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個負責卸車的工人並不從屬於派對公司,只是臨時僱傭而來的。負責這次派對工作的女主管將工錢壓的很低,低的正常人幾乎無法接受的地步。
但這三個人還是笑呵呵的接受了。
女主管將他們視為傻子,像他們這種人,手再大,她也不屑一顧。驢的何嘗不大,但除了嚎叫之外,只能拉重物。她想要的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身份地位越高,那個部位的標準就可以相應的減少。
如果遇到身份地位高而且傢伙又大的男人,她絕對不想錯過。
此刻,女主管的注意力全放在手中的雪球是該丟向鑽石男李逸風還是上帝羅鄴,彷彿她肥肥的大手裡攥著的不是什麼普通雪球,而是一枚公主用來挑選駙馬的繡球。
終於,經過了漫長的思考,她決定聽天由命,閉著眼睛,用那高分貝的嗓音尖叫一聲,將雪球扔了出去。
幾塊硬硬的雪團瞬間彈了回到她的臉上,她無比訝異的睜開眼睛,緊接著倒吸了一口冷氣。
三名工人中最高的那名,直直的站在她面前,臉上全是雪塊。
女主管想起這名工人的名字似乎叫大東,其他兩名工人都稱呼他為「東哥」。
女主管恨恨的歎了口氣,「大東,你為什麼要擋住我?」她的口氣就像自己是一名被驢子擋住前路的貴婦人。
大東抹掉臉上的雪水,高高的鼻樑和厚厚的嘴唇最先顯露出來。他的鬍鬚很短,但根根直立,看上去像針刺一般。下巴堅硬的有稜有角,眼睛藏在低低的帽簷之下,閃爍著某種冷寂的光芒。
「這邊的工作完成了。」大東的口氣根本就不像是在匯報工作,他低沉的男中音夾雜著危險的暗示。
女主管吸了一口氣,她注意到另外兩名工人正坐在卡車的駕駛室裡,一言不發的盯著她,那種眼神讓她渾身不自在。「沒錯,可還有篝火燒烤那邊沒有佈置——」她提醒道:「如果你們做的不好,到時候休想從我這裡得到一分錢。」
「好的,我們這就去。」大東竟然咧開嘴角笑了出來,他的笑容有些殘酷,讓女主管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噤。
女主管摀住胸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大東就轉身離開,鑽進了卡車的駕駛室中。
「真是一群沒有腦子的土包子!活該窮一輩子!」女主管低低的咒罵的一句,重新抓起一團雪,準備再次拋出「繡球」——當然,剛才的那次,絕對不能算數。
「開車。」大東上車之後,直接對兩名手下發佈了命令。
「東哥,」那名眉毛淡的看不出來的工人張口說道:「雪還在下,那些客人還會來嗎?我們這趟會不會白干?」
另一名工人發動了卡車,一邊猛打方向盤一邊附和著說道:「是啊東哥,我早就看那個女主管不順眼了,她的大腿跟腰一樣粗,小腿跟大腿一樣粗,看著她扭來扭去,我就直犯噁心,我真想立刻就殺了她。」他的臉機敏精緻,幾乎可以稱得上漂亮,還長著一雙很有美感的大眼睛。
「不要忘記你們是來幹什麼的。」大東提醒道。
「來掙錢的。」淡眉毛的工人順從的垂下了頭。
「來掙大錢的。」有著精緻面孔的工人補充道。
「很好。」大東滿意的點了點頭,拍了拍兩位兄弟的肩膀。「把塑膠炸藥都安置好,等客人們開始狂歡的時候,就是我們收穫的時候。」
三人相視而笑……
重型卡車離開後,雪球大戰又持續的一段時間,直到林宛瑜精疲力盡的趴在雪堆上傻笑,才告一段落。
又過了大約半小時後,第一位客人的車終於出現在南山別墅之前。
車停穩後,一個胖乎乎、滿面油光的中年人走出豪車,身後還牽著一位妙齡少女。
李逸風拉過林宛瑜,一邊朝客人的方向走一邊低聲介紹說:「這位是北方煤炭公司的老總,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林宛瑜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羅鄴一眼,羅鄴只是坐在椅子上,並沒有跟上了。她心底不免掠過一絲慌張,興致也一落千丈。
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迎了過來,跟李逸風一陣寒暄。當聽到李逸風介紹林宛瑜的身份時,這名領口殘留著女人妖媚香水味道的老男人驚訝的望著林宛瑜,一雙渾濁的眼球裡寫滿了令人作嘔的**。
林宛瑜不僅容貌傾城,她的身價更是讓所有人垂涎欲滴,得到了林宛瑜,簡直就等於得到了一個帝國。
