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北京，冬天的陽光十分難得，江雪正坐在宿舍向陽的窗戶邊，兩隻腳舒舒服服地踩在暖氣片上，只穿著一件居家的絨線外套正捧著《中華書畫名錄》懶洋洋地看著，左葳輕手輕腳地進來，看她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一面換衣服一面拍了她一把道：「別在宿舍窩著了，跟我一起聽演講去吧，你沒見咱們這層樓都空了？大四沒課的全體出動了，就你淡定！」
江雪隨手把書擱在床上，往後一伸懶腰倒在地上，這才想起前天班長似乎是發了短信通知，今天有一個十分傑出的學長要回校做一個勵志演講，號召大家去聽呢。
見她還沒有換衣服出門的動靜，左葳歎了口氣，呼地拉開江雪的衣櫃，挑了兩件扔到床上，幾乎痛心疾首道：「今天演講的顧柏然，畢業五年就是collaud的設計總監了，剛剛參加完倫敦時裝周回國，一下飛機就來了。collaud那種檔次的品牌不是你一直想進的嗎，還不去聽聽？快給我把衣服穿好！外面可冷著呢！」
江雪一邊慢吞吞地往身上套一邊不甚在意道：「顧柏然的父親是商務部的官員，母親是總後的軍服設計師，只怕從小就是collaud的客戶，我們這種進了美院才知道collaud的人哪裡能比？」
關於顧柏然，美院大約無人不知的，只可惜江雪和左葳她們入學的時候，他已經畢業好幾年了，只是傳奇是永不褪色的，是以從任課的老師和校園裡他留下的點點滴滴，比如為美院掙下的獎勵，比如現在還在校收藏室的畢業作品，還是可以窺探他當年是如何風光的，也許並不比他擔任高官的父母遜色。
江雪和左葳趕到多功能廳的時候，裡面就像一個沙丁魚的罐頭，在外面的人拚命往裡面擠，在裡面的人拚命往主席台擠，江雪一度有一個錯覺，不禁伸手去碰了碰牆壁，左葳正為進不去發著愁呢，見了好奇道：「怎麼？你還會奇門遁甲呢？準備打洞進去？」
江雪笑著搖搖頭道：「不是，我只是覺得這牆壁是不是有彈性的，看著早滿了，還是源源不斷地裝進去新的人。」
左葳一張俏白的臉漲得通紅，不知是熱的還是急的，一個勁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這麼多人進不去啊！」
江雪知左葳素來性子溫柔，何嘗是一個潑辣的人，就算是這般的急，也是細聲細氣地嗡著。歎了口氣道：「跟我來。」說著緊緊拉著左葳的手像殺敵上陣一樣衝進了人堆裡，拚命往前擠，彼時演講已經開始了，如此插進來的兩個人難免擠壞了淑女們擺好的造型，難怪招來一路的噓聲和抱怨。饒是江雪在前頭一馬當先，還是面不改色的，好像都在表揚她似的，這跟在後頭的左葳倒先面紅耳赤起來，一路上都在小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借過下。」
終於江雪找到了一個比較滿意的位置，兩個人這才站定，好在她們都不算矮，稍微踮起腳還是能把主席台上的傳奇看個清楚。
事實上，雖然聽說過許多次，這還是江雪頭一回知道顧柏然的模樣，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穎川之言：一個女人不花癡，那是因為她已經現實到沒有那個心思。就像暗夜裡行走的某個人，不去抬頭看天上璀璨的星，是因為星星不會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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