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了幾天了?」她撐著身子坐起來,床單從胸前滑下,千機連忙別開了臉,白瓷一秀的臉上泛起了幾分紅意。舒榒駑襻她也臉紅了紅,拉起床單捂在身上,小聲說道:「你轉過去。」
千機聞言乖乖地轉過了身,顏千夏拔出他腰上的劍,在床單中間挖了個洞,從頭上套了下來,在腰上輕束了一圈,就成了條簡單的裙子,太長的部分被她用劍割開。
悉悉索索地忙完,千機扭頭一瞧,不由得笑了起來。
「很難看麼?」顏千夏有些尷尬,可是若只把床單包在身上,一不小心就會掉,她如今知道這是自己的身體了,可不想再被外人多看一眼,得好好珍愛著。
「不難看,很好看!」千機上下打量著她,顏千夏在這個世界裡就是一個奇異的存在,若非是慕容烈的妃子,他也想嘗嘗這種愛情灩。
一陣大風刮來,樹葉哆哆嗦嗦地顫抖著,嗖的幾聲響,不知道是什麼小動物從身後的灌木叢跑過去了。林子裡陡然暗了下來,隱隱的有獸的腥味兒傳進二人鼻中。
千機警惕起來,他向顏千夏伸出了手,小聲問道:「來,我背你,快下雨了,我們要趕緊下山找個落腳的地方。」
「我自己走吧,你也累了。」見他一臉疲憊,顏千夏自己勉強站了起來。腳很軟,站起來之後眼睛也有些花碎。
「快。」千機轉過身,讓顏千夏趴上來。
此時自己走,還真不如讓他背著走得快。她剛剛趴上去,前方的聲響就大了,還未來得及反應,一張大網從天而降,把二人罩在了裡面。
「奉旨,捉拿名花流叛徒千機。」
暗衛從樹下躍下,用刀劍指住網內的二人。
「什麼?」千機一楞,那絲網便迅速收攏來,將二人懸上了高空,面對面的擠著。千機費力地低頭看向地面,這些人確實是穿著吳國暗衛之衣,那領頭之人手裡拿著的也確是慕容烈的黃金暗符。可是慕容烈怎麼可能以叛|國之罪來捉拿他?
「怎麼回事,放我下來,我是名花流樓主!」
千機厲聲責斥,那人卻收起了暗符,衝他一抱拳,淡然說道:
「千機樓主,此乃皇上密旨,皇上有令,就地誅殺逆臣千機,以及禍國之女顏千夏。」
「什麼?」輪到顏千夏尖叫了,千機背著她千辛萬苦逃出來,難道得到的就是樣的結局?
「你說清楚,誰的旨意,哪個皇帝的旨意?我要見你們皇帝!」
「你是誰?」侍衛長盯著她狐疑地問道,六天六夜奔波之後的她,受過傷之後的她,可千萬別用漂亮美麗來形容了,用難看兩個字來說她,還高抬了她。
「我、我是千機大人的侍女!」顏千夏乾脆說道。
「顏千夏呢?」侍衛刷地就用劍指住了千機,冷冷逼問。
「不知道。」千機微擰起了眉,紅衣長袖遮住了他的手,他正緩緩摸過顏千夏的腰,將她緊摟在懷裡,另一手扣住小刀,慢慢地割著網繩。
「大人,殺不殺?」他身的侍衛上前來,小聲問道。
「殺!」侍衛長點頭,退了一步,正欲舉箭時,又有一名侍衛匆匆過來,俯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什麼。
「把網放下來。」他擰了擰眉,往後看了一眼,然後抬了抬手。
旁邊的幾人把大網緩緩放下,侍衛們往後退去,只見有一穿著紫色錦袍的人緩緩過來,雖然是男裝,還戴著面紗,可是顏千夏一眼就看出了這是司徒端霞。
「你們下去吧,這裡的事我擔著。」她輕輕地說了一句,那些人立刻退了下去。
顏千夏和千機從大網裡爬了出來,司徒端霞掀開了面紗,打量了一下顏千夏,微微一笑,小聲說道:「本宮說過要救你,本宮不會食言。」
「他好了?」顏千夏擰緊了淡眉,急促地問道。
「是,他好了。」司徒端霞點頭,眼角浮上了得意的笑意,「再過幾天,他便會封本宮為皇后,顏千夏,你也算是有情有義,所以今日本宮才特地趕來謝你一次,你和本宮也算扯平。」
