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業秘密前往鄯城開會的第二天,在綏戎城醉仙樓頂樓的一個雅間內,幾位將領正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老魯,你猜猜看這次1號前往鄯州開會能帶回來什麼消息?」南霽雲用兩根手指捏一片牛肉塞進嘴裡,有些蔫兮兮地問道。
魯大勇呷一口烈酒,然後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都操練兩個多月了,軍功換積分的命令也早就頒布下去了,要是再沒戰事,成天把兄弟們關在城內,只怕不是長久之計啊!」賈二龍一臉擔憂地說道。
一直埋頭啃豬蹄子的哥舒翰抬起頭來,用手使勁兒抹了一把絡腮鬍上的油膩,然後非常肯定地說道:「急個球,我敢肯定,這次1號回來之日,就是我們綏戎軍出城作戰之時!」
「為啥?」魯大勇問。
「你暗中得了什麼消息?」賈二龍一臉好奇。
「敢不敢賭一把?」南霽雲滿臉的不信。
「動腦子想啊!前幾天1號不是召集咱們搞過一次軍情分析麼,吐蕃人在蔥嶺一帶搞事,連大勃律都被他們滅了,這次咱們的皇帝陛下一定是極為震怒,只怕要下令開戰了!」
哥舒翰說完這話,又抓起一塊豬蹄子自顧自地啃起來。
「難道真的要拋棄兩國的停戰約定,再度交戰麼?」魯大勇有些遲疑地自語。
「我覺得老哥這分析有道理,這次要麼不打。如果開打的話,定然是大動作!」南霽雲似乎想到了什麼。連牛肉都顧不上吃了。
「既然要開打了,那咱們還在這裡喝個毛酒,趕緊回去做準備呀!」賈二龍有些捉急地說道。
「急啥!咱們天天都是在模擬實戰訓練,還需要準備麼?等1號回來之後,直接把部隊拉出去開干就行,我就不信那幫早就等得不耐煩地兔崽子們,有哪個會當縮頭烏龜!」
哥舒翰手中捏著啃了一半的豬蹄,不急不慌地勸說道。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正在這時一位黑臉少年忽然闖了進來,徹底打破了屋內悠閒安靜的氛圍。
「接1號飛鴿傳信,命令各營兩個時辰之內做好出戰的全部準備,今夜子時大軍出城!」
雷萬春一臉嚴肅地念完命令,轉身離開了雅間。
屋內四位將領聽到這道命令之後,紛紛丟下手中的豬蹄、酒盅、牛肉片。刷刷地站起身來,直奔樓梯口而去。
當夜傍晚時分,周承業便返回到了綏戎城中。從他昨天上午前往八十里外的鄯城到現在,除了昨天晚上在土樓山腳下的軍屬安置區內休息了一晚之外,周承業幾乎都在不停地忙碌。
「啟稟將軍,所有將領已在議事廳聚集。請您前去訓話!」雷萬春一絲不苟地向周承業匯報道。
周城使點頭,一言不發地直奔軍中最大的那間議事廳內走去。
「諸位,接隴右節度使王大帥之令,大唐從今日起發動對吐蕃的全面戰爭!下面,我宣佈綏戎軍此次作戰的決心!」
周承業一語方畢。張瑝和張琇立即拉開了平時被布幔遮擋的一面牆壁,只見那裡豁然多出來一幅巨大的手繪地圖。
「這是青海湖方圓五百里的軍事地圖。綏戎城位於這裡,而我們這次的目標則是奪下伏俟城,活捉吐蕃駐青海的主將乞力徐,控制大非嶺以北的區域,切斷牛心堆以北吐蕃軍隊南逃的退路,最終完全佔據青海方圓一百里之內的地區!」
周承業手持一根細長的指揮桿,在地圖上從綏戎城到伏俟城之間拉出一道直線,然後又沿著大非嶺劃下第二道橫線,最後在那片標繪成藍色的區域上空劃下了一個大大的圈。
如果此時郭英義在場的話,他一定會被周承業這個極度瘋狂的作戰計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因為攻擊伏俟城是河源軍和臨洮軍一萬多聯軍的任務,而活捉吐蕃主將乞力徐這個目標,更是匪夷所思。
至於控制大非嶺以北的廣袤地域,阻截牛心堆蒙谷一帶吐蕃軍隊的南逃,以及控制整個青海湖區域,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小小的綏戎軍可能完成的任務。
也就是說,周承業提出的一系列作戰目標,其中任何一個在常人看來都是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
