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黑夜轉瞬之間將群山籠罩,李相宜覺得冷,窗外的風不停的吹進來,吹得屋內的紗幔搖動,月光被隱在了雲層裡,李相宜看到那一望無際的黑彷彿一場看不到未來的路,接下來不知該何去何從。舒蝤梟裻
躺在床上,身上的冷意始終揮之不去。
她看著那抹稀薄的夜色,起了身,下了床,走到了屋外。
這才發現,原來她所居住的這間屋子竟然是建立在群山之上的,這麼高的距離,離山腳大概有一千多米,依稀可以看見山下瑩瑩流動的河泊如玉帶般纏繞在群山之間,而她兩旁,是很少見的珍奇異樹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山花,夜風裡送來了微微的香,看著一望無跡的蒼穹,廣闊的天空,李相宜昂首,向那星光隱退的地方望去。
可以感覺到隔了無數丈高的九天之上,有不同於塵世的風吹來,讓她原本紛亂的思緒此刻變得更加紛亂,紛紛揚揚,猶如山中腰的一棵桃樹一下,花瓣紛飛漫天,旋旋的落向了峽谷濉。
看著那些飛舞著的花瓣在夜空裡獨自的美麗,李相宜閉上了眼睛,張開雙臂。
感覺風吹起了她的輕紗長裙,還有她凌亂的發在臉頰兩旁輕舞。
心中所有的紛亂有憂傷還有絕望就在這一刻如同樹上墜了地的花瓣再一次被風糾結一般,凌凌灑灑的紛飛在了腦海鈔。
夜色如墨,星光如水。
她聽到有不知名的鳥叫聲從遙遠的山谷裡傳來,在耳邊遙遠的迴盪。
所有的一切,彷彿與她隔絕了一個塵世,在這遠離了地面的山頂上被塵世紛亂。
李相宜不想睜開眼,她害怕看到那一片廣闊的天空。
那無邊無際的黑,讓她想起了潘玉的眼睛,是那樣的深邃。
彷彿她曾經看到過的夜間的大海,在黑暗裡,閃爍著讓人一見便難以忘卻的暗芒。
揚唇,微笑,流淚,後退。
她假裝自己是一陣風,隨著這夜和花瓣吹落到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化作自己的一片安寧。
她希望自己是天上的那一片雲,可以隱沒在夜色裡,再也不用去計較誰的目光。
眼淚打濕了唇角,她以為自己不會哭,不會再流淚……
但是。
這種撕心裂肺的疼,怎能用時間來治癒。
有人說,當你對一段感情寄予了期望,或者是把它當成了自己夢幻中的那種想像,到最後,若它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就會很傷心很傷心,甚至會為了一段根本就不可能去承受的感情付出自己的性命。
而此刻,她就真的很想,就這樣跳下去。
和這些紛飛的花瓣一起,凌亂在這個塵世間。
但是——
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一個局。
她是李相宜,可是在別人的眼裡,她是沈媚雲。
那個欺騙了潘玉心懷不軌留在他身邊的沈媚雲,當初潘玉是怎會答應與她成親的,是不是因為沈媚雲之前的個性令他動了心,所以才會拜堂而未洞房,潘玉之前是喜歡沈媚雲的嗎?沒有洞房而有所保留是因為發覺了她的身份嗎,還是真的只是將計就計娶了她,想要找到慕後一些千絲萬縷的東西。
頭,突然劇烈的痛。
她看到腦海中有陌生的畫面閃過。
……
黑紗裹面的女子將一封密函遞給了她:「媚雲,我養了你十五年,如今,終於到了你可以向我報恩的時候了,這一次,你只要完成了這個任務,我就會把你身世的秘密告訴你。」
「媚雲不問過去,只求自由之身,還望完成此次任務後,主子能放我離開。」
「好。」
……
是一場交易嗎。
李相宜覺得,那個黑紗裹面的女子看起來如此的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但一時之間,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想起之前的幾次她曾見過的一些虛虛實實的畫面。
為什麼屬於沈媚雲的記憶全出現在她的腦海裡,是因為大腦自動儲存信息的原因嗎。
她使勁的回憶,想要知道她穿越來之前,沈媚雲和潘玉之間的關係究竟怎樣。
卻從腦海裡搜不到有關他們兩人過去的一點一滴。
頭一陣劇烈的痛。
「啊!」痛苦的哀號,她蹲坐到了地面,用力的喘息。
為什麼頭會如此的痛,像是有人故意洗去了她腦海裡關於兩人的記憶一樣。
頭痛過後,心也開始劇烈的疼痛了。
李相宜用手摀住胸口,那樣的疼她經歷了兩次,噬心噬骨,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難道噬心丸的毒又發作了嗎?