「我要見他。」顏千夏拔腿就往前走。
司徒端霞冷冷一笑,側過臉來,滿臉冰霜地盯著她的背影,
「何苦呢?他都忘了你了,他記得的只是那個禍國殃民的顏千夏,再沒有年舒舒的存在。哦,對了,你的小公主……本宮念著你的情義,也不會讓這龍脈流落民間,已經讓一個低等嬪妃抱去撫養了,若你走得遠遠的,本宮便讓她好好的,若你……不識趣,非要再回來,本宮也不想太好心。」
顏千夏的腳停在原地,拿她的女兒來威脅她,這種人,她絕容不下!她慢慢地轉過身,死死盯著司徒端霞。
司徒端霞這才傲慢地一抬下巴,看向千機,
「千機大人,不如你就帶著她遠走高飛吧,你二人已成了吳國百姓痛恨的逆賊,不如去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你們的逍遙日子。」
「你不如直接殺了我,何必這麼好心?」顏千夏當然不信她這麼好心,不定又在耍什麼陰謀。
「你放心,本宮絕不會殺你。」司徒端霞放下面紗,轉身往回走,「你們還有時間逃走,本宮要做的,已經為你們做了,再不走,可來不及了。」
「走。」千機一把抓住了顏千夏的手腕,快步往林中奔去,「留得青山在,一切待你養好傷,再查明不遲。」
顏千夏一面奔跑,一面回頭看,司徒端霞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她緊緊扣住了千機的手指,急促地說道:「千機,不管怎麼樣,我要抱回女兒。」
「可現在你我進宮已沒那麼便利,聽我的……」
他們沒說完,有利箭嗖嗖地從他耳邊擦過,數十個身影緊追而來,千機拉著她就是一番狂奔,那箭不時扎中身邊的樹木,穿過他寬大的紅衣,好幾次都射|中二人。
「不好。」千機突然剎住了腳步,他們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千機和顏千夏對望了一眼,怎麼都想到在魏國沒被弄死,回到自己的吳國,反而要成為箭下之魂。
低頭看懸崖之下,那激流急奔,捲起浪濤吼,掉下去定會粉身碎骨。
「受死吧。」低沉的嗓音從前方響起來,顏千夏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來人。
慕容烈正緩緩抬起手臂,一張大弓滿了弦,冰寒的雙瞳緊盯著千機和顏千夏。
「皇上……」千機焦急地往前走了兩步,慕容烈卻鬆開了手指,那箭出弦,筆直地扎向千機的胸口,他和顏千夏都沒有想到慕容烈會真的射出這一箭,千機連躲都沒有躲,那箭就穿透了他的肩膀,他被這重重的力帶出了懸崖,後退之時,又撞到了顏千夏,二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往懸崖之下落去。
顏千夏瞪大了眼睛,拚命看著上方,想看到慕容烈會向她伸出手……
可是,沒有……
一直沒有……
撲……千機奮力抓住了懸崖上伸出的一根百年老松,另一手忍痛抓住了顏千夏,把她往上一拋,讓她也掛到了老松上。
「千機,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啊?」顏千夏趴在樹上,抱著樹枝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兩回用血救下那男人的命,可為什麼會這樣呢?
是因為顏殊月的藥嗎?
她連恨,都沒辦法恨那個男人了!
顏千夏是這樣的委屈,這樣的無奈,這樣的失落,這樣的絕望……
若愛這樣苦,她不要再愛!
