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朗希,初秋的夜,已經不能與夏夜的煩悶燥熱相比。舒骺豞曶夜寒露重,晚風呼嘯而過,帶著滲透心底的涼意。
深夜的宅院,已經沉睡,正門兩側的大紅燈籠在晚風下搖曳,燭光晦暗不明。整座宅院,燈光星星點點,宛若夜幕下的零落散星,雖然微小,卻堅持著自己的光芒,大地一片寂靜無聲。偶有幾隻蟋蟀躲在草叢裡「嗡嗡」的叫著,宣示著自己弱小卻堅韌的存在。
晚間巡邏的侍衛們,盡忠職守,堅持在自己的崗位上,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他們五人一組,腰佩長劍,滿臉肅色,耳聽四方眼觀六路的在宅院裡巡邏著。只是,他們在經過一池水塘時,都會不約而同的繞道而行。就連步伐都刻意的放緩放輕,只是不想打擾池邊那對深情相擁、柔目對視的兩人。
晚風吹過,帶著花草的清新和秋天的涼意撲面而來,上官菱惜縮在皇甫昊辰懷中,柔荑附著他健碩的腰身,愜意的閉上眼睛,讓人熟悉安心的渾厚氣息圍繞在她的四周,無比踏實。雖未去卿周河裡放河燈許願,但她依然對著蒼天幕地,浩瀚星空許下這個心願:惟願,與君白首不相離。
皇上病重,回京,刻不容緩。
今夜,是皇甫昊辰他們在青州的最後一晚。所以,他們都格外的珍惜。宅子裡的僕人丫鬟並不會隨著他們一同回京,早早的休息了去,他們也想給主人和夫人單獨相處的空間。
皇甫昊辰將上官菱惜緊緊地擁在懷中,寬大厚重的披風也不及他胸膛的溫暖。他的胸膛很寬闊,很堅實。因為是夜裡,為以防她染了風寒,在上官菱惜的千般不願下,皇甫昊辰將她徹底包成了粽子。可是,即使她穿的這麼多,裹得這麼臃腫,他依然能輕易的一手將她攬入懷中。14059542
皇甫昊辰將下顎擱在她頭頂,貪戀的聞著她發上的香氣,她的頭髮不似別的女子那般,有著濃重的乳油味,而是淡淡的清香,煞是好聞。
「惜兒,對不起。父皇病重,我們必須馬不停蹄的回去,路上要累你跟著受苦了。」大掌輕揉著她披落在背上的烏髮,歉意的說。
「說什麼傻話,他是你的父皇。百善孝為先,若不能在父母需要你的時候留在他身邊,就不配為人子女。皇上也是我的父皇,我自然也為他擔憂,舟車勞頓又怎比得上父皇被病魔折磨的苦。」上官菱惜回道。
倉促之下決定回京,必定有因。皇甫昊辰自然將皇上病重之事一字不漏的告訴給了上官菱惜,他只是未說出那蹊蹺萬分的病因。
上官菱惜在剛聽到的時候,也是大為震驚。想不到那位威嚴之中又帶著和藹的帝王,居然大病?明明在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
她沒想到,那位健朗睿智的皇上居然說病就病。果然,即使再偉大再明智的君主,也抵不過歲月的風燭。遙想起,當日晚宴上那位歷經風霜卻依然風姿卓越的帝王,她現在依然能清楚的記得皇上當時那爽朗的笑聲。
「惜兒,謝謝你」皇甫昊辰低首,輕輕吻了下她頭頂,語氣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感激。
「在我身邊過。」
上官菱惜剛想回他,他卻接著前面斷掉的話說道。
她的心,霎時一暖。這句話,一點都不浪漫,也沒有情=調。可她卻覺得,這比那三個字動聽的多。她將自己的身子往他懷裡縮了縮,雙手更緊的摟著他的腰。
張了張口,卻最終沒有再說什麼。心有靈犀一點通,此時什麼話都不必說,他們各自的心意,對彼此的心意,早已通過厚重的披風外袍,傳遞到彼此的心靈深處。
昊辰,你可知,與你相遇相知,是上帝給我最大的恩賜。能穿越來此,與你相守相伴,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蠡湖初遇,與君知;時光靜好,與君語;風華正茂,與君好;細水流年,與君同;繁華落盡,與君老;天地相合,與君別。」輕啟朱唇,她道出心中所想,含著綿綿情意與堅定不移的信念。
攬著她腰間的手,輕輕顫抖著,皇甫昊辰的心,如驚濤駭浪一般洶湧澎湃,一直知道自己在她心中佔著一份位置,卻不知這個位置竟是如此的重要,如此的獨一無二。
整點透在。「惜兒」皇甫昊辰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黑曜石般靈動的大眼,堅定的看著他。心下動容,低頭,涼薄的唇,覆上她的,像是在做某種宣誓一般,在她柔嫩的唇瓣上,印下一個吻。
