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涼。舒榒駑襻
她赤著腳在夜色裡狂奔著,跑出了帝宮,她轉頭去看,慕容烈,那個男人,居然沒有像每一次一樣奪門而出,緊追而來!
難道,是被她弄得頭疼了?她心一緊,連忙又往裡跑。
才到宮門口中,就聽到順福的聲音焦急地響起,「皇上,您頭不疼嗎?」
「朕為什麼要頭疼?」慕容烈冷冰冰的聲音傳出來,顏千夏停下了腳步,聽著這一主一僕的對話溥。
「可是,明明皇上您以前一聽這名字就頭疼的啊?」順福的語氣充滿了驚訝。
「你這奴才是詛咒朕頭疼?」慕容烈的聲音卻鎮定極了,一點都不像頭痛的樣子。
顏千夏從大門探進頭去看,透過朦朧淚眼,只見坐在書案後面,好端端的,沒事人一樣批折子,龍鳳金燭的光映在他的臉上,他平靜得不得了川。
不頭疼,也不出來追她!
看到她哭,他也毫無反應!
哼!哈!咦!呸!臭男人死男人壞男人爛男人!為什麼要愛男人?尤其是坐在裡面那個討厭的男人!
顏千夏抓狂了,剛剛分明還很傷心,此時卻恨得不行,拿著額頭在門框上輕輕撞了撞,扭腰就往帝宮外跑去。
她不想要這個男人了,讓他滾吧,華麗麗滾開!
她憤怒地疾奔著,長髮被風吹得凌亂舞起,遮住了臉,恨得她連連伸手抓著。一路狂奔,抬眼看,居然到了老太后原來住的寢宮。
如今這華麗的宮殿已經人去樓空,成了整個宮中最荒蕪可怕的地方。聽說老太后死的時候極其恐怖,像是看到了最可怕的事,眼睛瞪得老大,還七竅流血。
她猶豫了一下,推門進去。
她想找一個,最安靜、最沒人打擾的地方,好好過一個晚上,想想到底要怎麼辦?床上翻滾喚不醒他的愛,眼淚成串也喚不醒他的愛……顏千夏彷徨了,不知所措了。
殿門緩緩推開,她往裡面張望著,月光冷漠地灑在地上,花壇中雜草叢生,燈籠已褪色,在月色中輕晃著,大殿的大門大敞著,黑洞洞的,像獸的嘴。
她有些害怕,便停下了腳步,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一隊侍衛巡邏而來,火光和腳步聲嚇到了顏千夏,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開了大殿的門,閃身鑽了進去。
不一會兒,腳步聲從大門外遠去了,她舒了口氣,準備離開。手剛推到門上,外面卻有人往裡推來,嚇得她心肝一抖,連忙退到了門後,和大門一起往後靠去。從門縫裡看,只見一道身影鬼祟地鑽進來,披著黑色的斗篷,左右看了看,轉身要關門,此時外面又傳來輕輕的聲音,這身影遲疑了一下,顏千夏就趁這功夫,貓腰鑽到了一棵大樹後。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鑽進來,關上了門,快步往大殿中走去。顏千夏猶豫了一下,這種時候來這裡,非奸即盜!她悄悄走過去,貼近了牆根,偷聽裡面說話。
「皇后娘娘怎麼樣了?」
「渾身奇癢,現在還泡在冰水裡,御醫束手無策。」
「你把這個加進冰水裡。」
「這是什麼?」
「讓她不死也脫層皮的東西,反正有小五給方子在前面,不會懷疑你們的,出了事,自然有那個小五頂著,娘娘也不會讓你們吃虧,你拿好,晚上就下手。」
「那我的兄長和母親……」
「放心好了,只要你辦好這件事,他們一定安全。」
顏千夏聽出這是葉兒的聲音,頓時擰緊了眉,司徒端霞果然不是個好玩藝兒,還想著算計她呢!
裡面的人要出來了,她躲到了柱子後面,猶豫著要怎麼辦。她也恨不得顏殊月趕緊消失,可是看慕容烈現在的狀況,還對顏殊月不錯,如果真要拿她問罪,她可倒了大霉了。可她又不能站出去,她的臉還是年舒舒的臉,她不想現在就出現在兩個臭女人面前,讓她們當靶子來打。
等兩個女人出去,她才慢慢走了出來,在院中孤寂站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慢吞吞地往外走去。
「舒舒。」突然,一把溫和低醇的嗓門響了起來,她一怔,猛地扭頭,只見空落落的院子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銀藍的頭髮,銀藍的錦袍,銀藍的束髮玉冠,池映梓!
