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發現池映梓的下落,名花流正在追蹤。舒榒駑襻」有暗衛匆匆進來稟報。
慕容烈點點頭,親手拿了小勺,去給小公主餵奶,可無論怎麼哄,她就是不肯吃,哭得都有氣無力了,還在繼續抽抽答答。
「你|娘親可沒這麼愛哭,你快吃。」慕容烈急得滿頭大汗,比起打仗,這奶孩子實在太難了,照這樣哭下去,小公主會不會直接哭死?那顏千夏回來還不得要了他的命?
「皇上,千機大人回京了。」又有侍衛進來稟報。
慕容烈沒聽進去,他放下了小勺,雙手在太陽穴上狠揉著渥。
「皇上,有個法子,不知道您願不願意一試。」順福吭哧了一會兒,壯著膽說道。
「說。」慕容烈抬眼看他。
順福乾咳了一聲,一掀錦袍,跪到他的面前,小聲說道:「請皇上先赦奴才不死,奴才才敢說。喈」
「行了,快說。」慕容烈連聲催促起來。
「小公主似乎只認您和娘娘二人,剛剛小公主還想喝您的……咳咳……奴才看,要不然奴才準備一段兒鵝腸子,洗乾淨,用乳|汁煮過,皇上您就放到腋窩下……那個……您看……皇上,您說過要赦奴才不死的,奴才該死,奴才多嘴,奴才真該死!」順福終於抬起了頭,只見慕容烈的臉已經完全黑了,他連忙揚起了巴掌,衝著自己的臉,啪啪打了起來。
「好了,還不去準備。」慕容烈一聲斷喝,順福抖了幾抖,連忙爬了起來。
「站住,此事若洩露半字,你們都別想活了!」慕容烈又低吼一聲,滿宮的奴才連忙低下了頭,眼觀鼻,鼻觀心,誰都不敢往這邊看上一眼。
「都下去。」順福連忙揮了揮手,把眾人都轟了下去。
大殿靜了下來,慕容烈抱著小公主,盯著書案發呆,每天顏千夏都會在那裡坐上好久,看書,研究草藥,或者練練字,她的字一直沒什麼進步,她便令人做了鵝毛筆,寫一些他看不太懂的東西。
他想像過她來的那個世界,到底有多奇妙呢?她說,有種叫飛機的東西,可以在天上飛得很快,很高,很遠……她還說,打|飛機有別的意思,每次說都會吃吃的笑,不肯告訴他是什麼意思。她還說,那裡有一種方盒子叫電視機,把演的戲都放到裡面,想看的時候就打開,什麼時候打開都可以看,那不是太奇妙了嗎?她還說,有種東西叫拖拉機,可以在地裡一次拖好多好多稻子和大麥,不需要牛……這麼多有趣的機,還有有趣的舒舒,那個世界,怎麼會這樣奇妙?
可是現在書案後空空的,佳人不在,不知現在是否安好,池映梓會不會對她不利?可他連找都不知道去哪裡找。
小晴兒已經哭得幾乎昏厥了,他輕搖著這粉綿綿的小東西,看著她酷似顏千夏的臉,心如刀割。
蘇錦惠說得對,他太自負了!強中還有強中手,他還有太多不足,還沒那個能力讓天下人臣服,他不應該讓舒舒以身涉險,這是他的錯。
可是懊悔無用,舒舒被池映梓抓走了。
「皇上。」順福拖著新擠出來的乳、汁,還有一段煮好的鵝腸,小心地托到了他的眼前。
「試試吧。」他用鵝腸浸進乳汁中,湊到了胸前,讓小公主來嘬。然後讓順福把碗舉高過小公主的頭頂。
小公主試了幾下,終於肯咬住鵝腸了,可能是餓了,她不和有些腥味兒的鵝腸計較,立即用力的唆|吮起來,喝得那樣急,差點嗆著,慕容烈又連忙輕揉著她的背,連聲說道:
「晴晴慢點,還有很多。」
順福連忙跟著點頭,眼眶也跟著紅起來。他挺喜歡顏千夏的,那日只提過要治脫髮的方子,顏千夏當真給他弄了一劑藥,才抹了幾回,頭髮便不再掉了,掉光的地方還漸生出了新發。顏千夏,實在是沒什麼架子的。
殿門口響起匆匆的腳步聲,接著便是年錦和千機的驚呼——
「皇上,你在作什麼?餵奶?」
——光當,銀碗兒掉了。
「放肆,驚嚇了小公主!」慕容烈黑著臉低斥。
