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湖中一陣水花亂飛,一隻水鳥落在湖上,被鱷魚一口咬住。舒榒駑襻
顏千夏扭頭看了看水面,這世界弱肉強食,無分人類和獸類。只要你弱,就是被打、被吃、被欺壓的那一個。現在她弱,所以保護不了身邊的人,也救不了慕容烈。她真想變成無敵鐵金鋼,誰欺負她和慕容烈,她就讓那王八蛋毀滅。
「看什麼?」慕容烈小聲問道。
「嗯,看鱷魚,在我們那裡,想看鱷魚還得花錢買票去動物園。」顏千夏笑了笑,低頭看向兩爪朝天的肥嫩野|雞,「我們烤雞吃呀!」
「嗯。」他點頭湄。
「怎麼弄火?」她蹲下去,用手指戳了戳馬上就要祭她五臟廟的可憐小雞。
「我來。」他拉開了她,利落地用小刀處理小肥|雞,架起柴火,用火折子生火。這一切於一個帝王來說,原本是不可思議的,可是他行軍打仗,又怎會缺少這點生存技能?
沒有作料,也不如池映梓的烤魚來得精緻,可是顏千夏卻連連咂起了嘴巴,湊到他的身邊,抱著他的手臂笑道譙:
「慕容烈,好香。」
「看你這饞貓的樣兒。」慕容烈低笑了起來,低頭盯住了她的臉,又忍不住說道:「怎麼會是這小圓臉呢?太有趣了。」
「討厭!」顏千夏連忙摀住了臉,小聲說道:「你嫌我不好看是不是?」
「不是,很好看。」他拉開了她的手,低低地說道:「讓我好好瞧瞧。」
他就是想好好瞧瞧,這個把他迷得神魂顛倒,可以連江山和性命都不要的小女子,來自異世界的小女子,長什麼模樣,然後把她的小模樣深深地鐫刻在心裡。他害怕,今晚閉上一眼睛,便再也無法睜開,那麼可憐的她,何去何從?
他得撐著,撐到年錦趕到的時候,撐到看年錦安全帶她離開的那一刻。
他胸口悶悶痛直來,他強忍著,不露聲色地把她抱進了懷裡,顏千夏在他的懷裡窩了會兒,突然就大叫起來,「糊了糊了!」
「嗯?」他悵然地看著從懷裡掙出來的她,只見她迅速拿起了長劍,在空中亂舞著,那烤得黑糊糊的烤雞就在劍上紮著,被她舞得肥油亂彪。
「慕容烈,好香啊。」她彎了彎眼睛,低頭看向他。
「嗯。」他微笑著點頭。
這裡的女子,誰會像她這樣笑得自然呢?她不知笑不露齒,不知女子不可直呼夫君姓名,不知這、不知那……偏又率性得讓人傾心。
他缺的,就是這樣的真心傾付,沒有條件的深愛。
「我餵你!」顏千夏切了一小塊兒雞肉,往他嘴邊遞,當他一張嘴時,她卻咯咯笑著,飛快地縮回了手,把雞肉塞進了自己的嘴裡,當他正要閉上嘴時,她又俯過了身來,用嘴把雞肉喂到了他的唇邊,含糊不清地哼著,「吃……」
「你這個小妖精。」他低斥了一聲,滿含寵溺,連雞肉帶她的小嘴巴一起吃了進去。
「唔……」她哼了幾聲,軟軟地窩進了他的懷裡,把一雙小手插|}進他的懷裡,緊貼在他的胸膛上面,含糊不清地說道:「慕容烈,我就喜歡你親我……」
是個男人也被她這句話給煮開了,他一翻身就把她摁到了身下,吮著她的櫻唇一番往死裡的猛吻。
吻得都不能喘氣了,兩個人才分開來。
「我的雞肉呢?」她又彎了彎眼睛,笑了起來。
「小妖精!」慕容烈後面的話沒說出來,讓他怎麼捨得她呢?