熟悉青海湖一帶形勢的魯大勇,聽完了主將周承業的作戰決心之後,有些口乾舌燥地朝老兄弟賈二龍看去,結果他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與自己相同的感受。
那是一種極度的不可思議之後才會出現的吃驚和發懵。
但是不等這兩位綏戎軍中的老人發表不同意見,週二便立即說道:「大家不要以為我瘋了,才會定下如此瘋狂的作戰計劃!早在一個月之前,我就開始推演此次行動成功的可能性,如今我可以信心十足地告訴大家,只要你們按照我的作戰命令去行動,此次行動成功的可能性至少有七成!」
「雷萬春,命你宣佈本將親自製定的作戰計劃!」
雷萬春立即手持一份卷宗,走到場中位置,然後大聲地念到:「命令重騎營哥舒翰率領本營五百騎和輕騎營兩百騎即刻啟程,沿青海湖南岸迂迴奔襲伏俟城,警衛隊出動五十人協助行動,目標為奪下伏俟城,活捉乞力徐!」
哥舒翰沒有多說一句,立即起身接令,然後帶著自己手下的底層軍官,大步出了議事廳。
「命令重步營南霽雲率領本營三百陌刀兵、弓弩營三百射手、斧盾營兩百盾斧手明日出城,沿著青海湖北岸一路出擊,抵達牛心堆正南三十里之後折向北行,堵死蒙谷南端的出口,嚴防吐蕃士兵從此地南逃!」
「命令副將魯大勇率領輕騎營三百騎、弓弩營兩百射手、長槍營兩百槍兵、外加警衛隊五十人兩日後出城,埋伏在青海湖東南部六十里處,阻擊從大非川以南趕來增援的吐蕃部隊!」
「命令副將賈二龍率領陌刀營兩百人、長槍營二百人、斧盾營二百人明日出城,前往青海湖西北三十里處設伏,在截斷附近吐蕃人向伏俟城增援的同時,隨時做好接替哥舒翰部防守伏俟城的準備。」
「命令張瑝率領一百長槍兵,張琇率領一百斧盾兵留守綏戎軍,任何時刻不得棄城而走!」
綏戎城現在的駐軍總數是三千二百人,方才雷萬春宣讀了一通命令之後,便確定了三千一百人的去向,但在場的將領稍微一算賬,就發現還有一百人的警衛隊沒有接到命令,不過大家也沒有覺得奇怪,因為他們覺得這一百名軍中精銳自然是要護衛在主將周承業的身邊。
只是,大家這次卻猜錯了。
等到各路部隊按照時間節點相繼離開綏戎城之後,周承業卻將張鍠和張琇兩人喊了過來,然後叮囑說道:「我只給你們兩人留下兩百士兵防守綏戎城,兵力顯然不夠,如果形勢危機的時候,你們可以緊急動員城中所有長柳商團的人員協助防守,我已經給許遠和張巡交待過了,到時候他兩人會全力協助你們守城!」
張瑝和張琇兄弟兩個滿臉的擔憂,張瑝更是說道:「將軍,你還是留守綏戎城吧,奇襲龍駒島的任務由我倆去吧!」
周承業擺擺手,然後說道:「你兄弟兩個雖然可堪重任,但渡水作戰不是你們所擅長的,還是由我親自率領更穩妥一些。你們也不必為我的安全擔憂,龍駒島不過四百吐蕃士兵駐守,這次我帶過去的可是一百名警衛隊的精銳,足夠將這些人全都解決!」
一直沒有說話的雷萬春此時一臉嚴肅地說道:「將軍,在下出生在東南沿海,自認為水性不差,請求隨你一起前往龍駒島!」
周承業仔細看了看臉色黝黑的雷萬春,然後點頭說道:「好!此次行動,准許你隨本將軍一起同往!」
原來,周承業此次竟然是要親自率領一百警衛隊的士兵橫渡青海湖,偷襲駐守在湖心龍駒島上的吐蕃留守部隊!或許,這是此次行動之中最為瘋狂的一環,因為這是實打實地以一百兵力單挑對方四百人的駐軍!
周承業向張氏兄弟交待完畢之後,立即離開了將軍府,然後來到城中一處秘密的場坊之中,只見何福生、劉明昌、秦虎、方勇、趙平五人盡皆在場,而從頓丘城隨南霽雲投軍的十八伢、豁牙、黑狗等人也在行動隊伍之中。
在寬大的場坊之中,有五艘通體烏黑的木殼船,全部已經固定在了特製的八輪牛車之上。
「啟稟將軍,各項準備已經就緒,可以出城!」
「出發!」
周承業一聲令下,一百名身著吐蕃服飾的隊員立即按照分組開始行動。
南霽雲從頓丘城內帶來的數十名兄弟,個個都是在黃河裡鳧水的好漢,這次倒是有一半留在了警衛隊中承擔操舟的任務。
青海湖有方圓數百里之大,湖面時常會刮起風浪,但卻不比大海之中的驚濤駭浪,所以只要擔負運輸承載任務的五艘木船沒有問題,那麼橫渡青海湖並非什麼特別困難的事情。
對於周承業率領的這支特別行動小隊而言,橫渡的過程倒不是難題,真正的挑戰其實還是在登上狹小的龍駒島之後,如何以己方一百人的兵力全殲吐蕃四百留守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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