趁著眾人都去看外面的奴才了,權醉菁快速把玉瓶裡的藥倒進了雲慕的茶碗裡。她做這惡事,臉不紅心不跳手不抖,從容不迫的,居然沒被任何人發現。
「小心點,快扶起來,先送她去醫女那裡。」
權醉菁假腥腥地說了聲,宮婢們送那女子走了,又過來扶她。她笑笑,對雲慕說:
「皇后見諒,奴才笨手笨腳的。」
「沒事,貴妃好好養傷。」
雲慕繼續客氣,親自送她出去。回來時,只見畫兒正在拔弄那些冰塊。
「我自己來吧。」
雲慕連忙從她手裡接過了帕子,自己包上冰塊往手腕上壓。
畫兒在她身邊坐下,順手端了茶碗來喝,也忘了這不是自己的,進了嘴才發現味道不對。有股淡淡的甜味。雲慕發現了,笑嘻嘻地說:
「我的茶裡放了五彩樹葉,你喝喝看。」
畫兒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喝了皇后的茶碗兒。
「沒事,你來的時候才泡上來的,我都沒喝,你別嫌棄。我這茶可是好東西,皇帝都沒福氣喝呢。」
雲慕又說,推著她的手讓她嘗。
畫兒也覺得這茶好喝,又喝了好幾口,只覺得滿頰留香,入喉甘甜。
「我讓人給你送一點過去,苦就苦在五彩樹在宮中種不活,否則我多種些,大家都有得喝了。」
雲慕又感歎,五彩池的逍遙日子,她太懷念了。
畫兒歪歪腦袋,一臉好奇的羨慕的神色,除了嬰兒時,她去得最遠的地方,就是皇宮外,年府!
「有機會我帶你去。」
雲慕見她這樣,連忙說道。
畫兒一聽,連連點頭,滿臉興奮。
二人正說得投入時,慕容安定的身影慢慢靠近了,在他的示意下,奴才們都悄悄退了出去,等到畫兒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從一邊抱住了雲慕。
「還想你的五彩池呢,我這裡就是你的五彩池。」
「真肉麻。」
雲慕臉一紅,慕容安定還真是敢在畫兒面前說。
畫兒也低了頭,不好意思看他們二人親密。
「手好些沒?」
慕容安定托起她的手腕看,腫已經消了不少,不過還是青紫恐怖。
「斷不了。」
雲慕悶悶地說了句。慕容安定還真無情,昨晚還和死了一樣,今天又活蹦亂跳,好像把東方笑晴立刻給忘掉了。
二人正拉扯時,畫兒突然站了起來,又坐下去,慕容安定和雲慕抬眼看,只見畫兒掩著胸口,滿臉的潮紅,漸漸的眼睛都紅了。
「皇姐,你怎麼了?」
慕容安定訝然地問,他只抱抱雲慕,畫兒不用羞成這樣吧?
可畫兒卻又站了起來,快步過來用力地抱住了他,喉中的嚶嚀之聲,嚇了慕容安定一大跳,連忙拉開她的手問,
「皇姐你怎麼了?」
畫兒哪裡能說話,雙眼全是淚水,可又往他身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