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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章 所求之事 文 / 未小七

    到了壽康宮,果真發現太后根本還未擺駕怡和殿,知微心裡疑惑了一下,很快就釋然了,太后這般尊貴的身份,只有人等她的,哪有她等人的。,

    太后穿一身暗紅花紋的風炮端坐殿中,皇后一身正紅色宮裝坐在太后下首,作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她自然也裝扮的十分莊重華貴。而太后身旁則是一名穿著華美妝容精緻的美婦,與太后手拉手的說著話,太后神態慈愛眼眸發亮,那名美婦亦是神態依賴親暱。也不知正說著什麼,就見太后拍著美婦的手,笑的合不攏嘴。

    沈滄眉亦是雙眼發亮,悄聲說:「那位就是慧儀長公主了。」

    知微默默地點了下頭,瞥了眼前頭那週身傲然囂張盡褪的靈舒翁主一眼,想著這靈舒翁主美則美矣,然這美色似乎太過艷麗了些,倒及不上慧儀長公主一半,大約是這靈舒翁主長的像她老爹?

    知微面無表情,心裡卻被自己的想法的無以復加,南域王不會真長了這麼娘炮一張臉吧?這得多雷人啊!

    棲桐領頭給太后請安,並各自說了幾句祝壽的吉祥話後,便笑瞇瞇的拉著知微道:「皇祖母,方纔我跟婧姐姐一道過來時,正巧遇到滄眉兒和知微三人,想著您也許久沒見她二人了,這便拉著她們一道來了。」言畢又對知微等人道:「皇祖母身邊的便是慧儀長公主,知微你回京的晚,可能沒聽過我這位皇姑母的英勇事跡,想當年,能挽雕弓如滿月,殺敵於陣前,制敵於千里的女英雄,這便在你們眼前了。」

    知微驚詫的瞪圓眼睛,身旁的沈滄眉滿面通紅的抬頭望向慧儀長公主,激動興奮難掩崇拜光芒,顯然,慧儀長公主就是她的偶像。

    知微在鄉下時從未聽人提起過這位女英雄,來京城後事情一撥一撥兒的,自然也就不清楚慧儀長公主挽雕弓如滿月殺敵於陣前的傳奇故事,不過瞧沈滄眉的神色,便也知,這位長公主早年一定非常厲害沒想到以公主這般矜貴的身份,竟也上過戰場殺過敵,確實很令人驚訝!

    慧儀長公主笑了起來,她的笑不同於皇后那般矜持端莊,很是爽利明快:「母后,您瞧棲桐這張猴兒嘴當年不過射殺了幾個作亂的小毛賊,哪來什麼制敵於千里啊!這孩子,就知道誇大其詞哄我開心。」

    太后笑道:「棲桐這丫頭本來就親你,十年前你回京帶十一走時,她人小腿短還跟著你們馬車跑了好半天,哭的跟小花貓似的,還道你只喜歡哥哥不喜歡她,傷心失落了好久呢!」

    棲桐立刻紅了臉,嘟嘴跺腳道:「哪有?皇祖母可別是欺我年幼無知哄人的罷,我怎不記得還有這樣丟人的事。」

    她這般小女兒姿態,又惹得太后與慧儀長公主開懷不已,連皇后也繃不住直樂:「皇祖母可沒哄你,你那時還小呢,怎會記得?若不是淵兒……」

    皇后脫口而出的名字讓她臉色立時一變,只一瞬,笑容重新回到臉上,若無其事轉向慧儀長公主道:「這孩子小時候就是個小哭包,一哭起來便沒完沒了,誰也哄不住。不過倒也奇怪,就那次過後,她就像忽然長大了一樣,小孩兒心性彷彿一下子就沒了,還害我憂心了許久呢。」