他能把綠色穿得超凡脫俗,也能把藍色穿得讓人驚為天人!你說他風華絕代,都是輕的,不足以形容的。
「你的頭髮怎麼了?」顏千夏此時卻沒太多驚艷,只怔怔地問了一句,想了想又問道:「你又來逛菜園子啊。」
池映梓的雙瞳裡滑過異樣的光華,只有顏千夏才會讓人這樣意外。
「你在這皇宮裡想出就出,想來就來,慕容烈這個蠢貨,你的女人還給他當皇后。」顏千夏又罵了一句,轉身就往外走,居然絲毫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
池映梓沒有喚住她,只靜靜地看著她,她到了門口,突然又一拎裙擺,快步跑回來了,向他一伸手,大咧咧地說道:「給我解藥。」
「什麼解藥?」池映梓盯著她的眼睛,淡淡地問道。
「他把我忘了,全都是你造的孽,你讓我這麼難過,你讓我和愛人、女兒活生生分離,你讓我痛得快活不去,你的手下還厚著臉皮裝他的結髮,當他的皇后,這全是你欠我的,你現在給我還回來。」顏千夏的憤怒地瞪著他,連連揮著手。
池映梓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像兩扇優美的翅,他的唇角緩緩揚起,低聲說道:「一年之內,天下一統,必有一人一統江山,你說,是我,還是他?」
「我不管是誰,我是要帶他回我的世界去的,離開這個鬼地方,我會集齊龍珠,帶他和女兒走,你們這群古代人去打去殺,我們回去看電影吃龍蝦,我愁死你們。」顏千夏不客氣地說道。
「他都不記得你,你何必這麼認真。」池映梓再度抬起眼眸,深遂的雙瞳裡寒光閃閃,「而且,沒有我,你也走不了。」
「池映梓,你知道嗎?我真的覺得你就是……」顏千夏仰頭看著他,抬起手來,輕輕地撫過了他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就是這天下最華麗的……攪屎棍!你的破壞力無人能及,你天生就是來破壞的,你破壞別人的感情,別人的快樂,別人的幸福……」
池映梓突然俯下了身,唇輕輕地貼到了她正在憤怒嘰瓜的唇瓣上……顏千夏愕然瞪大眼睛,他就這樣盯著她看著,四片唇輕輕貼著,再無進一步的動作。
「舒舒……跟我走,吳國皇宮,一個月內必毀。」他抬起了唇,低低地說道。
「我不信你有這樣大的能耐。」顏千夏退了一步,高抬起了下巴,冷冷地說道:「慕容烈也沒你想像的這樣弱,他只是不如你陰險,而且被你的奪魂毒所害,若你和他沙場相遇,誰勝誰負,無法預料,若非你也無勝算,你怎麼會鬼鬼崇崇在晚上爬進宮來?你騎著馬從皇宮大門跑進來啊!」
「你還真是維護他!」池映梓的臉色冷了下來。
「別忘了,我以前也這樣維護過你,可你怎麼對我的呢?」
「他對你好?」池映梓臉色更冷,一揮袖,連一邊的枯槁小樹都嚇得瑟瑟發抖。
「沒有你和那個忘恩負義的破殊月,什麼都好!池映梓,你怎麼不把你那個逆徒殺掉?」顏千夏不客氣地抬手,指向皇后宮的方向。
池映梓的雙瞳驀地縮了縮,往前走了一步,顏千夏卻立刻往後退去,「不要再靠近我,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踩過我的心的,我絕不回頭。」
池映梓又往前逼近了一步,那臉如覆冰霜。
「池映梓,你不要再利用我,放我一條生路,我只想和我的愛人,我的孩子一起好好生活。」
顏千夏再後退一步,總是和他隔著三步的距離。
池映梓不再往前走了,他盯著她的臉,唇角突然就揚了起來,「可以,舒舒。」
顏千夏瞇了瞇眼睛,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就聽到了嘈雜的腳步聲,扭頭看,只見宮門外,有不少侍衛正舉著火把匆匆跑來,壞了,有人發現池映梓了,如果看到她和池映梓站在一起,她回過頭來,池映梓還站著不動。
她狠咬了一下唇,快步奔向了大殿深處,想逃開這次搜捕。
腳步聲越來越大,她一頭衝進了太后宮的大殿之中,無光,無燭,窗子也緊閉,地上又儘是七零八落倒著的椅子桌子,摔壞的瓷器玉開器,差點沒讓她摔個半死。她勉強找到了門,一路往裡面摸去。
太后宮有個碧蓮池,她和慕容烈的第一次就在那破池子裡完成了,一點都浪漫!她又想到池映梓的話,他對你好嗎,舒舒?
