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昊蹩著眉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去推開那帳篷。舒殘顎副轉過身,他大步回了自己的帥營。那裡,比華寧錦的營帳要明亮得多,不過,卻少了很多火盆而顯出幾分冷清。
「爺兒!」白川微低著頭走進來。
「東西都準備了?」蕭君昊冷冷的掃了過去。
「是。」白川低著頭,心裡卻是叫苦連連,他今天自遇到了這位華女郎就顯然沒遇到什麼好事,堂堂王府總管成了個跑前跑後的採買。「已經派人送過去了,還有人,找了兩個訓練過的小丫頭也送去了。其他的,等回到北地,自會請華女郎親自挑選一些合心意的,倉促之間,真是找不到資質好的丫鬟。」
「唔。」蕭君昊自然是知道的。一般丫鬟都是自小就在府裡調、教的,高門大戶的家生子,外買的丫鬟,一般是不會太過信任的,因為覺得不會太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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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哭了多久,華寧錦只覺得嗓子都火辣辣的著火,再也哭不出聲,這才慢慢的止了眼淚。清冬在一邊勸了又勸,看到華寧錦止了悲聲,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姑娘,您要節哀,夫人和未來的小主子都要靠著您呢,您可不能倒。」清冬一邊說一把打了水伺侯華寧錦把臉洗了,華寧錦紅腫的眼睛帶著股子更加悲慘可憐的感覺,讓清冬不忍去看。
「女郎可方便?」帳外,一婆子輕聲問,清冬看了眼華寧錦,連忙走出去。
「什麼事兒?」
「這位想是清冬姑娘!」一個穿著乾淨的婆子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奴才是軍廚上的馮婆子,爺兒有令,姑娘嬌貴,特準備了新的浴桶與用具,現已經燒好了水,不知女郎是否要用?這邊是剛買進來的小丫頭,一共兩個,一個給女郎,一個給夏侯女君,現在世道亂,暫時就不加太多的雜人,等到了北地,自會請女郎再挑些聰明伶俐的。」
那婆子說話沉著有條理,一點也不似未見面的粗使婆子,清冬點了點頭。
「有勞馮媽媽了,」清冬極有理的福了福。「請媽媽稍等,我去回了女郎,看看女郎是否要沐浴。」
「那是自然的。」馮婆子微微一笑,側了側身,等在外面。
清冬連忙走回,帳裡,詢問了華寧錦。華寧錦點頭應了。
「那既然是這樣,就勞煩清冬姑娘,先去把屏風擋上,省得廚下的婆子腌臢,再衝撞了姑娘。」馮婆子好聲回道。
清冬點了點頭,把屏風擋了,廚下的幾個粗壯婆子立時抬著浴桶進來,又把熱水一桶桶的倒進浴桶,忙完了,又有剛買的兩個小丫頭一起走進來,手上托著皂角、棉巾及其他的用具。
華寧錦好好舒暢的洗了個澡,溫熱的水泡得全身一直酸澀的感覺消失,卻一陣陣的疲累湧上心頭。
「嫂嫂在哪邊,我去看看。」
由著清冬幫她梳洗好,華寧錦輕聲細問。
「就在旁邊。」
清冬知道華寧錦的個性,也不敢勸,明明華寧錦臉色已經鐵青了,卻依然帶著華寧錦往隔壁的營帳而去。
夏侯文敏沉沉的睡著,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也許睡眠是最後的狀態,因為,她不需要想現在要做什麼,現在要怎麼樣,而她,卻必須要做出抉擇。
華寧錦看了眼夏侯文敏,把兩個小丫頭子中叫紫燕的那個給了夏侯文敏,自己留了個叫紫衣的。
「姑娘,以後,您……」你要怎麼辦?清冬把剩下的話都嚥了下去。
以後怎麼辦?恐怕,華寧錦自己都不知道,她不知道路在何方,不知道應該去哪裡,不知道魂歸何處。一夕之間,命運截轉,她,還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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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
華寧錦心懷著悲傷醒過來,她以為她會夢到大母,她以為她會夢到哥哥,她以為她會夢到失去的親人們。
可是卻沒有。
她睡著之後,所看之處一片黑暗,一絲光亮也沒有,她就一個人站在黑沉的岸邊,看著黑色翻滾的湖水發愣,一直到她醒過來。
「女郎可曾醒了?」一個男性的聲音在營帳外響起,清冬愣了愣,連忙打發了新來的小丫頭紫衣出去。
「姑娘。」紫衣大約十一、二歲,長著一雙極靈活的大眼睛,五官清秀。「是白管事,說是爺兒請您過去。」
終於來了!
