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瞧著卓然離開後,才打開門,看見守在外頭一臉擔憂的畫薔,淡淡道:「你怎麼過來了?沈姑娘誰在照顧?」
「春蕾守著沈姑娘,姑娘放心,春蕾不是那起子沒分寸的。」畫薔忙道。
知微點點頭,這些日子觀察下來,春蕾確實是個老實可用的,只唯一的擔心:「春蕾是老太太撥的人,這事兒老太太處只怕瞞不住。」
「老太太若知道了,只有惱火生氣的,姑娘難不成還要瞞著老太太去?」畫薔很是不解。
「罷了,知道就知道吧!」知微揉揉額角,領著畫薔出了福安院,又問:「找到人了?」
畫薔抬眼見知微面色陰沉的難看,忙道:「姑娘,有人瞧見她去了二姑娘的瑞喜院,我讓人守在那兒了,只等那賤婢出來便立刻扣了她!」
「不用管她了。」知微眉頭緊蹙,唇角冷冷一掀,「只怕她也活不成了。」
畫薔急了:「姑娘,咱們得把那賤蹄子弄出來,好好審問,才能……」
「你以為孔詩喬能讓她活?」知微截斷她的話,「瑞喜院那頭不用理會。畫薔,有件事你親自去辦,趕在開席前回來。」
知微眸光閃過冷冷一線利芒,讓畫薔附耳過來,如此這般的吩咐了幾句。畫薔一愣,隨即面上便閃過了雀躍與興奮,飛快點頭:「姑娘放心,奴婢定會辦好姑娘交代的差事!」
知微拍拍她的手臂,見她因興奮而漲紅了臉,倒有些驚訝,隨口道:「你不怕?」
畫薔義憤填膺道:「她們太欺負人了,今兒是姑娘的生辰呢,她們竟還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姑娘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沒什麼不對!」
她的模樣終惹得知微笑了笑,「好丫頭,快去快回,辦砸了我的差事我可饒不了你!」
畫薔見知微終於有了絲笑容,稍微放心了些,做了一番保證便小跑著往蘭心院的方向去了。
知微四下瞧了瞧,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便直接回了春熙院。沈滄眉仍舊沉睡著,謝東離已經不見了蹤影。屋裡只有春蕾守著,前院的丫鬟婆子輕易不敢進來,她倒是相信謝東離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將沈滄眉送到她房裡來,今兒又忙,抽調了些婆子丫鬟在暖閣和前院待客。知微又一想,憑自己和滄眉的關係,外頭的人就算知道沈滄眉在她這兒又能如何!
知微更換了衣裳,春蕾手腳利落的給知微重新梳了髮髻,她能跟畫薔一樣在知微跟前伺候,本身就是個伶俐的,察言觀色自不必說。見知微面色不佳,忙又絞了熱帕子來:「姑娘擦把臉吧。」
知微仰頭,將帕子搭在臉上半天未動,溫熱的帕子熨燙著冰涼的肌膚,本該是極舒服的,知微卻覺得連那舒服似都透著入骨的冷。
她歎口氣,取了帕子丟給春蕾,臉色果然紅潤了許多。知微走到床邊,看了一會兒沈滄眉白裡透紅的睡眼。半晌才蹲下身來,將袖裡的錦盒拿出來,取了合歡花頭簪子,輕輕插在她緞子似的烏髮間。又怔怔的抬手,摸了摸沈滄眉的臉。
春蕾站在一旁,只覺得蹲在床邊的姑娘,彷彿連呼吸都透著悲傷,讓人也跟著揪心般的難受。
知微並沒有呆多久,卓然那裡有出戲要演,她這裡也有。該安排的都得安排起來,她雖然很想陪著沈滄眉,很想守著她醒過來,可卻不得不先走開。
「春蕾,好好照顧沈姑娘,若她醒了,只管叫她在這兒休息,餓了便在小廚房給沈姑娘做吃的,你親自伺候著,不准旁人闖進來!」
「是!」春蕾忙應了,恭敬的送知微出門。
