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稻本的工作室,只要努力工作,他會負擔你的費用的,還會幫你接洽接收國那邊的工作室。舒蝤梟裻真的,老闆對我們都很好。」dana的模樣認真,絲毫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江雪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只好也以笑容回應——她說的是稻本麼?他那樣步步算計,分毫不讓的人,會為別人,而且是自己的下屬做這麼多麼?
dana把江雪的驚訝當成了不相信,想了想湊近了一點——身上一股咖喱的味道撲面而來,江雪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印度人就是愛吃咖喱。dana低聲對她道:「公司裡想進我們工作室的人多,恨不得我們工作室倒閉掉的也多,你知道為什麼嗎?」
有時候,人家問的為什麼並不是真的徵求意見,只是一種求滿足感的暗示,江雪打小在察言觀色中過來的,哪會不明白的,立刻接上來道:「為什麼啊?」
dana道:「稻本這個人對內部非常嚴格,三天兩頭訓人,誰都有被他罵得狗血淋頭的時候,所以snow你以後要是被他罵也別太傷心,誰都被罵過,他要是實在生氣了打人都有的。」見一臉的驚恐,又有些得意的接著道:「不過稻本對外是非常維護他團隊裡面的人的,絕不允許我們吃虧,如果有合適我們的職位和機會,他也會不遺餘力地為我們爭取,甚至不惜和高層還有同僚發生衝突。你來之前我們工作室是有兩個高級助理的,除了cocoa還有一個叫金聖峻的韓國人,他一直都想做去皮草那邊做設計師,後來皮革部真的有一個空缺,但是爭奪的人很多,稻本為了幫他得到職位,不惜跟公司的高層放下話來,如果金聖峻去不了皮草做設計師,那麼他就辭職離開collaud。漩」
「這……最後去成了嗎?」聽到這裡的時候,江雪心中頗有些震撼,時尚圈子裡的人際關係就如同時尚本身——是經過層層包裝的,動輒我最親愛的,動輒你最真誠的,動輒一夜情緣,就是沒有幾分真心——只因這個圈子存在的意義就是製造華麗的假象。她僅僅在藝術學院唸書的這幾年就深刻地體會到這一點,友誼比起別的學校的同學,要脆弱得多,為了上位為了爭大老闆的支持為自己開發佈會,昨天還親如兄弟姐妹的人能瞬間翻臉互揭短處。
「去了,雖然稻本不是大老闆親自帶出來的嫡系,但是他的才華和拼勁肯定也不會被忽視,公司怎麼捨得他辭職,況且金聖峻本來也很優秀,為collaud也服務了很多年,去皮革部做設計師正是人盡其才。但是稻本這樣肯定會得罪其他的工作室的老闆,他們明裡暗裡總會有些小動作,稻本的日子也沒那麼好過。」
「小動作?比如呢?」初入職場總是有各種擔心,稻本那樣的人都對小動作防不勝防,那她以後怎麼辦茲。
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cocoa保養得宜光潔的手在她的桌上敲得咚咚響,聲音平直冷淡道:「去把希臘國家歌劇團定的那批演出服上的亮片都縫上,aliki不在以後這個活就交給你了,1個月以後成衣,希望整個進度不會因為你而被拖累。」轉而又向dana道:「你手中的草圖畫好了嗎?畫好了的話我這裡還有一大堆!」
dana立刻訕訕地回到了自己的桌前,沒有吭聲打開軟件開始作圖。江雪卻不得不說話,因為希臘國家歌劇團定制的演出服可不是一件兩件,是一個歌劇裡面所有角色,還包括每個角色的a角和b角的兩套服裝,算下來差不多有五十套了,就算是aliki那樣的熟練工,也不可能啊!