我皇甫昊辰對著蒼天大地,世間萬計生靈發誓:此生,決不負卿。————————————————————————————————————————
次日清晨,一個商隊低調的從青州北門出發,離開青州,朝北而行。
果然,如皇甫昊辰所料,回京途中,毫不平靜,刺客,一波接著一波的,不厭其煩的阻截。青州離京城千里之遙,即使皇甫昊辰身邊帶的都是些訓練有素武功高強的屬下,能以一敵百,卻也敵不過這似不會斷絕的襲擊,暗衛們對著流水一般的襲擊早已精疲力竭,心力交瘁,最後竟殺紅了眼,見人就砍。若不是皇甫昊辰用自己的身體阻止他們的暴行,他們早已從內部瓦解,徹底兵潰。
北上的這段日子,上官菱惜終於明白了古代的政權爭鬥是多麼的可怕,之前在電視上看到的,都以為那是誇大其實,掩蓋歷史真相,卻沒想到,真正的古代王朝,比電視上的更加血(和諧)腥,更加殘=暴。
她想,他們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否則,只有死路一條。在敵暗我明、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如何才能安全的抵達京城,這是一場持久戰,拼的是耐力和毅力。
首先要知道這些人截殺他們的目的。這個顯而易見,阻止太子回京;其次,暗殺者行動的粗略情況及大概人數。這些人,只是奉命行事,接到命令後,就是執行。如何執行,以什麼方式,對方究竟派了多少人,這些,他們都不清楚。但是,再混亂的團體,也有一定的組織紀律,就如丐幫,幫眾遍佈大江南北,且人心各有不同,幫主卻只有一人,他是如何將多如牛毛的幫眾管理的井然有序?wzwo。
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是上官菱惜觀察了這幾日的戰鬥得出的結果。這些人,雖有紀律,只按命令辦事,卻無軍師。沒有軍師,也就沒有陰謀策略,這就比行軍打仗簡單多了。
「昊辰,我想到怎麼對付那群偷襲鬼了。」上官菱惜興奮的猶如一個得了玩具的小孩兒。蹦跳著來到皇甫昊辰的身邊,炫耀似地將手中的紙張遞給他。
「喏,我的計策。」她得意的眼角眉梢都在笑。
皇甫昊辰接過她手上的紙,輕羽洛千寒等人也湊了過來。只見那白色宣紙上赫然寫著八個字:
誘敵深入,逐個擊破。
「這又不是打仗?怎麼誘?」
「我們連敵人在哪兒,有多少人都不知道,要怎麼逐個擊破。」
「是啊。這些人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分明是想致我們於死地。又怎會上我們的當?」
「敵在暗我在明,在知道他們具體方位的時候,便是我們交手的時候,又怎麼有時間想法子騙他們?」
議論聲,在片刻的寂靜後,緩慢展開。
眾人皺緊眉頭,對著八個字並沒有太大太多的反應,議論一番後,都覺得不可行。上官菱惜知道他們不會有什麼驚喜的反應,她也沒太關注他們的反應。她一直將眼睛放在皇甫昊辰的臉色,時刻觀察著他的神情。她最想看到的是他的反應。
果然,皇甫昊辰沒有令她失望,在緊皺眉頭片刻後,他眼睛忽地一亮,像是終於想通了似的。
一把將人擁進懷裡,絲毫不介意在場的其他人,緊緊將她的摟著,激動道:「惜兒,你真是我的福星。」
「主子是想到對付殺手的辦法了?」輕羽訝然,只憑這八個字?
「方法就在這八個字裡。」皇甫昊辰信心滿滿的說道。
「就這兩個方法便可?」洛千寒也露出懷疑的神色,不是他不相信太子的智慧和實力,只是現在,敵眾我寡,他們又都藏在暗處,對我們攻其不備。
「是四個。」皇甫昊辰挑眉笑道。
「四個!!!」眾人驚訝萬分,明明只是八個字兩句話,怎麼會有四個方法?
「拆開來就好了。」見眾人無不露出不解神色,上官菱惜好心的解釋道。
眾人在心中將這八個字兩兩拆開,果然,一個個都詫異的開著上官菱惜,滿臉的不可置信。她一個女兒家,怎會懂如此深奧的謀略?
誘敵,深入,逐個,擊破。看似零散,毫無關聯,且真正實行起來,也是相當的困難。但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卻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若硬碰硬,大家都是死路一條,誰也逃不掉。但是,如果嘗試用這個方法,說不定會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