「你的小妖精。」她在他的眉心裡輕啄了一下,軟綿綿的一句話又讓他把持不住了,緊緊地把她攬進懷裡,長歎了起來。
「舒舒你怎麼就這招人疼?」
「我長得好唄,比顏千夏好,比司徒端霞好……」她一面說,一面又覺得這話忒假,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嗯,臉皮還行。」慕容烈也跟著她笑起來。
瞧,和她在一起,就是能沒緣由地開心起來,就算是說著這些胡說,也能讓他滿足。
「吃吧。」他抓起那支劍,把雞腿撕下來,喂到了她的嘴邊。
「你也吃,咱們兩個一人一半。」她爽快地撕下另一隻雞腿給他,兩個人就盤腿坐在星空下的草地上,吃著沒有鹽,沒有醋,沒有花椒,卻是天下第一美味的晚餐……
雞肉很快變成了一堆雞骨頭,她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雙手環住了他的腰,從腰上取下小袋兒,倒出兩顆珠子,托到掌心裡給他看。
「慕容烈,我有兩顆了,等我湊足了珠子,我就帶你和晴晴回我家,到了那裡雖然不能再做皇帝,得自己洗衣做飯掙錢花,可是沒有人會害我們一家人,我們就算開個小飯館,也能過得很好。」
「嗯。」他點頭,伸手去摸她掌心的小圓珠。
「可惜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兩顆小龍珠怎麼用,喂,小白龍,小紫龍,你們兩個聽不聽得到,出來溜溜了,也不嫌憋得慌啊?」她也伸了小手指,拔弄著兩顆珠子。
「原來是兩條懶龍,以後好好訓練一下。」她拔了半天,抬頭衝著慕容烈一笑。正說話時,珠子慢慢地開始泛起微光,一白,一紫,漸漸的,這光愈來愈盛。
慕容烈臉色一沉,想制止住她,卻已是來不及了,兩顆珠子在她的掌心裡慢慢飛起來,就在離她手掌三寸的地方慢慢旋轉起來,珠子漸漸開始透明,像水晶一般,那白龍和紫龍越來越清晰,居然就在珠子裡面游動了起來,突然間,兩聲龍嘯劃破夜空,兩條龍騰空而起,那白龍用尾巴捲住了二人,猛地往天空中拋去。
「啊,臭龍啊!」顏千夏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就在半空中那白龍又用尾巴捲住了她和慕容烈,紫龍緊隨其後,就在小湖上方的夜空裡,盤旋飛動……
伸手就是星空,她甚至能觸到那些星光,靜寂紅塵就在腳下,山戀籠在暗黑的夜裡,暗色湖水上泛著銀亮的星光。
這就是飛翔的感覺啊!
顏千夏漸漸平靜了,她緊緊地抓著龍的尾巴,大笑著說道:「慕容烈,你瞧,原來它能聽懂我說話。」
她這一說,白龍就扭過了頭來,擺了擺碩大的腦袋,長長的龍鬚往上揚了揚,眼睛瞪得老大。
慕容烈也覺得稀奇,這龍初次現身,只是一陣白霧,在空中凝聚成龍形,第二回在夏國寺廟裡才是成形,有了光影,觸不到血肉,而在吳國清國寺中,時間也很短。只有這一次,是有血有肉的真龍,這是否說明,它們也需要一個精魄聚攏的時機和過程?
正想著,白龍和紫龍突然交頸廝摩了一下,然後慢慢鬆開,一前一後往地面上衝去。快到地面的時候,白龍鬆了尾巴,將二人輕輕地放下。
就在這瞬間,兩條龍又化成了兩道濃光,眨眼就消失了。
珠子又灰暗無光,成了普普通通的珠子。
「舒舒,這太奇妙了。」慕容烈一臉震驚,顏千夏卻是歡喜極了,踮著腳尖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
「慕容烈,我們就算回我那裡去了,我們也不會怕受窮,這是寶貝啊!」
白龍似是聽到了她的話,灰珠子在她的拳頭裡使勁撐了撐,顏千夏連忙就掩住了嘴。
慕容烈卻開始不安了起來,這裡不能再久留,那些人見到兩條龍現身,一定會追蹤過來。他一拉她的手,要上馬離開。
「去哪裡?」顏千夏連忙問道。
「回吳國。」慕容烈似是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看向前方的密林,那裡也許就暗藏了殺機,只待利劍出鞘,取他和顏千夏的性命。
「不能走,池映梓就在那裡……得找他要解藥!」顏千夏連忙掙脫了他的手,指著小湖深處,大聲說道。
「舒舒……」慕容烈突然臉色一沉,將她跩進了懷裡,撲倒在地上,在地上快速翻滾著,無數支利箭像毒蛇的信子,從茂密陰暗的林子裡射|出來,夾雜著可怖的銳音,擦著他們的耳朵飛過。
那些箭一直追著二人,把他們逼到了湖水中,嘩啦啦的水響之後,顏千夏的心都懸了起來,湖底有太多兇猛的鱷魚,這回子,連死也死得支離破碎了。
二人沉進湖底,慕容烈還緊攬著顏千夏的腰。此時的湖底暗黑無光,便是瞪大眼睛,也看不到對方的模樣。
顏千夏緊摟著他的腰,一張嘴,就有水往嘴裡灌。她無法開口,只有奮力蹬著腿,拉著他的手往通往湖心密境的鐵籠的方向靠近。
她只大致記得方位,得趕在鱷魚聞到肉香之前鑽進去!