恰巧楊嬤嬤領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找了來,瞧見知微衣著整齊的從春熙院裡走出來,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便陪笑道:「大姑娘,老奴可算找著你了,夫人那兒眼下忙得不可開交呢。」
知微不動聲色的將她的神色收在眼裡,笑道:「我剛換好了衣裳,正要過去呢,倒叫楊嬤嬤跑了這一趟。母親叫嬤嬤找來,可別是以為我在院子裡躲懶吧。」
楊嬤嬤忙道:「姑娘這是哪裡的話,實是今兒客人太多了,幸而有姑娘舅母幫襯著夫人招呼客人,否則夫人正要手忙腳亂了。舅太太方才到了,沒瞧見姑娘,夫人又擔心姑娘別是出了事,這便讓老奴來尋姑娘過去呢。」
知微似笑非笑的瞧著楊嬤嬤:「我在自個兒府裡,能出什麼事呢?母親太小心了些,今兒這樣忙,楊嬤嬤還領著這些丫鬟婆子來尋我,難怪母親那兒要忙的不可開交了!」
楊嬤嬤瞧知微的神色,心裡覺得不對,卻又想不通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原本打算藉著抓賊的名義強行衝進春熙院,現在眼見知微好好兒就在跟前,哪裡還敢妄動,訕訕笑道:「夫人這也是關心姑娘。」
知微正色道:「母親的關心,我銘感五內。既然楊嬤嬤已經尋到我了,現在咱們可以回暖閣了麼?」
「當然當然。」楊嬤嬤笑道,視線卻在春熙院打轉:「沈姑娘在姑娘院裡嗎?老奴方才瞧見秦夫人也在找她呢,大姑娘,要不要老奴進去知會她一聲?」
「沈姑娘昨兒沒睡好,剛才跟我說了會子話便睡下了,秦夫人那兒我會去回話,嬤嬤不必掛心。」知微淡淡道,「走吧。」
楊嬤嬤收回目光,似有些不甘心,卻又不敢造次,陪著笑與知微一道回了暖閣。
舅母鄒氏遠遠瞧見她便疾步走了來,拉著她噓寒問暖了好一番,又捏捏她的臉龐,打量她的臉色,蹙眉道:「怎地瘦了?臉色也有些不大好。」
徐氏在一旁顯得有些尷尬,鄒氏這番動作,明白是在告訴別人,她對於知微生活在孔府十分不放心,又是瘦了又是臉色不好,是存了心思要讓人覺得她這個母親沒有好好關心照顧那賤丫頭!徐氏心裡怨恨鄒氏,面上卻一點不敢表露,笑著賠罪道:「舅太太說的是,因為忙著準備知微生辰的事兒,這兩日對知微便疏忽了些,都是我不好。」
徐氏這哀兵之策用得好,旁人見她陪著笑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又見這小半日來都是她勞心勞力的招呼著客人,又目睹她對知微關愛有加,對她刻薄的印象便有了些改觀。
知微對鄒氏笑了笑,一手扶著她,一手親熱的拉著徐氏,笑道:「舅母可別怪母親,母親又要替我籌備這生辰宴,又要照顧生病的妹妹,可辛苦呢。對了,妹妹呢,怎麼沒瞧見她?」
知微一頓,隨即大驚失色,抓著徐氏大聲道:「母親,莫不是妹妹又不好了吧?妹妹身子骨弱,大夫叫要靜養的,否則日後……雖然今兒雪停了,可這天氣還是這樣冷,我原便叫妹妹好好在院裡養著的,妹妹卻看重咱們的姐妹情誼,不肯叫人胡亂猜忌了去,非要拖著病體過來招呼客人,這不會累壞了妹妹吧?」
徐氏氣的臉色發白,袖裡的雙手直抖,知微大庭廣眾下直言孔詩喬身體不好,那句「否則日後」的話,還故作慌張的看了下四周,做出一副失言的害怕樣子,不是存心讓人想歪是什麼?本來孔詩喬為了將大病初癒扮的像一些便沒有脂粉裝扮,那臉色便很是蒼白,卻不想被知微這樣借題發揮。試想,哪家願意娶一個體弱多病的,或許日後連生育都艱難的媳婦回去?