    被當眾揭露自己年幼時的糗事,棲桐臉上這回是真掛不住了,臉上的潮紅一路蔓延至脖頸,急聲道:「母后,我才不是小哭包呢!」

    「你看你,還急了。」慧儀長公主笑了棲桐幾句,目光落在沈滄眉與知微身上,來回打量了一陣,頗有些疑惑:「這兩位姑娘,瞧著眼生,彷彿不是宮裡的公主啊。」

    沈滄眉立刻激動道:「回長公主的話,小女沈滄眉,我我我……小女知道很多您的事跡,小女一直很仰慕您,做夢都想成為您這樣厲害的人呢……」

    她激動的語無倫次,只說了個名字,因而慧儀長公主仍是一臉迷惑,太后失笑,在旁提點道:「這孩子就是你秦妹妹家的,平日裡護的跟眼珠子似的寶貴。哀家瞧著,只怕她是真喜歡你呢,據她娘說,在家也好舞刀弄槍的,也愛好打抱不平,倒是跟你從前一般無二。」她頓一頓,含笑的目光瞧向沈滄眉,「你這孩子今兒是怎麼回事,說話這般顛三倒四的。」

    沈滄眉老老實實的說:「回太后的話,我是因為太過緊張了……」

    慧儀長公主也被她逗樂了,「這倒是個實誠孩子。」復又歎道:「我當年離京時,秦妹妹都還是個孩子呢,這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十多年便過了,連秦妹妹的孩子都這樣大了。你娘今兒也來了吧?」

    卻是皇后接了話:「秦妹妹自生了滄眉兒後,便落了病根,身體一直不大好,開春以來便一直病著,太后體恤她,便沒讓她來。」

    慧儀長公主面上帶了憐惜,太后拍拍她的手:「你秦妹妹從小身子骨就弱,你也別太擔心,得空了就去瞧瞧她,你這一回來,她一定也極想見你的。」

    慧儀長公主應了聲是,似是調適了下心情,這才又展露笑顏,又愛憐的瞧了沈滄眉幾眼,賞了不少好寶貝,樂得沈滄眉連北都找不著了。

    「這一位也面生的緊,」慧儀長公主的視線落在知微面上,微笑詢問道:「難不成也是我認識的某位妹妹家的?母后,這容貌瞧著……彷彿有些眼熟呢!」

    太后與皇后的神色俱都微微一斂,沒了方才介紹沈滄眉時的輕鬆愉快,棲桐敏銳的發覺了,心裡暗歎一聲,拉著知微開心的往前走了兩步:「那皇姑母可要仔細瞧瞧了,咱們知微長的像誰,說不定還真是您認得的呢!」

    慧儀長公主果真便仔細端詳知微的臉來,許是年代久遠,只覺得這張臉的確眼熟,卻說不出究竟在哪兒見過。太后便笑著提醒道:「你還記得喜樂那丫頭身邊的侍讀嗎?」

    慧儀長公主恍然大悟,指著知微對太后道:「我便說這孩子越瞧越眼熟呢。我還記得那丫頭文文靜靜的,與喜樂的性子相去甚遠,原還以為喜樂那丫頭定會欺負人家呢,不想卻是護的極緊,有時連我這做姐姐的都吃味的緊呢!叫知微是吧,你娘如今可好?」

    知微垂首恭敬的回道:「回長公主話,小女的娘親已故去許久了。」

    慧儀長公主輕輕的啊了一聲,彷彿有些吃驚,半晌方歎道:「果真是物是人非……也不知喜樂那丫頭如今如何了?我這些年寄往北定國的書信也不知她收到沒?」

    她這樣一說,原本還笑吟吟的太后面色忽的便黯然哀傷了,其實從太后肚皮裡出來並平安長大的唯當今皇帝與喜樂公主二人,這慧儀長公主也是因為母妃在殘酷的後宮爭鬥中死去後而自小養在太后身邊的,同秦夫人一樣,與太后的情分自不一般。

    慧儀長公主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失言,又見太后這般難過,忙安慰道:「瞧我這瞎擔心的,北定國雖是小國,喜樂嫁過去,好歹也是一國之後,哪能有不好的?這回母后壽辰沒趕得及回來,怕也是抽不開身的緣故。母后,我可都聽說了,喜樂派人送上京來的賀禮足有百車之多呢,等會子母后也開了庫房讓我過過眼癮,瞧瞧喜樂都給母后送了什麼好東西來,母后可允麼?」