瓢潑的大雨倒下來了,懸崖之上,那舉著弓的男子摘下了人皮面具,扭頭看向司徒端霞,有些狐疑地問道:
「可是主子,小人還是不懂,為何要這樣大費周章,一刀殺了她不就行了嗎?」
司徒端霞慢慢地走到了懸崖邊上,低頭看了一眼那湍急的水,冷冷地說道:
「一刀殺了她,本宮豈不是要被年錦等人記恨?回去之後暗衛定會稟報是本宮放走她二人,年錦便怪不到本宮的身上,另外,讓她認為自己死在皇上的手裡,對她來說不是最好的懲罰嗎?哈哈……不管是顏千夏還是年舒舒,最終還不是要死在本宮的面前,本宮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還有那個顏殊月……」男人又提醒道。
「本宮回去再收拾她。」司徒端霞臉色一寒,咬了咬紅唇,擰起娥眉,想了一會兒又說道:「你派人下去找找屍首,本宮要萬無一失。」
「是,娘娘還是趕緊回宮吧。」男人連忙抱拳,請她離開。
懸崖上安靜了。
懸崖下的二人還在盡力掙扎,顏千夏用雙腿緊緊地夾著樹枝,雙手死死拽住千機的手腕,不讓他跌下去。他一直在流血,臉色越來越難看,沒有力氣爬上來。
「千機我們不要死,我們要把這一切討回來。」顏千夏咬著牙,把眼淚全部逼回去,「男人可以不要,晴晴寶貝不能不要,今日傷你我者,我來日必將其誅之,若有傷我晴晴寶貝者,明日必將其千刀萬剮。」
千機睜開了眼睛,靜靜地看著她,手指在她的掌心裡摁了摁,像是鼓勵的意思。
人到絕境,一定要有信念。
顏千夏居然一點點地把千機拉了起來,二人坐在樹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突然笑了起來,笑了好久,她俯過身來,抱住他的肩,小聲說道:
「想不到,和我不離不棄的共同患難的,不是別人,而是你千機。千機,我一定會報答你。」
「我曾答應過他,便是不要命,也要護你周全,這是我對他的承諾。」千機貼著她的耳朵,小聲說道。
「千機,你餓了嗎,想不想吃蛇肉?」顏千夏點了點頭,突然問道。
「嗯?」千機不解地看著她。
「你身後有條蛇,三角腦袋的,一定有毒。」顏千夏看著那蛇,千機的背都僵住了,此時顏千夏才咯咯地笑了起來。
「騙你的,是我餓了。」顏千夏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仰頭看向天空,「想我好幾回大難不死,今後一定是要享大福的,天下美男盡入我懷,天下美食盡入我腹,天下金銀盡入我腰包,千機,你這麼好,我帶著你一起發大財,行大運。」
「好。」千機點頭,微笑起來。
「可是,我們怎麼上去呢?」顏千夏抬頭看向懸崖上方,皺起了小臉。
「讓我想想……啊……」
「啊……」
兩個人同時尖叫了起來,樹斷了,他們不停地往下墜去……發財夢這樣短暫,顏千夏在暈過去之前想,老天爺的爹一定是被她踢過屁|股,所以這樣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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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她只覺得眼前一陣金光閃閃。
「天堂?」
「地獄?」
顏千夏低喃了兩句,坐了起來,四下看著,全是金神像!金光燦燦的,能刺瞎人眼。他們到底摔到什麼地方來了?
「姑娘醒了。」溫婉的聲音,卻來自男人!
顏千夏盯著那男人看著,頓時嘖嘖稱奇,她死之前才發了心願,從此天下美男盡入她懷,想不到這麼快就夢想成真!
「秋歌。」千機的聲音幽幽地從顏千夏身後響起,她猛地扭頭,千機醒了!
「樓主,你為什麼不等屬下等人趕到再掉下去呢?屬下的衣裳都弄壞了!樓主您得給錢買新衣裳呀!」秋歌坐下來,一手搭在千機的胳膊上,語氣更加溫婉,那張美艷的臉上,嬌媚的表情更勝女子。
顏千夏身上頓時冒起了雞皮疙瘩,汗毛根根倒豎,連頭髮也快豎起來了,男人長成這樣不是罪,嗲成這樣才是罪!
「把手拿開。」千機連忙抖掉他的手,拉起被子掩住顏千夏的身子。
她這才回過神,光顧著看美男,自個兒身上只有個肚兜……可這肚兜是誰換上的?這個秋歌?
「樓主,你和這位姑娘就在這裡躲著吧,現在全天下都在找你二人,說你二人盜了什麼龍珠,你可慘了!名花樓要換樓主,讓那個王八蛋絕瞳擔任樓主,你知道我的心在你身上,我只能跟著你了。」秋歌又俯過來,顏千夏實在忍不住了,扒開他的身子就是一頓猛吐。
「你……」秋歌這才變了臉,氣哼哼地站了起來,「你居然對著我吐,你知道這天下男人們為見我一眼,得花多少銀子嘛?」
「多少……嘔……」顏千夏又吐了!
千機大笑了起來,在她的背上連連推揉著,對秋歌說道:「別在她面前這樣了,你也不嫌難受。」
秋歌這才斂去了媚態,氣哼哼地坐到一邊,盯著這二人左右打量著,粗著嗓子說道:「小爺我花了多少時間才練的,她居然吐!」
「你會正常說話啊?我還以為你是人妖!」
「什麼人妖?」秋歌寒著臉,逼問她。
「就是上半身女人下半身男人,下半身也不算男人……」顏千夏解釋了一句,可這種東西古代人怎麼能理解透徹,秋歌想了想,大約覺得不會是什麼好玩藝兒,站起來就指著她罵,「你這個醜八怪,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讓你淹死!」
「你!你才是醜八怪!」顏千夏憤怒地跳了起來,敢罵她醜八怪,他不想活了?