林宛瑜客氣的跟煤炭老總握手,然後費了不少勁兒才把手抽了回來。煤炭老總的手很白,跟他所經營的生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顯然,煤炭老總還想跟林宛瑜多聊幾句,但他身後那個錐形下巴的女人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李逸風也沒有要介紹那個年輕女人的打算,而是拉著林宛瑜告別了煤炭老總。
「那個女孩是誰?她女兒嗎?」回來的時候,林宛瑜好奇的問。
李逸風無聲的笑了笑,「女兒?如果他自己的女兒出來陪老男人的話,他估計早氣的心臟病發作了。不,那不是他女兒,只是他的情婦而已,大家都心照不宣,所以沒必要介紹。」
「可畢竟都是你的客人,這樣做似乎不太禮貌吧。」林宛瑜一臉真誠的提醒道。
李逸風走到羅鄴身邊,坐了下來,繼續朝林宛瑜說:「她們可算不上客人,她們自己把自己當回事,實際上沒人把她們當回事,就連她身邊的男人都不會。如果一個男人蠢到把自己的情婦當回事的話,這個男人就離死不遠了。羅兄,你同意我這個說法嗎?」
羅鄴大概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抿了一口酒,總結性的說道:「所以說成熟聰明的男人年輕時應該多泡妞,妞泡的多了,自然就能分辨出哪些是好女人,哪些是爛婊子。」
林宛瑜不服氣的辯解說:「那按照你們倆的邏輯,女人也應該多交往男人嘍?」
「那倒不是。」羅鄴搖了搖頭,「一個男人成熟需要經歷很多女人,但一個女人想走向成熟,只需要找到一個成熟的男人即可。男人成熟後不容易被誘惑,而不成熟的男人經常會被**所動搖。因此,男人應該在年輕的時候多去泡妞,然後才知道怎麼去全身心的愛一個人。」
「大男子主義。」林宛瑜哼了一聲。她正想拿出大學裡學到的女權理論來反駁羅鄴時,又一輛車緩緩駛進了南山別墅。
李逸風對林宛瑜伸出了胳膊肘,「走吧,宛瑜表妹,又該我們登場亮相了。」
林宛瑜幽幽的歎了口氣,挽著李逸風的胳膊,努力做出一副微笑的表情笑對從車上下來的客人。
豪車一輛接一輛的駛入,別墅前的停車場被停的滿滿當當。林宛瑜像只提線木偶一樣,被表哥李逸風東扯一下,西扯一下。她被拉著見過了十幾位頗有份量的重要客人,這些有頭有臉的客人或胖或瘦,或高或矮,他們沒有一個是帶著老婆來的,身後跟著的都是十七八歲甚至還要稚嫩的小情婦。
她忍不住想,難道真是像羅鄴說的那樣,這群老傢伙年輕時沒有泡過妞嗎?
看來是這樣的,這個國家信奉的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麼「落後就要挨打」,恰恰相反,他們心裡真正信奉的是:「努力奮鬥,就能打人」。在這樣的思想下,很多人不是怨恨社會的天平不公正,而是怨恨為什麼站在天平頂端的人不是自己。
那群腰纏萬貫,如今已經搶先一步站在天平頂端的人,根本不在乎天平的另一頭已經傾斜成什麼角度,他們只想自己能夠站得更高一點,再高一點。他們把美好的青春全部賭進了權力的天平上,年輕時自然沒有精力和時間像正常人一樣去戀愛、去泡妞,去痛苦,去迷惘,去思索。他們的成功中錯過了青春的疼痛,也找不到任何美好的回憶,他們不停的鑽營,不停的踩倒擋在前面的人,終於功成名就之後,他們才開始追憶逝去的年華,開始想念那些年某個女同學的模樣,然後開始用自己已經擁有的金錢和地位來搶走其他年輕男人的戀人。
他們毀掉了自己那一代的青春,又要毀掉下一代人的青春。
他們意識不到自己正在毀滅一個民族之魂,他們還管這叫——成功。
林宛瑜突然覺得好累,假笑比打雪仗要累上何止千萬倍。
李逸風還在為她介紹某某公司的董事長,林宛瑜沒有等他說完,就直接轉身離開,走向羅鄴,留下李逸風和客人尷尬的楞在原地。
「你的禮貌哪裡去了?」羅鄴滿眼含笑的詢問道,他的聲音裡沒有半分責怪。
林宛瑜輕鬆的歎了一口氣,「自從遇到了你,我想我是壞掉了。」
羅鄴端起手中的酒杯,「你沒有壞,你只是身處在一堆垃圾之中。」他將酒杯移向唇邊。
林宛瑜看到李逸風急匆匆的走來,臉上還帶著幾分不滿。她急忙伸手搶過酒杯,想來個「一醉方休」,當她大口的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時,濃烈的酒味讓她大聲的咳嗽了出來。
「真不明白,你們男人為什麼這麼喜歡喝酒。」
「不是我喝酒,是酒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