    喜樂公主嫁去北定國和親之事,這麼多年一直是太后心裡的一根刺。彼年皇帝初登基,先皇雖是成功守住了祖宗基業,但到底也在這溫和的溫床上滋生出了許多問題,外戚干政、宦官弄權、貪污嚴重、邊關不穩、敵國侵擾……皇帝再雷霆手段,到底也才剛登基,攘外安內得一步一步來,忙的焦頭爛額之際,那小蠻國竟集結了軍隊要攻打南越。皇帝當時根基未穩,這一仗打下來,雖不太可能會吃敗仗,但勞民傷財不說,當時國庫也並不充盈,硬要打那一仗,南越國乃至皇帝都討不了好,何況還有南、北兩位藩王虎視眈眈。太后思量再三,終是忍痛對皇帝提出和親的建議,而喜樂公主,是唯一僅剩的還未出閣的公主了。

    那北定國當時就是個蠻夷小國,可那蠻夷小國卻人人善騎,個個驍勇。太后一番衡量,不得不作出那樣的決定,她心裡自也難受非常,想自己嬌滴滴的從未吃過苦受過罪的女兒就要去陌生的蠻夷之地生活,心裡怎能不痛?可為大局想,皇帝也是她兒子,除了這般,也沒別的法子。喜樂公主下嫁當日,嫁妝繁多,十里長街萬人羨。可這般風光又如何?太后知道,喜樂什麼都沒說,可她心裡是怨她的,隨便誰開口讓她去和親都好,卻偏偏是她最親近敬愛的母后。喜樂公主這一嫁,別說回來,便是尋常信件也未有一封。

    就如這次太后壽辰,也只是著人送了賀禮來,太后心裡又怎會好過。因而乍一聽聞慧儀長公主提及喜樂公主,太后的眼睛便濕潤了起來。

    殿中眾人心裡都忐忑難安,一時間竟是格外安靜。棲桐知微等人自不敢隨意搭話,慧儀長公主自知失言愣了一下也忙補救起來,雖不是很有效知微眼角餘光瞧見太后微側過身按了按眼角倒也讓太后自自責與思女之痛中回過神來,勉力一笑,「你們素來姐妹情深,我便不信她往你那兒送的東西比哀家少,你還想貪墨哀家的不成?」

    眾人見太后好歹是笑了,這才鬆了口氣,慧儀長公主也笑道:「瞧母后說的,女兒豈是那貪墨之徒,不過是想藉機瞧瞧母后庫房裡的寶貝罷了。知道母后捨不得給我瞧,我也不討母后的嫌了。」

    她這般插諢打科,總算將太后從失落的情緒中拉了出來,兩人又親熱的說了一陣話。又詢問了崔綠華一番,崔綠華報了崔府後,知微注意到太后與皇后似乎多瞧了她兩眼,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慧儀長公主招手令靈舒翁主走近幾步,靈舒翁主恭敬乖巧的喊了聲母親,慧儀長公主便笑道:「這兒怕是婧兒最大吧,這幾位姑娘都是不錯的,你可都認識了?」

    靈舒翁主恭謹的欠一欠身,方道:「回母親的話,方才在來的路上便都認得了,幾位妹妹蘭心蕙質,女兒甚為心喜,早便起了結交之心呢。只是沈妹妹她們素日都要前往學院,怕是不得空……」

    慧儀長公主便道:「這有何難,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京城裡頭的學院與南域有何不同麼,這次正好便去瞧瞧,也有小姐妹作伴,倒也不孤單了。」

    靈舒翁主克制有禮的笑了笑:「女兒正是這樣想的呢,多謝母親成全。」

    知微狐疑的挑了下眉,這靈舒翁主與慧儀長公主母女之間……敬畏太過,親近卻不足,這是為何?

