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這樣小的嬰兒,難道不是應該整天呼呼大睡的麼?可是杜陽親眼所見,這些嬰兒要面對殘酷的生存考驗,意志、生存本能稍顯羸弱便被無情地淘汰!這就是地母神所希望的人類生存方式麼?
此時那圓盤已經停止了轉動,還活著的小傢伙們顧不得疲憊,更顧不上哭泣,還在用最後的力氣往前爬。在他們面前便出現了兩隻機械臂,上面有一排連著管子的奶嘴兒,這些活下來的幼小的倖存者便撲上去將奶嘴兒含進嘴裡,大口地允吸著裡面的食物。
管子裡的一定不會是他們母親的乳汁,那很有可能是和雌蜂所長年食用的營養液是同一類東西,這些就是小傢伙們生存下去的唯一指望。
同時,機器上方的古怪的燈打開來,射出氤氳的橙黃色光芒,照在小傢伙們的身上。那些剛剛從死亡線上掙扎過來的嬰兒,有的皮膚被刮傷,也有的發生了脫臼,在這光線的照射下神奇地迅速復原。
吃飽了的小傢伙就在原地裡趴成一個「大」字,不浪費每一秒鐘開始呼呼大睡起來,因為不知道下一次那種恐怖的機器不知道會何時再開動。
難道這麼小的孩子就要過這種殘忍恐怖的日子麼?杜陽心裡忽然對地母神有了種厭惡。先前在那阿克索斯陵墓之中,聽關鴻雲講述她女兒的悲慘遭遇的時候,杜陽感到自己的心忽然軟化了幾分。但此時,看到這些可憐的孩子,消滅地母神的念頭又變得強烈起來。
和這些嬰兒相比,那些生活在生物圈裡的男人們所遭遇的,便不能稱之為苦難。
「這裡面的情景是我第一次見到,難道地母神的心是鐵打的麼?她怎麼可以對這些小孩子這樣……」莉亞顯然是被罩子裡面的情景深深地刺激了,以至於情緒有些不穩。
「莉亞,振作些!」杜陽立刻提醒莉亞:「我們處在非常危險的環境中,絕不能分心,必須保證你的心緒平穩!」
莉亞立刻用手抹了把臉:「對不起,我一看到那些小孩子,我就……」
杜陽投去了一個鼓勁的眼神:「我們到下一層看看!」
他們換了另一棵「人造樹」,同樣是外面罩著透明的罩子,但裡面的情景卻和剛才不大一樣。
在這棵「雪花樹」的空間裡,同樣存在著一台碩大的機器,只是這機器並不是圓形的轉盤,而是一條又長又寬的傳送帶。
傳送帶在不停地向前緩緩移動,在傳送帶上,坐著無數個嬰孩。僅僅從外觀上看,這裡的嬰孩要比剛才看到的嬰孩更大一些,似乎也更強壯一些。
杜陽不禁猜想,這裡的嬰孩大概是已經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那種生存淘汰測試,他們足夠強壯,都是最後的優勝倖存者。
和剛才看到的情形不同,這裡所有的嬰孩無一例外,全都是男嬰。他們坐在寬大的傳送帶之上,不哭也不吵鬧,彷彿處於半睡半醒的程度。
在傳送帶的另一端,有七八個雌蜂手裡拿著古怪的儀器等在那裡。等到這些男嬰被送到她們面前的時候,她們就拿起手中的儀器在男嬰的前額上掃瞄一次,當然,掃瞄的結果只有她們自己才能看見。
然後根據掃瞄結果的不同,這些雌蜂操縱一種特殊的軟質大夾子,將面前的男嬰從傳送帶上夾出來,放到身邊一種特殊的懸浮容器當中。
那種容器就像是一隻巨大的放置雞蛋用的蛋托,在雙人床大小的底座上有幾十個軟乎乎的凹陷下去的位子。這些男嬰就被分類,然後放到這些位子當中。
當一個懸浮容器裡放進了幾十個男嬰之後,旁邊就會走過來另外的科研蜂,牽引著這只「盛滿」了男嬰的容器走開。
在不遠的地方,並排立著幾十道空間跳躍門。每個門的上方都有明顯的標號,寫著「3」、「43」、「56」、「9」之類的。
專門的科研蜂牽引著那只滿載男嬰的容器,走進特定的空間跳躍門,消失在其中。
嗯?她這是把這些男嬰帶到哪裡去了?
杜陽剛剛感到納悶,突然猛一激靈,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很久以前,強防體大陸中有九座金眼神堂,那裡全封閉的聖子降臨大廳每晚都會出現一些嬰兒。原來那些神秘出現的嬰兒就是像自己看到的這樣,由科研蜂用空間跳躍門帶到那裡去的!
這些科研蜂根據一定的標準揀選男嬰,然後由固定的人員將男嬰送到不同的生物圈中去!