再則,今兒客人眾多,孔詩喬卻非要拖著病體出來招呼客人,連勸都勸不聽,便沒想過萬一將病氣過給客人們,豈非更不好了?這話落在眾人耳裡,不但孔詩喬成了病歪歪的病秧子形象,也讓人覺得實在太任性不懂事了些。
然而徐氏在眾多意味深長的目光中卻不敢拿知微怎麼樣,只得勉力擠出笑來:「瞧你這孩子急成這樣,你妹妹的身子早就無礙了,她不過是病體初癒招呼了客人這麼半天,有些累了,我這便讓她去歇一歇,不想卻嚇到了你,也是母親沒和你說清楚。這知道的都曉得你是關心喬兒,不知道還以為咱們喬兒病的多厲害呢。」
知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太著急了,妹妹沒事我便放心了。」
鄒氏嗔責的橫了知微一眼,對徐氏笑道:「這孩子就是這樣毛躁,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舅太太言重了,知微這孩子很懂事,又孝順,全不叫人操心。」徐氏笑道。
知微微笑,徐氏這全不叫人操心的話,可不就是在告訴大家,她是個主意很大的人麼!那些個想娶乖巧聽話的媳婦的夫人太太們,誰敢娶個主意大的回去跟自己對著幹?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鄒氏也笑了笑,拍了知微一下:「行了,快去跟小姐妹們一道玩吧!你是主人,可得好好照顧小姐妹們,不能失了禮數,知道嗎?」
知微自然點頭稱是,旁邊一位夫人便笑道:「舅太太可冤枉大姑娘了,大姑娘可沒偷懶,不過先前弄髒了衣裳,回去換了衣裳罷了。」
知微便感激的朝她笑笑,朝小姐妹們走去。這時候,有下人來稟告,說是請的戲班子終於到了,徐氏便組織女客們往園子裡搭的戲棚子裡去看戲。
戲棚子裡也早備下了炭盆手爐,茶果點心也是一應俱全,有那愛看戲的女客們便結伴往園子裡走去。
姑娘們也有坐不住的,紛紛都跟了去,崔綠華最近身體好了許多,跟知微說了兩句,還問起沈滄眉來,知微守口如瓶,只道她貪睡正在她院子裡睡著,崔綠華又玩笑了兩句,便跟著去了園子裡。
秦夫人極是畏寒,便沒有去湊熱鬧。知微一見她,便覺得心虛難過,卻不得不走過去,「秦姨,屋裡可還暖和?這手爐裡的炭好像不熱了,我幫你換了吧。」
秦夫人笑著點頭,將手爐遞給知微:「滄眉躲哪兒去了?」
知微呼吸不自覺的窒了窒,稍一遲疑秦夫人便瞧出了不對,「可是那孩子惹了什麼禍?」
「不是的。」知微連忙搖頭,這位幫助自己良多的美麗女子,她要如何開口告訴她,她的女兒因為自己的關係失去了比性命還重要的清白之身?
「知微,不要對我說謊!」秦夫人坐直身子,目光雖然不失柔和,卻帶了嚴厲之色。
知微四下瞧了眼,扶了秦夫人起身往暖閣後的小院子走去,後面的屋子早早便收拾出來了,來客們若有那精神不濟的,便可以去那兒休息。
知微揮退丫鬟,秦夫人也讓身邊跟著丫鬟留在暖閣裡頭,兩人進屋裡說話。
一進屋,秦夫人剛坐下,知微便啪的一下跪在了她面前,秦夫人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拉她:「知微,你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說話!」
知微跪著不動,眼睛慢慢變得濕潤:「秦姨,您一定要幫我……」
話到嘴邊,她還是說不出來!她如何說得出來?只能努力讓滄眉幸福,讓她過得好才能對得起她們母女!
「好孩子,別著急,發生什麼事情你跟秦姨說,秦姨一定幫你的,快起來說話。」
「我實在想不到,今兒是我生辰,她們居然會選今日對我動手。秦姨,她們在我的飲品裡下藥,那藥……」知微啞聲哭訴道:「好在我的丫頭警惕,才沒有中計,而後護院竟抓到一個混進府裡的無賴,我悄悄地審了,那人竟道是徐大學士給了他銀子讓他趁機……毀我清白!秦姨,他們怎麼能對我做出這等陰損的事?」
雖然知微說的含糊,但秦夫人這般聰慧通透的人,如何能不明白知微口中的藥是什麼藥,稍一想便明白徐氏父女要做什麼,她恨的狠狠地砸了下手邊的幾桌:「這對父女實在太可恨了!居然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面……他們這是不要你活啊!」
「秦姨,我對他們一再隱忍,他們卻這樣容不下我!」知微眼淚啪啪往下掉,想到沈滄眉的遭遇,又瞧著眼前什麼都不知道的秦夫人,她又是難過自責,又是心虛惶恐,「我,我不想再忍下去了。」