「哎喲,國舅爺,千機大人,有事明兒再議吧。」順福連忙圓場,他出了這樣的餿主意。
「是。」年錦也反應過來,拉著千機就要走。
「算了,就在這裡說,趕緊說。」慕容烈哄著又開始哭的小公主,催促順福再讓奶娘擠一碗乳汁過來。
三個半大男人,圍著小公主,整整折騰了一宿。
男人帶帶孩子,才知道女人帶孩子的辛苦,慕容烈有了想殺掉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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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漸小了,顏千夏從茅屋裡鑽了出來,看向了湖岸。池映梓正在烤魚,原來池映梓是美食家,他做的東西非常香,就算是烤魚,也和他本人一樣,充滿了誘惑力。每個灑調料的動作,每個翻動魚的時刻,都美得讓人眩目。
美人有毒,這話千真萬確,如假包賠。
顏千夏算是吃了池美人的大虧了。
顏千夏說她這輩子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想殺了池映梓。這話其實是錯的,她還想潛回宮去,回慕容烈身邊,問他,是不是利用過了她!若是,她就得把小晴兒抱出來,讓這些可惡的男人們滾蛋,滾驢子的、滾大馬的、滾螃蟹的,她還會去一把火燒掉月神廟,誰讓他給她帶來這麼多惡劣的緣份!
「池映梓,你到底殺不殺我?」顏千夏趿著後跟壞掉的繡鞋,慢吞吞走到他的身邊。
「不殺。」池映梓搖頭。
「那我走了。」顏千夏轉身就走。
池映梓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烤魚。
半個月了,每天她都會這樣出走一次,可是每次她都走不出這片竹林。見了鬼了,明明朝著一個方向走,可是總能繞回他的幾邊。
她拿出了事先撕好的布帶兒,等一下要隔一段綁一根竹子上,然後挑選了十一點的方向。這是她失敗三次之後,自己定好的方位,以湖為中心,劃出十二點的方向,每天朝著一個方向走。
今天是最後一個方向,若再走不出去,她就會拖著池映梓一起去跳湖。
她伸展了一下四肢,雙手合在胸前,喃喃念著:「如來佛祖,觀音菩薩,滿天神佛,還有上帝耶穌,雖然不知道你們之中誰分管了這片兒,希望你們看在我這一生倒霉透頂的份上,給我一條生路,讓我回家和老公女兒團聚。事成之後,我一定為您大修金身,每天好酒好肉地供奉您。」
她念完了,深吸一口氣,大步往竹林裡鑽去。風吹著竹枝沙沙作響,地上遍是竹葉,滿眼的蔥綠,讓她眼珠也快變綠了。
知道嗎,顏千夏現在很恨綠色,所有帶了綠色的東西都是她的仇人。
她悶頭往前走著,布帶兒漸漸用完了,可是竹林還是深不見邊際,越往裡面,楠竹越高大,密得光線都透不進來,越走越黑,越走心裡越沒底。
悉悉索索的聲響不時傳進耳中,她又感覺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盯著她,隨時可能撲過來,將她吞進腹中。
「混帳東西們,真以為姐好欺負,姐毒死你們這群混帳東西。」她罵了一句,給自己壯膽,然後拔出了小刀。她丟過了許多東西,這把刀卻一直追隨著她。她一手握緊刀柄,一手握緊了隕石珠,加快了步子,在竹子間飛快地鑽行著,漸漸的,她看到亮光了!
她喜了一下,又陷進了忐忑,每天她都能看到一次亮光,可是每次都是失望,因為她一定會回到小湖邊上。
今天還會那樣嗎?如果這個方向也走不出去,她還有什麼辦法可以離開?