慕容烈不知緣由,見她要從懷裡掙出,又把她給拉了回來,三番幾次,顏千夏憋不住了,連嗆了好幾口水,慕容烈這才頂著她浮出了水面。
「你扯我幹嗎啊?跟我來。」她猛吸了幾口水,又潛進了水裡。
利箭又追過來了,慕容烈只有跟著她潛進水中,她在水裡像無頭蒼蠅一樣摸了一會兒,終於摸到了一個**的東西,還沒來得及高興,便嚇得渾身發毛。她摸到的不是鐵籠子,而是鱷魚尾巴!
慘了,慘透了!
她縮回了手,只覺得腳踝上多了個什麼,把她猛地往後一拽,是慕容烈的大手!
「小白龍,姐姐要死了,出來幫幫忙。」她在心裡念叨了幾句,腰上的灰珠子漸漸發亮,為二人照清了眼前的情形。
左邊是鐵籠,右邊是凶鱷!
凶鱷此時正瞪著一雙陰森森的眼睛,盯著顏千夏看著,估摸著是在評估她的肉有多麼香甜鮮嫩。
「敢吃我,讓你便秘,得結腸癌!」顏千夏用目光威脅著那凶鱷,不知道是她心裡強大的怨念起了作用,還是小灰珠有魔力,這凶鱷居然慢慢閉上了眼睛,擺著尾巴游開了。
顏千夏這才和慕容烈一起摸開了鐵籠的開關,鑽進了鐵籠中。顏千夏出來的時候太急,沒看清鐵籠裡的情形,原來每隔幾米都繫了一簇麥桔兒,只是若不細看,發現不了。她取下兩根,和慕容烈一人咬了一根,奮力往鐵籠的盡頭游去。
「冷。」上了岸,顏千夏立刻在原地亂跳亂蹦起來,湖水冰寒刺骨,現在渾身都僵硬發抖。小茅屋就在岸邊聳立著,豆大的燈光從茅屋裡透出來。
「池映梓。」她舌尖打結,彆扭地喚了一聲。
茅屋的門打開了,池映梓只穿了件淺綠色的綢衣,大敞著前襟,從屋裡走了出來。
「生點火讓我們烤烤。」她又說了一句。
池映梓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語一樣,忍不住嗤笑出聲,瞟了一眼慕容烈,又關上了門。
屋裡一定很暖和。
顏千夏僵硬著脖子,回頭看了一眼慕容烈,才邁了一步,人就跟個木樁似地,直直地栽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她在床上,身上蓋著薄薄的棉被,棉被上壓了好些衣裳,全是池映梓的,然後……她光著,光|光地在池映梓的懷裡!
他上身也|光|著,雙手緊緊地攬著她的身子,胸膛滾燙,溫度從她的肌膚裡滲進,燙得她猛地尖叫了起來。
尖叫持續了三十秒,池映梓才慢慢地睜開了他那雙光華動人的眼眸,靜靜地看著她。
「慕容烈呢?」她抓起蓋在棉被上的衣裳,快速穿上,赤著雙足往外奔。
拉開門,只見慕容烈就盤腿坐在湖邊的草地上,似是聽不到她的聲音。
「他死了。」池映梓的聲音幽幽地從她身後傳來。
「你死了他也不會死。」顏千夏怒斥了一句,奔到了慕容烈的身邊,跪坐下去,把他冰涼的身子摟進了懷中,一雙小手在他的背上快速揉著。
他很不好,他昨天就已經很不好了,只是強撐著在陪她而已。
顏千夏給他揉了好久,他也沒睜開眼睛,只有微弱的呼吸顯示著他只是處於深睡狀態。
「給我金針!」顏千夏又往池映梓身邊奔去,怒氣沖沖地向他伸出手,「池映梓,他要死了,我就拉著你同歸於盡。」
「隨便。」池映梓只回了她淡淡兩個字,關上了茅屋的門。
若換成以前,他連鐵籠都不會讓他們二人進入,那些凶鱷全是他馴養的,若不是他高抬貴手,昨晚在湖裡,他們就葬身魚腹了,哪還能活著踏上他的密境之地。
顏千夏用力踢開了門,只見池映梓就坐在桌邊,一雙纖長漂亮的手指,正撫弄著那隻小白雀。她強忍著心急,跪到了他的腳邊,輕拉著他袖子,小聲哀求他。
「師傅,求你了,救他一命,以後隨便你怎麼處置我,我做什麼都願意。」
「當真?」他挑了挑狹長的鳳眼,冷笑問她。
「當真!」顏千夏
「脫了。」他手一揮,小白雀就飛了起來。
顏千夏怔了一下,連忙問道:「你不是不能沾女色嗎?」
「我說過要碰你?」池映梓顯然有些不耐煩,顏千夏只好站了起來,一咬牙,快速褪下了他的長衫。