    知微這廂心裡正狐疑著,忽聽棲桐笑著道:「今兒是皇祖母的壽辰,皇姑母與婧姐姐也大老遠趕回來,皇祖母心裡一定很高興吧,皇祖母心裡高興了,定然是有求必應的,皇祖母您說是吧?」

    「你這孩子,平日裡皇祖母還不夠疼你的,又想求皇祖母什麼事了?」皇后佯裝嗔惱的瞪她一眼,眼裡卻掩不住笑意。

    棲桐得意道:「這回可不是我,知微,趕緊的,趁皇祖母正高興著呢」

    知微被她一扯,又被她忽然按住雙肩往下壓,因毫無準備而直挺挺的跪了下來,雖有厚厚的毛毯鋪著,可雙膝一著地,還是痛的她差點飆出兩行淚來。可比這更重要的,棲桐究竟想幹嘛?怎麼也不提前跟她通個氣兒?

    她茫然的抬頭去看棲桐,目光掃過太后與皇后時,心下突地一沉,這二位神色冷淡,渾不似頭一次見她時那般親切,雖方纔她也有些預感,可也只以為是自己的想多了,現下瞧來,確實不是她想多了。太后與皇后忽然對她冷淡,定是事出有因,可到底是何事,知微現在哪有時間去想,只著急於眼下的處境,一時間急的背心直冒冷汗。

    果真不是知微的錯覺,太后平靜的聲音透著疏離與冷淡,淡淡道:哦?孔家丫頭有何事要求哀家?」

    知微心裡愈發著急,明明上回已經是知微丫頭了,雖只是個稱呼,可也聽得出其中親疏差別的。知微越是著急,便越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兒惹了太后老人家不高興,手心裡頭也抓握了滿手心冷汗,冰涼涼的,如同她此時驚惶怦亂的心跳。

    更讓人著急的是,她根本不知道棲桐的意思,她到底要她問太后求什麼呢?

    棲桐見她不說話,仿似著急的推了她一把,「知微,你倒是說話呀!唉,你不好說,那便我替你說好了」

    知微心裡自是巴不得,可又不知道棲桐的葫蘆裡頭到底在賣什麼藥,不由得擔心的瞧她一眼,卻還是順著她的話一臉為難膽怯道:「公主,這不大好……還是算了吧。」

    「算什麼算!」棲桐斥道,隨即面向太后與皇后,「皇祖母,母后,知微所求之事,我也是知道的。她……她想求皇祖母開恩,學習騎射之事,能不能求父皇收回成命,咱們南越,又不是獨李思淵一人騎射出色,便是滄眉兒騎射功課也是極好的,要教知微也是綽綽有餘。皇祖母,您是沒瞧見,知微在學院裡頭真的好可憐的,那李思淵本就與知微有過節,這尋到機會,還不得卯足勁兒光明正大的欺負她呢!您瞧瞧知微這雙手」

    棲桐彎腰拉出知微的雙手,往上平攤舉起,眾人自然便瞧見知微手心裡厚厚的繭子,俱都吃了一驚。

    知微偷眼瞧去,太后與皇后的神色也是一震,彷彿極為意外。棲桐這番舉動,加上太后與皇后的神色,知微又想到第一次進宮來,太后與皇后說起李思淵時的厭棄之色……

    她忽然有些悟了,太后與皇后如此討厭李思淵,對於成天跟李思淵混在一起的她,焉能有好臉色?她這完全是叫李思淵這混賬東西連累了呀!

    她實在太冤太冤了,竇娥都沒她冤!

    「皇祖母,您瞧瞧,知微可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呀,這樣的折騰便是個男兒也受不住吧!」棲桐見太后與皇后神色都有鬆動,忙趁熱打鐵又道。

    沈滄眉自然也要相幫,忙也跪在知微身旁道:「太后,公主說的沒錯,知微每日都好可憐,好幾次我瞧見她從馬背上下來,腿都直打哆嗦,站都站不穩呢。可就這樣,過一會還得要繼續,您瞧她這臉色,是不是比頭次來見您時難看多了?」

    知微心存感激時,又莫名覺得有些可笑,太后與皇后這情形,就跟小朋友一樣我們討厭他,所以你不准跟他玩,你要是跟他玩,那我們就連同你一起討厭,以後再也不跟你玩了!

    可這是太后的親兒子皇后的親老公親自下的旨啊,她心裡也不願意跟李思淵一塊兒玩,可抗旨是要殺頭的啊?皇家人果然都不是好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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