她衝出去了!真的,還是那片小湖,巨大的失落感將她淹沒。
可是今天的小湖和昨天又不同,因為有好多黑衣人正跪在池映梓的面前。池映梓抬眼看向她,今天她出來的速度非常快。
這是他的坤竹陣,裡面的竹子都是活過百年的楠竹,這些竹吸了日月精華,已有靈性,加上他的佈陣,闖進去的人,幾乎沒有活著出來的,都會被活活困死在裡面。
只有顏千夏每次都能勝利闖過!雖然她前幾天用了點時間,第一次還扭了腳,可她在喝了一大碗魚湯之後,便立刻生龍活虎了,盯著他罵了整整一個時辰。然後,每天她都會縮短一點時間,昨天她出來的時候,碧落門徒們剛走,而今天,他們還來不及離開。
若說闖過一次兩次是巧合,池映梓信,在前幾回她闖進去的時候,他怕她困太久而受傷,所以悄悄跟著她,這幾天他已經不跟著她了,她每天都會回到他的眼前來。
「見鬼,見鬼!什麼鬼地方!」顏千夏罵了幾聲,快步跑了過來,拿起他烤好的魚就吃,全然不管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們。
「我要燒了這些破竹子!」顏千夏啃完了一條魚,突然就抄起了一根柴火,往竹林跑。
「舒舒!」池映梓一把抓住她,將她手裡的柴火奪走,盯緊了她的臉低聲說道:「不用燒,再過幾日,我親自帶你出去。」
「你又想做什麼壞事害我?」顏千夏不客氣地問道。
「我說過了,今後要你陪著我就好,不會再以你為棋。過幾天,我會帶你參加慕容烈的立後大典。」池映梓慢吞吞地說著,把柴火放進火堆,又拿了條魚,串在架子上烤。
「你撒謊,他才不會立後!」顏千夏過來,抬腳就往火堆上踢,再冷靜的人也會被池映梓逼瘋的,他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一點一點地凌遲你的毅志,讓你慌,讓你怕,讓你失去主張……顏千夏又被他激怒了,柴火被她踢得七零八落,火星四濺,有好一些都飛到了還跪在那裡的黑衣門徒臉上手上,可是他們依然跪著不動,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池映梓,你也給他們用了血碧晴吧?都跟木頭一樣,不知道疼痛了,你真歹毒!」顏千夏看向那些面無表情的黑衣門徒,冷冷地嘲諷著池映梓,「這些人一定是被你用藥物控制了,才會這樣維護你,我若是他們,一定親手宰掉你。」
可顏千夏話音一落,最右邊的一名黑衣人立刻說道:
「屬下等,心甘情願為門主赴湯蹈火,刀山火海,誓死追隨。」
緊接著,便是他們整齊的宣誓聲,「吾等與碧落門同生共死,與門主同生共死。」
「一群瘋子,你們看看太陽,看看小湖,看看花草,為什麼不回家討老婆過日子,要打打殺殺?」
黑衣人不再理她,只是站了起來,一個接一個躍進了小湖,大片的波浪泛起之後,很快就潛了個沒影。
這就是說,走出這裡的唯一的路,是從小湖潛出去?顏千夏呆了,她從未想過這條出路!
「你不用試了,湖底有機關,若闖錯一步,必死。」
池映梓淡淡地說了一句,顏千夏看了他一眼,立刻厭惡地說道:
「我寧可去餵魚,也不和你繼續呆著了,池映梓,我恨你,恨死了!」
她說完拔腿就往湖中跑去,水花四散飛開,她像魚一樣跳進去。池映梓這時的臉色才大變,湖底不僅有食人的猛鱷,還有重重尖厲機關,只有一條用鋼索網分出的出路,顏千夏錯一點,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不,她現在已經走錯了!在她的前方就有一條鱷魚正慢慢地浮起來。
「起來!」池映梓的腳尖在湖面上飛快點過,彎腰拎起了已經把自己送到鱷魚嘴邊的顏千夏,那鱷魚張嘴,咬下了她的那只壞繡鞋,尾巴在湖面上掃出丈高的浪花。
「顏千夏,沒有我你這輩子都出不去!你給我記好了,你的命是我給你的,你想死也得經過我同意!」池映梓這麼多天來第一次向她發脾氣,俊逸的臉都扭曲變形了,怒火將他的雙瞳燒紅,雙手狠抓著她的肩,用力摁著。
顏千夏迎著他的目光,狠狠打落他的手,厲聲回他,
「池映梓我告訴你,不管我在哪裡我的命都是我自己的,和你沒關毛錢的關係!池映梓,你違背規律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讓我承受我不該承受的東西,你自己報仇就好了,還要拖上我,憑什麼?我是你什麼人,要為你賣命?」