他抬起雙眸,掃過她飽滿如羊脂玉的身子,落在她的胸口上,平靜地說道:「過來。」
顏千夏只好走過去,他抬起了手,撫過她的鎖骨,握住了她的雪胸,顏千夏只覺得一陣恥辱,卻無可奈何,微垂的長睫不停抖動著,忍著快滑下來的淚。
「以後不要離開我的身邊。」池映梓這才低低地說了一句,掌心裡不知道多了個什麼,烙得她的雪胸有火辣辣的痛,再看時,只見雪白的胸前居然多了一枚暗藍色的映記,三片花瓣妖嬈捲曲著,像睡著的女妖。
「你不是不喜歡我嗎。」顏千夏撿起衣衫穿上,委屈地看向他。不喜歡,還要強留住她,這是什麼強盜邏輯。
「拿去。」池映梓不回答,手一拋,將一隻小盒拋到了她的手中,是一盒金針。
「解藥……」顏千夏連忙又向他伸手。
「我說過要救他?出去!」池映梓低斥一聲,顏千夏跺了跺腳,轉身就往外奔。
池映梓盯著她的背影,唇角漸漸彎成了苦笑。他為了這個女子,步步皆亂,居然由著她將敵人帶上了岸。
顏千夏快速扯下慕容烈身上的衣,把金針一根根扎進他的穴位裡,為他提神續氣。池映梓一定有很多藥材的,她回頭看了看茅屋,又瞟向茅屋邊的小棚。
「左手偷,我斬他左手,右手拿,我斬他右手。」他都不出來,就猜中了她的心思。她恨恨啐了一口,專心給慕容烈施起針法。
約莫去了一個時辰的樣子,慕容烈的面色才好看了許多。
「舒舒,不用管我,在這裡等年錦來。」他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她說道。
「我們一起等。」顏千夏勉強笑了笑,靠著他坐下。
「我餓了,去做點東西來吃。」慕容烈也勉強笑了笑,低低地說道。
「好啊。」顏千夏一咕嚕爬起來,飛快地往湖邊跑去,湖邊有漁簍,撈起來就行。
慕容烈只見她跑開,才深吸了口氣,勉力站了起來,調整了一下呼吸,才穩步往茅屋中走去。池映梓在煮茶,茶香盈了滿室。
「坐。」他也不抬頭,拿了兩隻茶杯放到桌上。
「你帶她走。」慕容烈坐下,執起茶壺,為自己滿倒一杯。
「其實有個法子,你忘了她就行。」池映梓抬眼看向他,唇角含著一朵冷笑。
「我寧可死。」慕容烈答得淡然。
「好,那你去死吧。」池映梓也不多言,拿回茶壺,續上清水,放回小爐上繼續煮著。
「你我都被困在湖心,外面的人深諳你我之弱勢,攻進來只是早晚的事,你帶她走。」慕容烈又說了一句。暗衛遲遲未到,一定是遭遇了阻力,而池映梓的碧落門人在上回吳宮大戰時就大傷元氣,只怕支撐不了太久。
「我會怕這幾隻屑小?」池映梓冷冷地說著,看慕容烈的神情飽含蔑視。
「輕敵才是自己最大的敵人。」慕容烈也不惱,沉著地說了一句,他若非輕敵,怎麼落到步步受制於人?
有野心的人都不會甘居人下,外面的人還不知是誰的軍隊,魏王,周王,慕容絕,甚至陳國趙國都有可能。
毀了吳國,天下群雄紛爭,那時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亂。
「你們在幹嗎?」顏千夏拎著一條剖開的魚,急沖沖跑了進來,攔到了慕容烈的面前,警惕地盯著池映梓。
這兩個男人怎麼會好端端在一起喝茶?池映梓有什麼陰謀?她盯著池映梓,把魚往桌上一丟,扶著慕容烈就往外走。
「走,別理他,我們出去。」
「我和大國師聊聊,不要緊張。」慕容烈握緊她的手,看她張牙舞爪的模樣,真像護崽的小母雞。
「反正別靠近他,他毒得很。」顏千夏沒好氣地罵了一句,扭頭瞪了一眼池映梓。
「小東西。」他笑起來,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此時一握,不知何時鬆開,然後……此生便不再能見……
只是,忘川河邊,我必不飲孟婆湯,我會站在三生石邊,看著你,等著你……於是,生生世世,永遠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