以前不好,後來是很好的,如果沒有破池映梓,爛顏殊月,她想現在會更好!
可是,池映梓說一個月內,吳宮必破,他說得那樣有自信,一定是做好了準備!他自小就在這皇宮裡自由進出,自打準備復仇開始,就滿懷心思精心籌劃,一定有別人不知道的秘密。
腳下一滑,顏千夏跌坐在地上,此處有一窗,雕花已破,月色傾灑進來,她這才看到,一道影子橫在她的身後,池映梓一直跟著她。
「你能不能不要跟著我?」她扭過頭,憤怒地問他。
「你可以不走這條路。」池映梓從她的身邊邁過,慢悠悠地往前走。而外面,侍衛們的聲音和腳步聲已經漸大了,若被他們看到現在這情形,她長十八張嘴也說不清,於是她只能掩住嘴,爬起來往前走。
他既然往這裡走,前面一定有什麼秘道是可以出宮的。顏千夏想到這個,腳步也加快了,緊跟著他的身影,想找到這條到時候可能會救命的暗道。
可是,這個世界上最讓顏千夏頭疼的男人絕對不會是慕容烈,因為慕容烈會疼她,讓她,忍她。而這個男人不會,他可以華麗麗地來讓她氣得吐出三公斤血。
前面是牆,左邊是牆,右邊也是牆。
顏千夏在牆上摸了又摸,卻找不著機關,而這個男人卻鎮定自若地站在窗邊,仰頭看月光。
「喂!」顏千夏氣沖沖轉過來,扯著他的袖子,小聲說道:「你不走嗎?」
「不走。」池映梓神情淡淡地回她。
「他們會抓你的,你快走。」顏千夏跺腳,她當然知道誰也打不過他,可是這是慕容烈的士兵,不能讓池映梓殺了。
「舒舒,等他日,我問鼎天下,定會在此處修一座雲宮。」
「不管你修什麼宮,我走了。」顏千夏扭頭就走,懶得再和他說話。此處出去,只有一條通道,前面火光已盛,她只有快步退回來,慌亂地四處鑽著,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突然,她身體一輕,人被池映梓給抱了起來,躍上了高高的房梁,趴到了雕著飛鳳游龍的樑柱上。
火把的光映了進來,照亮了碧蓮池,侍衛們湧進來,四下尋找著。
顏千夏被池映梓摁在身下,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藥香,他的胸膛很硬很燙,顏千夏扭頭看向他,用嘴型說道:「這樣好玩嗎,幼稚!」
池映梓的雙瞳如墨一般,深不見底。對於她的挑釁,他也不出聲,只平靜地看著她。
「在水裡找找看,分明有兩個人影進來!」侍衛長大聲吼著,只聽撲通幾聲,幾名侍衛躍下了水,在水裡游動翻找起來。
「大人,沒有。」侍衛們在碧蓮池中翻找了一會兒,一無所獲之後,浮出水面,大聲稟報。
「再搜,每堵牆都認真的敲,看是否有機關。」侍衛長又大聲說道。
侍衛們用刀柄在四面牆上敲打著,企圖找到暗道機關。
顏千夏也希望他們找到機關,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的動作,可是他們翻得那樣仔細,也沒能讓她如願。
「大人,可能是看花眼了,皇上的那隻小白貓最愛四處晃。」有個侍衛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
「貓還成精了不成?是兩個人沒錯,繼續搜,去別處搜。」侍衛長冷下臉來,低聲喝斥。侍衛們退出了碧蓮池,腳步聲紛雜遠去。
靜了一小會兒,顏千夏剛想用手肘把池映梓撞下去的時候,池映梓突然伸手摀住了她的嘴,只見下面突然又闖進了幾個侍衛,分明是故意去而復返,想堵住裡面的人。
顏千夏驚出一身冷汗,再不敢亂動,只等他們了出去好久好久了,才輕舒了口氣,「讓我下去。」
池映梓攬著她的腰,輕輕落到地上,鬆開她之後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池映梓,如果你真要打進這座皇宮,我會和他一起戰鬥,到時候兵刃相見,不必對我留情,因為我不會對你留情。」顏千夏對著他的背影,認真地說了一句。