「咱們不忍了!」秦夫人恨恨道,一邊拉起知微,一手給她擦臉上的淚珠:「居然對一個小姑娘做出這等殘忍的事情,這事兒改日我非得好好跟太后說道說道,你不要怕!」
知微點頭,紅著眼睛看著秦夫人:「我方才叫人也去尋那藥了……秦姨,只有你可以幫我。」
秦夫人心思一動,已然明白了知微的意思,見她一臉怯怯彷彿擔心自己會嫌棄她手段狠毒的模樣,不由得笑道:「傻孩子,秦姨不幫你要幫誰?可是都計劃好了?」
知微見秦夫人果真不怪她手段太過陰損狠毒,便忙將自己的計劃小聲說了,一邊說一邊偷覷著秦夫人的神色,秦夫人含笑聽著,不時點頭。
「好了,我知道了。」秦夫人笑著道,「你的計劃很是周到詳盡,小心行事,定不會有問題的。」
秦夫人停一停,瞧著知微的目光很是憐憫疼惜:「真是難為你了。」
知微這廂謀算著如何打擊報復,孔詩喬那廂也沒有閒著。不過相較知微的胸有成竹,她此時只能用氣急敗壞來形容。
「沒用的東西,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她紅著眼叫罵,一腳重重踹在跪在她面前的約莫七八歲的小丫頭的心口上,「留著你還能做什麼!」
香巧與如蓉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被踹翻的小丫頭正是卓然遍尋不著的如漁,只見她小小一張臉腫的高高的,像是被人拿板子摑過,嘴唇都破了,嘴角直淌血,她匍匐在地上,連哭都不敢哭出來,小小的身體抖的幾乎要跳起來,不停磕頭求饒:「二姑娘饒命,奴婢怕大姑娘起疑,便不敢多勸。二姑娘饒了奴婢吧,奴婢給您磕頭,求您發發慈悲,饒了奴婢和奴婢的家人……」
孔詩喬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下水來,哼哼冷笑兩聲:「饒了你?辦砸了本姑娘的差事,還敢叫我饒了你!」
匆匆趕來的楊嬤嬤瞧見眼前這一幕,忙上前道:「我的好姑娘誒,怎地還在這兒跟個奴才置氣?春熙院的都已經回暖閣了,你也趕緊過去吧,別讓客人說了閒話。」
「嬤嬤,我怎能不氣?我們都計劃好了,眼看那賤人就要名譽掃地,要被世人唾棄,誰知竟功虧一簣,那賤人什麼事都沒有……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孔詩喬失控發出一陣尖叫,一邊瘋了似地對準地上的如漁拳打腳踢。
楊嬤嬤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朝香巧如蓉使了個眼色,兩人對視一眼,白著臉硬著頭皮上前攔住孔詩喬,「姑娘,先更衣吧。」
孔詩喬正要發作香巧二人,楊嬤嬤忙上前小聲勸道:「姑娘,現在可不是發脾氣的時候。這個丫頭不是說她親眼瞧見鎮國公那沈姑娘將那碗東西吃了麼,春熙院那小賤人逃過一劫,那沈姑娘卻未必能逃過。」
孔詩喬恨恨道:「嬤嬤以為我沒想過這個嗎?可誰知道沈滄眉那賤人到底被藏到哪裡去了?而且就算現在找到她,又有什麼用?姦夫是誰在哪裡誰又知道?萬一這事被鬧大了,鎮國公府可不是吃素的,到時候要求徹查此事,怕連外祖父都要被抖出來,驚動了太后,豈不更要壞事了!」
楊嬤嬤眼裡閃過一絲詫異,而後讚賞的笑道:「姑娘所言極是,只是這事兒咱也可以悄悄兒來,不驚動太后不就好了?姑娘只要知道哪個外男剛才進了後院來,咱們拿捏著沈家姑娘的秘密,到時她還不得任由你拿捏麼?她想嫁十一皇子,怕也嫁不成。」
孔詩喬雙眼一亮,撫掌大笑道:「嬤嬤說的沒錯,我看她沒有清白之身還能怎麼囂張!哈哈,嬤嬤你快去,找人去前院問問方才都有誰出過院子?」
楊嬤嬤看了如蓉一眼,如蓉忙退了出去。「這個丫頭姑娘打算如何處置?」
「留了她就是給那賤人留了把柄,嬤嬤你處置了吧!」孔詩喬厭惡嫌棄的瞪了癱軟在地上聽了她的話已然暈死過去的如漁,冷冷一哼,別過頭吩咐香巧侍候她更衣。
楊嬤嬤喊了兩個粗使婆子來,將如漁小小的身體拖了出去:「扔到北院後頭的井裡頭,手腳都利索點!」
到了開席時,徐氏與鄒氏負責安排客人入席,知微自在的與一幫子相熟的小姐妹坐一桌,孔詩喬果然不負她期望的以找死的勇氣坐在她身旁,不時拿眼偷瞄她,知微只作不覺,與崔綠華和金姑娘等談笑風生。
孔詩喬心裡便有些拿不準,若沈滄眉真出了事,這賤人怎麼可能笑得出來?難不成那藥有問題,沈滄眉確實沒事?