回想當年,自己也大概是如此才出現在強防體大陸上的。那些男嬰以後的命運是可以預見的,所有生物圈中的人都是這麼來的,他們長大後將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他們將無法得知這個世界的真相,由那個生物圈中的其他男人帶大。他們會活在一個單性的世界裡,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一切,然後繼續著和男人談戀愛、結婚的人生……
杜陽忽然感到胸口一陣鬱悶,他用力錘了錘胸口,長長出了一口氣,才感到稍微好了點。
「杜陽,你的臉色好像不大好……」莉亞關心地伸出手,摸了摸杜陽的額頭。
「我沒事,只是想起一些往日糟糕的事情……」杜陽用力搓了搓臉,努力讓自己振奮了一些。
「這裡是把篩選過的男嬰送到各個生物圈之中的分選站,也沒有什麼特別,我們再換到別處看看。」
杜陽和莉亞離開了這裡,這時他才注意到,雖然每棵「雪花樹」看起來外形相仿,但是實際上還是有區別的。
論體積的話,第一個看到的進行嬰兒淘汰的雪花樹最大,在這巨大建築的上方和下方,都有紅色的類似飛機航燈一樣的發光體在亮三秒滅兩秒地閃動。而分選站雪花樹則要稍微小一些,上面的標誌燈為藍色。
如果這樣看來,還有不少雪花樹上面閃動著橙色和綠色燈,想必功能也不一樣。
杜陽和莉亞悄悄地飛到旁邊一棵閃動著橙色燈的雪花樹之上,透過罩子窺探裡面的情形。
這裡面的情形和剛才的男嬰分選站類似,也有一條長長的傳送帶,但是在傳送帶上的卻全都是女孩子,一個男孩子都沒有。
這些女嬰看起來也要更健壯一些,她們同樣不哭不鬧,處於半睡半醒之間。
和剛才不同的是,在運送女嬰的傳送帶旁邊,還另有一套特殊的儀器。那套儀器上也有一條鏈式傳動帶,在其上連接著一隻隻散發著金屬光澤的圓形容器。那些容器大概有半米見方,就像是一個個珵亮的「大罐頭」。而在「大罐頭」的側面,用清晰的數字標注著「1」「2」「3」「4」「5」。
在機器的另一端,則有四五個雌蜂站在那裡,手裡同樣拿著特殊的儀器,對傳送到面前女嬰額頭進行掃瞄。
得出掃瞄數據後,她們就操縱軟質的夾子,將女嬰從傳送帶上夾出來,放在面前的固定位置中。同時她們調整傳動帶,將所需要的特殊標號的「大罐頭」調到跟前,打開金屬容器的蓋子,從裡面拿出一樣像章魚一樣滑溜溜還在不停地滴著粘稠「罐頭湯」的東西。
她們的動作很嫻熟,將這樣東西直接套在女嬰的身體上,然後將女嬰放進身後的「蛋托雙人床」容器之中。這種容器和剛才看見的運送男嬰的容器完全一樣。
那滑溜溜的東西是什麼?莉亞看得臉色發青,不自覺地摀住胸口。
杜陽立刻就猜到了答案!其實即便不用超腦計算分析,也能猜得出來那章魚一樣的東西是什麼。
那東西,就是幼生期的肉殖裝甲!那些「大罐頭」,便是肉殖裝甲胚胎的培養皿。
這些女嬰,便是以後的雌蜂!她們的命運也在這裡被決定!根據掃瞄結果的不同,科研蜂便會給每個女嬰配備不同的幼生期肉殖裝甲。在今後的日子裡,這些幼生期的肉殖裝甲便會和女孩子一同長大,一起經歷她們人生中的快樂、危險、苦惱、挫折、喜悅……所以每個雌蜂才對自己的肉殖裝甲有很深的感情,並極度依賴這唯一能帶給自己力量和地位的戰甲。
從此之後,她們的命運便通過這層宿命的裝甲,被牢牢地掌控在地母神的手裡。她們中的絕大多數將無力反抗,為了活下去,只能成為地母神的傀儡。
在一隻「蛋托雙人床」被裝滿後,另外有人便帶著那容器離開,將容器送進了不遠處唯一的一隻空間跳躍門之內。
杜陽猜想,那空間跳躍門所聯繫的,便是另一處培養雌蜂的「學校」,這些嬰兒雌蜂將在那裡學會所有的戰鬥技能,從牙牙學語的嬰孩,一直成長為活力滿滿的少女。
莉亞瞪大了眼睛:「這些事情……我小的時候也經歷過嗎?為什麼我現在一點都不記得?連一丁點的印象都沒有……」
「地母神要通過技術抹去這些嬰孩的記憶是相當容易的,不該她們記住的東西,絕不會讓她們多記住一點。」杜陽的目光依舊在看著裡面忙碌的科研蜂,卻是自語道:「如果露西是這些科研蜂中的某個人的話,要想準確地找到她還真是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