江雪只好盡量謙恭道:「演出服數量多,是不是可以不必手工縫製呢……」本來演出服一般也都是機器縫紉的,真的手工製作的話人家劇團成本也太高了。
cocoa不等她說完,已然打斷道:「你來的時間還短,知道什麼?我們工作室一向是以質量和服務著稱的,用機器織出來的東西客戶何必來找我們,直接去你們大陸哪個小服裝廠不就行了,價格還便宜!莫非你想影響我們整個團隊的聲譽?」
這個帽子扣下來叫她怎麼擔當得起,江雪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呼之欲出的話:「既然這樣,以後不要讓我看到你用機器!」
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這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好的,我馬上做。」
倫敦的天氣縱然濕潤,秋天人還是難免想要多喝幾杯水,況且低著頭機械地重複著縫釘的工作,若不起身喝喝水上上廁所只怕容易睡著。
江雪站起身來去了洗手間,collaud大廈的洗手間可算是設施豪華,每一個小小的格子間裡還有液晶屏幕,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節目。而且由於常年熏香,不僅不會有任何的異味,更像是走進了調配香水的車間,甚至於collaud每一季要推出的新款香水都會拿到總部大廈的洗手間中試用,所以collaud的員工時不時會來洗手間稍作休息。
當然,再奢華的洗手間也有一個無法避免的通病,那就是不隔音。
江雪輕手輕腳地推開一個格子間,還沒來得及打開屏幕,就聽到有人道:「羅勒對你預防感冒很有好處,我想你可以買一瓶這樣的香水。」
緊接著便是一串很明顯的東亞口音的英語,「我最不喜歡羅勒的味道,從來就沒有覺得那是一種香,哎,不懂為何它也算是香料。」竟然是cocoa的聲音!
江雪本沒有偷聽的心,卻怕弄出什麼聲響反叫說話的人杯弓蛇影地生疑,自己本來沒聽見什麼還叫人家當作什麼都聽到了那就冤枉了。是以她輕手輕腳地靠在牆上,屏住呼吸,想等cocoa她們走了之後再說。
誰知cocoa和那個同事大約聊性正濃,竟也不覺得公司的洗手間其實是最容易防不勝防洩密的地方,她們從公司摳門不肯給每個員工都發上一瓶新一季的香水說起,繼而波及公司的薪酬福利的苛刻,繼而波及公司的種種潛規則和老闆的不近人情。
一說這裡,另一個員工頗「善解人意」地問道:「聽說稻本工作室裡從你們中國來了一個小姑娘挺有天賦的,稻本很看重?好像給anmmerie的服裝指導時你病了,就讓她一個新助理頂著?」
「呵,我們中國,我可不是大陸人,她們大陸人也就是勤奮一點,懂得熬夜罷了,有什麼天賦?」cocoa聽來是十分不屑。
「熬夜?」
「是啊,熬——夜——」她故意拖長了音,「誰知道他們熬著夜做什麼呢……」說著聲音漸低,咯咯笑起來。
這樣的話往往是讓聽者最有興趣,更何況等級森嚴的公司裡居心叵測的人大有人在,這人嘻嘻笑著接口道:「不止你一個人這麼想,她一個新人,又沒有經驗,再說了聽說中國很窮很窮,那裡的人不是全年都穿著灰不溜秋的硬邦邦的衣服,呵呵,這麼說來,她應該還算是中國人最時尚的咯?」說話間瞅了一眼cocoa道:「稻本一向最看重表現的啊,怎麼這次這麼反常,cocoa你做高級助理也好幾年了,除了你,還有誰能勝任這個工作就算你病了也輪不到新來的土包子啊。要是再這麼下去,她資歷一深,你的日子恐怕就沒那麼好過了。
江雪屏住呼吸,一面苦笑一面心想,明明背後藏著陰謀的一件事,在流言蜚語中竟成了一件走在風口浪尖上的不顧一切的異國戀情,也虧有人相信,就不說她有沒有那種手段,對於稻本來說除了利益,眼裡的人還分男女嗎?
手裡的手機微微震動著,應該是有短信,她來不及看又聽到cocoa冷笑道:「我怎麼可能看她這麼囂張,呵,她的來歷我早就調查清楚了,那個小浪女本事可不小,在大陸就勾搭上了中國區的設計總監,大約在床上伺候得好,被人家送過來鍍鍍金,不然就憑她?」
「哇歐!是嗎?腳踩兩隻船?她是個絕世美女?」
「哼,她也配?什麼時候我派她去你們那取東西你就知道了,她要是絕世美女,世上的大美女豈不是太多!」這還不夠,接著又道:「那些狐狸精其實有幾個長得漂亮的,不過是一上了床就天生一股媚態,沒有骨頭罷了!呵呵,我已經把她和稻本的事寫了匿名信發給她的舊情人了,我看她還怎麼囂張!」
穎川之言:職場上謹言慎行,有話三思再出口,九真一假,工作的和即將工作的讀者,大家共勉。
***
收藏和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