她蹲坐在地,冷汗漓淋,但那一陣又一陣的疼卻並未牽扯太久,大約一柱香的功夫過後便消失了。
她喘著氣兒,突然想起,噬心丸的毒已經不存在了,潘玉已經替她解了。
那一次兩人沉入了湖底,換了血。
所有的疼痛被這個突然的想起給慢慢的抹平了。
李相宜想起了在冰湖之底的時候,潘玉為了救她,不惜忍著那樣的痛苦,就算是快要死去也不肯放棄,那種疼她也經歷過,若換成是她,不知是否能做得到,但是潘玉卻從頭到尾的替她承受了那一切的痛,兩個人換了血。
淚水再一次的從眼角滾落。
若是潘玉不愛她,為何又會冒著性命之憂來救她。
她疼。他著急。
她流淚。他陪著一起哭。
她難過的時候。他比她更難過。
他好像一天到晚無所事事什麼也不幹,彷彿生來就只為關注她的喜怒哀樂。
李相宜一驚,伸手撫向了自己的腰側,那裡有她隨身攜帶的小布偶,那一次去逛街潘玉給她買回來的,為那個布偶她還莫名其妙的發了脾氣。
腰帶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掉了。
她轉身,飛快的進了屋子,慌亂的去找尋。
將床鋪翻了個遍,又把屋內的角角落落都找記了,還是沒有。
真的掉了。
李相宜呆立在原地,輕咬著下唇,想起那一次,她罵潘玉的情景,不由得,再次的淚流滿面。
李相宜覺得自己很痛苦。
她到底是怎麼了?她很恨潘玉,但是,卻又想看到與他有關的點點滴滴。
身上的冷,因憶起體內流著的是他的血,慢慢的回暖了些。
但一想起她和他從此以後,天涯陌路。
心就不可抑制的疼痛了起來。
彷彿要將她撕裂一般,疼得讓人無法呼吸。
「潘玉。」她喃喃,淚水洶湧成河。
紗幔外,林逸靜立在那裡,看著她悲痛欲絕的神情,很想上前安慰。
許久。
終是轉過了身去,一步一步的離去。
李相宜的淚止也止不住,她猛的趴到了床沿,再也控制不住,由默默的流淚變成了號啕大哭,所有的悲傷和痛苦都釋放在了眼淚裡,她的頭很痛,很亂,很想靜一靜,她很想知道,和潘玉還有沒有明天。
她不想見任何人,她想想清楚所有的事情。
可是——
頭痛得讓她根本沒有辦法去思考問題,只能用力的抱著頭,恨不得一頭撞昏在床沿。
就在這時,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那是一首寧靜得彷彿月光般的曲子。
她狂躁的思緒在這笛聲裡慢慢平復了下來。
順著笛聲走出了屋子,向山的遠處看去,一襲白影靜立在那裡,是玉無涯。
他眸光含笑,望著遙遠的夜空,沒有回頭看她,彷彿她不存在一般。
落花潺潺在他的四周。
一曲終了。
他回眸一笑:「夜深了,沈姑娘怎麼還沒有安歇?」
「你不也一樣嗎?」她與他隔著山頭對望。
「我不睡是因為我習慣了每當無月的夜晚,我就會坐在山上吹曲子。」他笑道。
「為什麼?」李相宜問。
「因為我的這只笛子,名喚碧海潮生笛,它在每逢烏雲遮月的夜裡,吹奏出來的曲子就格外的動聽,彷彿浸了水一樣的靈透。」他笑道。
「不過一隻笛子而已。」李相宜道。
「說得也對,不過一隻笛子而已,讓沈姑娘見笑了。」玉無涯說完,縱身飛越,落到了李相宜面前:「長夜漫漫,我看沈姑娘今晚大概是也睡不著了,不如我們對奕一盤如何?」
「你是說下棋嗎?」李相宜道。
「正是此意。」玉無涯輕笑。
「可是我的棋藝很差。」李相宜道:「還是算了吧,以免掃玉公子的興。」
「此言差矣,掃不掃興,和棋藝無關,就算你棋藝差,只要專心和我下,我亦會感到高興。」玉無涯道。
「那就更不能下了,此時此刻,我怎能專心。」李相宜說完,轉身進屋:「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早些歇息吧,方才有些頭痛,此刻感覺好了些,我還是去睡了。」
「那好,沈姑娘,三日後再見。」玉無涯說完,抱拳一躬,含笑注視著李相宜進屋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