華寧錦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站起身,清冬連忙把那件白狐大氅拿出,華寧錦掃了一眼,有些迷惑。
「這是誰的?」
「是宣王送過來的,說是準備好了的,給您的禮物。」
清冬怔得一怔,看著那件名名貴的白狐大氅。白狐本就難獵,更不要說這件渾然天成的大氅最少也要七八塊皮子拼到一起才行,這大氅倒是真漂亮。
披上了大氅,她自若的出了營帳,白川連忙上前行禮。
「見過華女郎,在下是宣王府的外院管事,名叫白川。」
「白管事。」華寧錦點了點頭,「請帶路。」
四周都是營帳她根本看不出這哪裡是蕭君昊住的地方。
「是。」白管事應了一聲,隨在華寧錦的身側,小心的側過身落後半身,往蕭君昊的營帳走。
華寧錦走得極慢。
自從來到了這裡,她從來沒有像這幾步路這般,在腦子裡轉過了這麼多的念頭。
那時,她不必因為以後的生活而冥思苦想,更沒有為明日的未知而心生惶惶,那時的她,只需要承歡在長公主的膝下,唯一動腦子的地方不過是學醫之時亦或是因婚事而有些盤算。
最後,那些都成了一場空。
尚京,她是回不去了。而且現在的她,除了衣內縫製的那些個首飾,那時,以為會找到華寧昱,根本沒想過,要錢沒錢,要勢沒勢的她,與嫂嫂兩個女子要如何在這亂世生存?
其實,嫁給蕭君昊,也許,不至於太差。她從來沒想過要嫁予心儀之人,那麼搭伙過日子,找誰又有差別?思緒翻轉,在走過了幾個高高的營帳後,華寧錦與白川在一個繡著帥字的營帳前停下。
「華女郎請吧,這裡就是!」白川眼觀鼻鼻觀心,說了之後就後退了兩步,顯然,是要讓華寧錦自己進去。
華寧錦看著面前的營帳,微微吸了口氣,這才走了進去。w7ef。
大帳裡,蕭君昊正低下頭,聚精會神的在公文上批奏,聽到了華寧錦走入的聲音,他自若的抬起頭,看著華寧錦走近。
華寧錦比之前的臉色要蒼白多了,病了幾天她的臉頰又瘦了一些,這樣讓那雙如水的雙眸更加的顯得極大,掛在小巧的臉上,帶著幾分楚楚的韻味。
手指輕捏住了大氅的下擺,華寧錦上前輕輕一福。13850815
「見過宣王。」
清猶還是。蕭君昊沉默了一下,看著華寧錦半晌,似乎是在心中措詞,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
「北地事忙,因婚事的緣故,已經耽擱了一段時日,必須要回去。你想好了沒有?」
「不知,宣王讓華七想什麼?」華寧錦低垂著臉,長長的睫毛捲翹動人。
因這份美麗,蕭君昊生生的壓下了心頭上湧的火氣,看著華寧錦,沉沉一笑。
「如今,哪裡還是你的停留之地?不是我蕭君昊狂妄,放眼燕國,你仔細的算算,想想,哪一個可如我一般的護著你?還是說,你想要回去尚京嫁給那個害得你家破人亡的陶家窩囊廢?」
華寧錦卻是心頭一動,暗自在心底思忖,事實上,她如果把夏侯文敏安頓好了,她真想拼了自己,回去尚京,嫁給陶安春,不做別的,第一件事,就是毀了那個混蛋的子孫根,讓他這輩子都沒後!
「你居然真的在想!」蕭君昊氣得直拍桌案,明明是厚重的檀木書案,被他拍得直晃,好似下一秒就壽終正寢了。「你想都別想!」
棄了桌子,蕭君昊乾脆的衝過去,伸出手,一把摟緊了華寧錦的腰,在華寧錦的掙扎中,把她緊緊的禁錮在懷裡。
「爺兒絕對不准你嫁給那個軟腳貨,你聽清楚了嗎?」蕭君昊說得一字一句,而華寧錦,卻也因對方的動作,而無力的仰著頭,深深的看進了蕭君昊的眼睛。
他的眼睛,明明應該是一片冰冷的。可是這一刻,那內裡翻湧,熱切與不甘,還有幾分**與佔有。這種太過激烈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在蕭君昊的眼神中混成了一片看不清的渾沌。
「元七!」蕭君昊低下臉,垂著眼與華寧錦緊密相貼,雙眼對望間,呼吸熾熱而執著。
「你必須嫁我,你也只能嫁我,除了我,任何人想要娶你,我都會讓他再去重新投胎個一百次!」抵著華寧錦的唇,蕭君昊輕輕一吻。「除了我的身邊,你無路可走!」
華寧錦雖然心中早有準備,可還是被對方驚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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