原本想走的顏千夏卻再度堅定下來了要陪在慕容烈身邊的信念。
池映梓的身影漸遠了,他輕輕躍起,就落到了宮牆之上,往前方那漫無邊際的月色中奔去。
顏千夏知道,這個最華麗的攪屎棍已經不是以前的池映梓,甚至比上次小湖之中的他更加難對付。
他想要天下,只怕這天下真的是他的了。
否則魏宮那樣難攻,他居然一晚就握在了手中,這點,恐怕慕容烈都無法做到。
論完美,池映梓真是完美的那個男人。
只是,缺了點什麼……
顏千夏回到宮中時,一身狼狽。
此時夜正深,帝宮中很靜,她出出進進,沒人阻攔,也沒人詢問,倒和慕容烈一樣的從容威風。可惜,她的威風是表面上的。
順福正站在殿門口等她,一見到她立刻就抹起了汗,「小祖宗,總算回來了,裡面那個要把奴才們的腦袋都斬光了。」
「他怎麼會在乎我。」顏千夏小聲說了一句,也不進去,就在台階上坐了下來。髒兮兮的小腳從裙角下探出來,還被瓷器劃破了幾個口子。
「別說傻話了,快去洗洗乾淨,皇上還在裡面生悶氣。」順福彎下腰來,小聲勸她。
「讓我靜會兒,我有些話想和他說,不知道怎麼開口。」她搖搖頭,抱著雙臂,蜷起了身體,下巴擱在膝蓋上,身子搖呀搖,看著院中的木棉樹發呆。
「順福,你知道木棉花的花語是什麼嗎?」
「啊?」順福一臉愕然。
「木棉花的花語是珍惜身邊每個人,珍惜每一次感動,珍惜每一個快樂的瞬間。我失去過太多東西,所以每次好運來臨的時候,我就想牢牢抓緊,可惜不管我每次怎麼用力,這些幸運還是會離我而去。」顏千夏瞇了瞇眼睛,扭頭看向他,「順福,你還有親人嗎?」
「沒啦,都死啦,我很四歲就淨身進宮當奴才,指給了皇上當侍從。」順福搖搖頭,似乎也有些感歎她方纔的話,末了,又開始催促她,「小五呀,別木棉花了,快去洗乾淨,進去伺侯皇上,你可以不怕丟小命,我們還怕啊。」
顏千夏這才長歎一聲,站了起來,慢悠悠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說是自己的房間,她卻沒睡過一天,全都睡在慕容烈的身邊呢。
這樣朝夕相處,他卻拿她當陌生人,一個男人,是怎麼能對陌生的女人產生濃烈的性|趣的?還是,男人果然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沒走幾步,順福又氣喘吁吁追來了,拖著她就往慕容烈的寢殿走,「別洗了,皇上讓你進去。」
「真麻煩,時風時雨。」顏千夏一瞪眼睛,跟著他進了殿。
慕容烈坐在龍榻上,緊鎖著眉,冷冷地盯著她,「去哪裡了?」
「四處轉轉。」顏千夏輕聲答道。
「轉去了什麼地方?為什麼弄成這樣?」慕容烈直接了當地問。
「摔了一跤。」顏千夏搖頭,又點頭說道:「皇上,你早點歇著吧,明天還要上朝。」
「過來。」慕容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向她伸出了手。
顏千夏怔了一下,慢慢朝他走了過去,又在他面前一步的距離停下,慕容烈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拖到了面前,一手扳著她的小臉看著,一手卻在她的衣裳上慢慢地摸索著。
「大吳皇宮有一個地方,最愛長蒲公英,尤其是這種季節,蒲公英長得滿院都是。」
顏千夏的心緊了緊,那是鳳棲宮附近的地方,確實愛長蒲公英。
「今晚侍衛在那裡沒搜著人,說,你和誰在一起?」慕容烈掐緊了她的腰,把臉埋進了她柔軟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沒人。」顏千夏咬了咬唇,準備死扛下去。
「年舒舒。」他突然低喚了一聲,隔著她的衣衫,咬住了她的軟|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