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裡面很安靜,矮桌上擺著的熏香爐裡飄出幾縷裊娜的煙,散發出淡淡的香味,瀰漫在四處,有著讓人心寧的氛圍。舒骺豞曶
白皓元坐在矮桌邊,一隻手拿起茶杯喝著茶,寬大的袖子滑落,露出白白的手臂,烏黑的發用一條髮帶隨意綁著,面容清俊,全身上下透露著清冷的氣息。
他也不回頭,只對著裡面服侍皇帝躺下休息的皇后說:「我並沒有教你那樣說。」
皇后的動作一頓,想了想,繼續幫皇帝掖好被角以後,伸手撫摸著皇帝的臉龐,雖然現在這個男人因為病痛而顯得憔悴蒼老了許多,可在她的心裡,他永遠是那個溫柔高大猶似壯年的夫君,溫柔地看了許久,她才放下金黃色的床帳,轉過身朝外面走。
白皓元看著她走出來,清冷的目光帶著淡漠,聲音清朗:「你這樣自作主張,我會很不滿意。」
皇后卻一點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彎起嘴角一笑:「你以為我當時如果宣佈讓你直接繼承皇位,那些個大臣會服從嗎?只怕人面服心不服。白皓元,你也是個聰明人,也應該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樣的道理吧?」
「呵。你真的是個極聰明的女子。當年父皇娶你的時候可是幾乎成了全天下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呢,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那樣的情形下,他還要固執地讓你入宮,還是入主東宮之位,年紀輕輕地就坐上皇后的位置,統領六宮。如今看來,父皇不愧是父皇,這一生從來不會做錯決定。若是換了別的女人,面對眼下這樣的情形,還不知道會做出怎樣的舉動。」
白皓元看皇后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抹讚賞的神色,眼前這個女子其實和梅梅兒一般大,也有著和梅梅兒一樣的聰慧美麗,但是,相對於梅梅兒那種渾然天成的氣質,這個皇后更多的是一份後天養成的沉著冷靜。
想來也是,在後宮這樣一個地方生存,而且數年穩坐後位不倒,沒有些心機城府和聰慧毅力,是絕對做不到的。
就這一點,她就值得讓人另眼相看。
白皓元笑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給我惹來多大的麻煩?要知道,我那些個兄弟們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我那個大哥,三弟和老九。」
聽了這話,皇后的眼底藏著笑意:「你都隱忍了這麼多年數了,難道這麼點時間都等不了嗎?還是說,你對自己很不自信?」
話音才剛落,一股清冷的氣息就迎面撲來,帶著強勢的逼迫感,讓她覺得渾身冰涼。
緊逼著她的臉,面前那張清俊的面容中帶著冷然的笑意,饒是鎮靜如她,也不由得看得心中亂了步法,有些怯意,只聽他說:「不要妄想他們當中會有哪個人會來給你們解圍,別忘了,我們這些個皇子從一出生下來就注定了要為了這權勢而互相廝殺,就是親手足也不為過。更何況,父皇,和一個區區的你?」
他說話的語調十分的平和,但是聽在皇后的耳朵裡,卻涼透了底,她斂起了眸,袖子中的手早已握拳,吐著鮮紅色顏料的指甲嵌入了肉裡,就彷彿是在嵌入心裡一樣,讓她的心一陣陣痛和難受。
那是一種屈辱和不甘,一種無法擺脫現狀的無奈!
一直都知道,這些個皇子們個個都不簡單,品貌手段也極出眾,但是,這個突然蹦出來的白皓元卻讓她根本來不及應對,因為,對於面前這個人,她不瞭解,不清楚,更不能靠近!
「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你的親生父親!」咬著呀,有些洩憤的話從牙齒裡面一個字一個字地咬了出來,她的眼神帶著指責和憤怒:「你怎麼能那樣對待他?」
面對皇后的那雙眼睛,白皓元的表情始終是平靜地,看著她,面無表情地開口:「他是否把我當他的兒子看待?」
「你說什麼?」
「呵呵,」白皓元笑了,眼裡有嘲諷苦澀的味道,但很快就被清冷所代替,只聽他說:「你真以為當年的那場宮斗真的只是眾為妃嬪們的妒意較量?你真以為我母妃是因為不堪受辱所以才死?你真以為我是無緣無故從那裡消失?你真以為父皇真的把他所有的孩子都好好疼惜?」
一連串的反問出口,卻問得皇后一臉的困惑和不解。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這樣嗎?其他的姑且不說,皇上身為一國之君,有些事情為了江山和皇權利益做得不大厚道,但對於自己的兒子,多少也是有點仁慈的才對,可為什麼聽他這樣說,好像當年那一切都是皇帝的原因?
「那不過是父皇的一齣戲罷了。為的,不過是為了除掉母后和我,除掉梅家。」白皓元又開口了,有些悲憫地看著皇后:「或許我父皇是個深情的人,或許他的心中真的放下過什麼女子,但是,你必須要清醒地知道,對於他來說,為了江山和皇權利益,什麼都可以犧牲的,包括他心愛的女人,包括他的親生骨肉。」
「你到底想說什麼?」皇后正色問道。
「沒什麼。」白皓元卻只是笑笑,不再談那個話題,而是深深地看了皇后許久,才繞過他往殿外走去。
「你去哪裡?」
「自然是解決必須面對的麻煩了。」白皓元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著,一邊走一邊扔下話來:「我會派人好好照顧父皇和你,你們兩個人就好好待在這裡調養身體吧,記住,別妄想有什麼出路。」
皇后呆呆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直到那個清瘦身影消失,才無力地坐倒在地上,眼睛惶恐地張大,有些濕潤。
「皇后,你怎麼了?」裡面傳來了皇帝關切詢問的聲音,疲憊而蒼老。
皇后回過神來,慌忙擦了擦眼角的淚,站起來朝裡面走去:「臣妾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