池映梓怔了一下,顏千夏又用力地把他往後一推,突然就伸手摁向了他的小腹,「池映梓,你有種就壓上來,否則就放我走,我幹嗎要陪著你?我跟著你當聖女?你少說笑話了,我就是一個俗人,我要我的男人疼我愛我寵我,跟我男歡女愛,滾滾紅塵,請問你又算什麼?」
池映梓臉色更難看了,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狠狠往地上掀去,她摔到了柔軟的草地上,也不喊疼,直把手腳攤開成了大字,一臉不屑地盯著他看著。
「有本事你來啊,你別以我不知道,你練的功不允許你碰女人,你比和尚還可憐,和尚還能還俗,你卻不敢破功,那樣,就連小孩子也能殺掉你,我說的沒錯吧,池大國師!」
池映梓的臉色反而漸漸平靜了,他慢慢地俯下身來,壓到了她的身上,盯著她的眼睛慢慢地說道:「那就試試。」
「請便。」顏千夏輕輕嗤笑,閉上了眼睛。
池映梓的唇壓了下來,貼在她的唇上,滾燙的,像烙鐵一樣,卻很笨拙,完全不知道下面要怎麼做。只是這樣緊緊地貼合著,手去推她的衣裙,一直往上推,推到了腰上。
這身體他看過,玲瓏有致,充滿彈性活力,散發著這裡的女人沒有的青春自然。
他的手鑽進了她的衣裙裡,摸到了她的腰,然後往下,停到了萋草之上的柔軟地方,再未往下。他的血液開始加速往頭頂湧,身體也開始衝動,他不是沒為她衝動過,那次捉住她時,她在浴桶之上,他仔細地摸過她的骨頭,她真是個奇異的體質,血碧晴和她的血液完全融合,他想不通,難道她真是天上來的仙女,下凡歷劫?
顏千夏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著,他的唇離開了她的唇,雙手捧住了她的臉。
「池映梓,你知道什麼叫做愛嗎?」顏千夏輕喃著,問住了他。
他的手指摸過了她的唇,往上,撫住她輕合的雙眼,她的睫毛在微顫著,刷在他的指尖,癢癢麻麻。
「我愛上了慕容烈,這全托你的福。你把我丟進了深宮,想以為我棋,你沒想過那個男人也會愛上我吧?我猜你肯定想不到,你以為慕容烈會和人一樣,心中無情,人無情。他是帝王不錯,可他也是男人,他懂得愛,他也愛我。你不會懂的,你的生命裡只有恨。你不知道愛情是什麼,你不願意去愛別人,你覺得天下人都欠你的,我問你,誰欠了我的呢?我難道應該承受這一些嗎?鞭打,巴掌,毒藥,追殺……池映梓,我是你的盾牌,還是你的什麼呢?我說喜歡你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我拉著你的手求你帶我走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弱智?」
顏千夏繼續說著,臉上漠無表情,池映梓的唇動了動,沒能發出聲音。
「我猜啊,你連接吻都不會,要麼我教你接吻?」顏千夏仰起頭,咬住了他的唇,舌尖輕輕鑽過了他驚愕地雙唇,抵在了他的牙齒上。
她曾經多想吻他一次啊,可是她都不敢褻瀆這美男子。
「你恐怕也不知道做男人是什麼滋味吧?池映梓,你真可憐呢,活了快三十年了,以前白讓老妖後摸了你的手了,怎麼一次男人都沒做過呢?」
「不要再激我!」池映梓的手指用了力,摁住了她的雙唇。
顏千夏睜開了眼睛,憐憫地看著他。
「不要這樣看我!」池映梓的另一隻手也抬了起來,掩住她的眼睛。這一刻的池映梓有些狼狽,男人,最怕被女人稱為不是男人……可是他卻真不能破戒,功力未成,破戒必散。
他壓著她,像好多次夢中一樣,卻始終未能踏出那一步,儘管他已經衝動得想立刻分開她的腿,狠狠地刺破她的身體……可是他只能忍住。
他翻了個身,把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手揉在她的背上,揉得讓顏千夏有些喘不過氣來。
「總有一天的。」他說,總有一天等他復仇完畢了,會回到那個小島上,躺在藍色的花海裡,不再回到陸地上,或者,他可以帶著她一起。
顏千夏不出聲,總有一天的,她能回去,擺脫這些倒霉的事。
嘩啦啦地聲音,一隻巴掌大的白雀落下來,落在池映梓的肩上,他伸出了手指,那白雀又蹦了過來,他拆下了上面的小銀哨,拿出絲絹兒看了,在掌心裡輕輕揉碎,低聲說道:
「千夏,我們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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