「你照照鏡子吧,醜八怪!」秋歌居然從懷裡摸出一面銅鏡來,丟到她的身上,她舉起來一照,倒吸了口涼氣,原來臉被松枝劃破了——真成了醜八怪了!
「慘了,千機,我破相了,毀容了,我有沒有這樣慘啊!」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女人之相貌就和性命一樣啊,千機有些手足無措,連忙把秋歌轟了出去,小聲哄道:「沒事的,不會留疤,秋歌還有種厲害的藥,能讓肌膚更加嬌嫩,保證你比以前的皮膚還要好。」
「那你是說我以前的樣子丑?」顏千夏哭得更厲害了,一為大難不死,二為慕容烈的親手射殺,三為晴兒不在身邊,四為越來越醜,心裡的傷心事一大堆,壓得她難受。
千機輕拍著她的背,也不知道怎麼勸才好,不知道過了多久,秋歌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丑是醜點,不過身子倒是極美,玲瓏有致,乳|豐腰軟,是個男人都會愛不釋手。」
「秋歌,你這個不要臉的貨,你偷看本姑娘的身子!」顏千夏的哭聲神奇般地止住了,衝著外面大吼。
「我才不想看,看了長針眼,賭牌九會輸銀子。」秋歌冷冷地說著,突然又掀開了簾子走進來,將兩套乾爽的衣服丟給二人。
「都別睡了,起來,把小爺的床都給佔了。」
「千機,他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顏千夏扭頭瞪著千機,名花流的樓主,難道就這樣當主子的?
「以前他是,現在他可不是了,他是逃犯,小爺要是不爽,小爺就去官府告他。」秋歌咧嘴一笑,手指在顏千夏額上一點,她就往後倒去。
老天爺殘忍,又派來一個妖孽!
「這是哪裡?」她躺了一會兒,小聲問。
「名花樓啊,樓底下。」秋歌指了指樓頂。
難怪烏漆抹黑的,原來是在地底下。
「名花樓的財寶都在這裡面,我守著的,只有我有鑰匙,所以我把你們兩個藏在這裡。」秋歌說著,打開了床邊的一隻箱子,裡面全是金元寶,金燦燦的。
「你睡在這裡,能睡得著?」顏千夏抓起一隻金元寶,嘖嘖感歎。
「小爺我視錢財如糞土,只要千機大人的心。」他突然又嗲了,在顏千夏做出嘔吐表情之前,手指又戳到了她的眉心上,冷冷地說道:
「醜八怪,起來幹活,從今天起,你就是名花樓的小廝,專管給千機大人收銀子。」
「你不是說讓絕瞳任樓主?」千機擰了眉,秋歌這才嘎嘎笑起來。
「就是絕瞳救下千機大人您的啊,我才懶得跑那麼遠的路,會把衣裳弄髒的,只有對你一心一意的絕瞳才會趕過去,可惜,他看到你懷裡抱個醜八怪,氣得吐血,不肯過來了。」
「你……真的……搞……同|性|戀?」顏千夏扭過頭來,一手掩著嘴,一手指著千機,驚訝地問道。
「秋歌,你再胡說,我不客氣了。」千機怒聲斥責了秋歌一句,他這才清了清嗓子,走了出去,到了外面,又長歎起來,
「尤|物啊,尤|物,千機大人帶了個尤|物回來,還同床共枕了,絕瞳可就傷心欲絕了。」
「絕瞳更美吧?」顏千夏湊到他面前好奇地問道。
千機有些尷尬,推開了顏千夏,小聲說道:「快些穿衣,上去聽聽到底出了什麼事。」
「哦。」顏千夏連忙坐起來,手一撐,卻不巧摁到了一個不該摁的地方,那地方燙燙硬硬的,粗壯極了。
「真不好意思。」顏千夏連忙縮回手,向他道歉。
千機的臉已經燒透了,縮起了腿就推她,連聲音都低沉起來,「你快穿衣出去。」
「好好。」她連忙抓衣裳往身上套,突然,她發現了那兩顆龍珠,一紫一灰,就好好地繫在她的腳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