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在家啊,我爸差我過來給送棵柏樹,嘿嘿,他在瀋陽自己個兒種的,硬是移了回來,待會往咱顧爺爺靈前一擺就跟個衛兵似的,保準他老人家喜歡!」扛著小柏樹進來的竟然是澤天!
他見到顧柏然,倒沒像從前那般的不正經,不分場合地就上來捶他兩下嘴裡不乾不淨地開著玩笑。相反,斯斯文文地把柏樹交給勤務員,又跟顧夫人客套了兩句這才轉向顧柏然道:「你回來了?還是家裡舒服吧?」
他似乎意有所指,況且他何嘗這般正經過,打小便是惹事精,王副司令讀書不行,卻能精闢地總結王澤天這個人:好了就壞了,壞了就好了。就是說他要是哪天規規矩矩學好,必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闖了大禍;只有又鬧騰起來,才是一切正常。
顧柏然冷眼看了半天澤天一副乖巧的模樣在那裡跟母親噓寒問暖地客套著,也不回答他,自顧自道:「你在家裡多久了?」要知道他啟程去美國前他還住在順義的,不過一個多月罷了。
「好幾個星期了吧,其實家裡住著也挺好的。」澤天臉上絲毫沒有異樣的神情,「我覺得吧,你也搬回大院裡住多好,顧伯和伯母年紀大了,你不在身邊沒個照應,勤務員到底不是子女,不一樣的。況且,映涵也在。」
這很不正常!他何嘗是個說這樣冠冕堂皇話的人。然而王澤天並不給顧柏然問他的機會,「我得回去了,我爸回京一趟不容易,催著我送完東西就回呢。」說著跟顧夫人道了個別轉身離開。
顧柏然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後將目光投向母親——正用一種欣賞的眼神細細端詳著那棵翠綠柏樹的顧夫人。
顧夫人不緊不慢地讚道:「老王還真是有閒情逸致,種起樹來,趕明兒我要說說你爸,也沒點愛好——」
「媽!」顧柏然突然打斷。
顧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母子到底連心,他要說什麼她全知道的,慢悠悠道:「你看人家澤天,從前多淘氣不省心,如今不也懂事了,又肯搬回來住了,又答應你嬸去跟幾個正經家的姑娘見面。」
正經家的姑娘,呵,這麼說小家碧玉的左葳尚且不是正經家姑娘,雪雪大約是應該千刀萬剮,流放邊疆了,忍不住冷冷對母親道:「王叔對澤天做了什麼?他跟那個女孩好得很,怎麼會突然——」
顧夫人一面把柏樹交給勤務員不忘叮囑道:「去網上查查柏樹怎麼養。」一面側臉笑道:「王叔能對澤天做什麼?你自己細想想,澤天是那種怕他老子打罵一頓的人麼?他肯回來是因為什麼,門當戶對傳了幾千年是有道理的。」
想想也是,澤天那種人,何嘗能被曉之以暴力,動之以眼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