不對,依沈滄眉的性子,真要沒事她不會躲起來的!都開席了還不見人影,可見此刻一定是不敢也不能見人的!想到此節,孔詩喬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知微眼角餘光瞥見她得意的笑,心裡大恨,卻還得死死克制住自己不撲過去撕碎她的臉。
「知微,這都開席了,滄眉怎地還沒來呢?」崔綠華四下瞧了眼,仍是不見沈滄眉的身影,便忍不住問道。
孔詩喬的目光立刻望了過來,知微正要答,就見春蕾小跑了過來,恭恭敬敬對眾人行了禮,才道:「姑娘,沈姑娘讓奴婢來跟姑娘說一聲,她頭有些疼,像是受了寒,就不過來了。」
知微知道定是沈滄眉已經醒了,發現身上太多痕跡,怕走動間脖子手啊被人看了去,所以尋了個托詞來。
知微急道:「方纔還好好地,怎地忽然頭疼了?去請了大夫沒有?」
「奴婢已經讓人去請了,沈姑娘叫姑娘不要擔心,也不用特意回去看她。沈姑娘還說,希望各位姑娘玩好吃好喝好,等她頭不疼了便來跟姑娘們玩。」
眾人一聽,這話確實是沈滄眉會說的,便都取笑了一陣。知微悄悄鬆了口氣,沈滄眉看到了那支簪子,她一定也知道有這麼一支簪子。聽起來,她的心情還不錯,知微垂了眼簾,心道自己果然沒做錯!
而孔詩喬愈發肯定沈滄眉清白肯定沒了,可她無論怎樣努力,也無法從知微臉上瞧出半點不對,不由得滿心狐疑。
知微自不理會她複雜的目光,只招呼著姑娘吃菜喝酒,姑娘們都是相熟的,金姑娘嘟嘴道:「就這樣乾巴巴的喝酒有什麼意思?」
林姑娘便接口道:「金姐姐有什麼好主意?」
金姑娘目光一轉,笑道:「咱們來玩行酒令吧!」
林姑娘慌的直搖手:「我不來,我又不會作詩又不會猜謎,肯定要喝醉的。金姐姐這法子不好,換一個換一個。」
「那咱們就玩最簡單的湯匙令好了!」知微笑瞇瞇的提議。
林姑娘拍手道:「這個好,全憑運氣,就玩這個了。」
湯匙令即是著一湯匙於盤中,用手撥動匙柄使其轉動,轉動停止時湯匙柄所指之人喝酒。這法子簡單,玩起來也不費神,端看自個兒運氣好壞!
這提議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知微瞧了瞧崔綠華,「有不能飲酒的可要早早說了,等下再說姐妹們可是要不依的。」
崔綠華抿嘴一笑:「我身子不好,不能飲酒,可又想跟姐妹們一塊兒玩,不若我做令官好了,幫姐妹們轉湯匙好不好?」
她雙手合十拜託道:「姐妹們不要趕我走啊。」
姑娘們都被逗得笑了起來,金姑娘一邊笑一邊道:「行了,瞧你那模樣也不能喝,那就依你,讓你做令官了。」
知微瞧了眼孔詩喬,面露擔憂:「妹妹身子也不好,恐也不能飲酒呢。」
眾人立刻看向孔詩喬。
孔詩喬已經聽說了先前知微誹謗她身體不好不能生的話,此時若依知微所言離席,只怕就要坐實自己不好生養了。她心裡頭亦是大恨,面上卻依然笑的一派純良:「姐姐,不過陪姐妹們喝幾杯酒罷了,我的身子哪裡就那麼不濟了?你別老當我是那易碎的瓷瓶兒好不好?」
不待知微說話,那金姑娘便搶先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可先說好了,誰也不能耍賴!」
眾人齊齊點頭,金姑娘瞧了知微一眼,笑道:「那就開始吧!」
行酒令一開始,便有廚房裡的媳婦子跑了來悄聲稟告知微,說廚房裡人手不夠,知微便將身旁的畫薔夏荷都借了出去,那媳婦子又看了看孔詩喬,孔詩喬便也讓香巧如蓉跟去了。
姑娘們玩的很開心,知微被轉到兩次,自是二話不說的喝了,金姑娘運氣不大好,轉到五回,不過她酒量好,五杯酒下肚臉都沒紅。林姑娘等人也都各轉到二到三次不等,孔詩喬的運氣卻是最差的。
她已經連續喝了六杯酒,她的酒量可比不得金姑娘,六杯酒下去,雙頰通紅,連眼睛都紅了起來。不想這一輪竟又轉到她,知微便道:「我瞧妹妹好像不能再喝了,不若這杯酒我代妹妹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