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了,沒事的。」聶纖纖拍了拍胸口:「你忘了,我會使毒。」
「那我在這裡看著你,快去快回。」李相宜道。
「不用不用,你去吃東西吧,早上起來還沒吃呢,我不會有事的。」聶纖纖道:「沒遇見你的時候,我還不是一個人東奔西跑的,只要有這些東西在,我絕對可以自保。」
聶纖纖所指的就是那些不同類型的小毒藥。
李相宜只得讓她離開漭。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林子裡才轉過身去。
亭子裡傳來的陣陣茶香和糕點香,還真勾起了人肚子裡的饞蟲。
拈起一塊桂花糕,李相宜有些猶豫,想了想,趙瑩瑩要對付她,應該不敢在這糕點裡下毒吧,若不然,毒倒了一大群的人,對她也沒有什麼好處,她應不至如此愚蠢度。
可是——
李相宜猶豫著,終是沒有將糕點放入口中。
她看著四周並不熟悉的面孔,總感覺與他們有些格格不入,就在這時,耳邊聽得一聲驚呼,李相宜抬頭,看向聶纖纖鑽進的那片林子,參天古樹挺立,無數的樹葉層層疊疊的遮擋了明媚的陽光,那裡幽暗一片,似有淡淡的香味自那傳出,飄入亭子裡,那種味道奇異而獨特,似在哪裡聞過,尖叫聲就是從那裡發出的。
李相宜快速上前,提起裙擺就往林子裡沖。
潘玉的身影擋來。
他攔去了李相宜急匆匆的去步:「娘子,別急,慕容風已經過去。」
「怎麼回事?」李相宜抬頭看著他。
潘玉劍眉飛揚,眉頭緊斂:「那裡有古怪。」
「纖纖還在裡面。」李相宜急道。
「放心吧,沒事的,秦霸也在裡面。」潘玉道。
李相宜抬頭看著他:「你們到底在謀劃什麼?」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潘玉道:「這糕點裡沒毒,娘子你放心吃吧,我等會再來陪你。」
說完潘玉急步離開。
一個個全都神神秘秘的,他們到底在幹嘛。
李相宜坐不住了。
待潘玉走遠後,立即起身向林子裡走去。
因惦記著聶纖纖的安危,步履凌亂,她沒有留意到身後有一道陰毒的目光向她射來,那裡有一抹勢在必得的冷厲。
李相宜一路走,一路打冷顫。
林子裡的溫度似乎比其它地方的都要低,樹葉在晨風裡微微的搖動,還有因樹葉濃厚掩蓋來不及散去的露珠滑落到她的額頭,李相宜扒開層層樹枝,向前走:「纖纖,你在哪?」
嘀嗒。
頭頂有東西打落。
冰涼似露滴。
李相宜沒有再意。
繼續向前。
嘀嗒嘀嗒。
更多的東西落到了她的身體。
臉上,手上,還有裙上,濕嗒嗒一片。
肌膚感到冰涼。
李相宜皺著眉頭看去,鼻間剎那傳來濃烈的血腥。
一把剪刀向她刺來,快得看不到人影。
李相宜覺得後背一麻,身子軟軟的倒地。
「啊!!!」一聲刺耳的驚天慘叫引起了亭子裡所有人的注意。
不是她在叫。
誰?
李相宜從地面爬起,發現自己手中捏了一把用來修剪花枝的剪刀。
而她的面前,躺著一個面目痛苦的死人。
凌亂的長髮,胸口不斷冒出的血,潺潺染紅了地面。
李相宜睜大眼睛。
身上全是呈噴濺狀的血滴。
握著剪刀的手上也全是。
那張臉雙目圓瞪,死不瞑目,正空洞的瞪著她,已失去了焦距。
「啊!!!」一聲尖叫。
李相宜飛快的丟掉了手中的剪刀。
「小桃。」就在這時,趙瑩瑩自人群裡撲了出來,她看著地面丫環的身影,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顫抖著雙眸看向李相宜:「潘家娘子,你怎麼可以……」
雙眸一閉,兩行痛苦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就算你心裡有再大的痛苦和怨恨,也不該對我的丫環下如此的毒手,饒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了你,害得你們夫妻不和,也不至於如此慘死啊,你太狠心了。」
趙瑩瑩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即看向李相宜:「我看到她手裡拿著剪刀。」
「對,我看到她把剪刀扔掉了。」人群中一道憤慷的嗓音:「殺人就要償命,就算是扔了凶器,也不能抹去她殺人的事實。」
「不是我。」李相宜心裡一慌,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畫面。
但只是一瞬,就冷靜了下來。
潘玉的手握在了她的手上,交握的掌心,沾滿小桃的鮮血。
他定定的看著她,眸光含笑:「娘子,別怕,我陪著你。」
「你湊什麼熱鬧,關你什麼事。」李相宜想要推開他。
潘玉卻紋絲不動:「發生這樣的事,你總會有些害怕,我陪著你。」
潘玉此言一出,李相宜的淚水一下子流了出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潘玉道:「你別怕,不會有事的。」
「對不起。」李相宜想起潘玉剛才再三的吩咐,後悔自己的冒失。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別怕,有我在你身邊。」潘玉的手心傳來陣陣溫暖力量。
李相宜抬頭,這才發覺這個男人已在不知不覺間變了。
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是那個跟在她身後哭著喊娘子的呆傻書生了。
雖然感覺他的沉穩是在慕容風的教導下刻意裝出來的,卻還是讓人隱覺,有些東西正在慢慢的蛻變,李相宜站在他的身旁,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叫做安全的東西。
她任由他握著她的手,看著他擋在她身前,面對眾人。
掌心的溫暖源源不斷。
他笑著溫潤如玉道:「所有的一切都要講證據,你們憑什麼說我家娘子殺了人,就憑她身上的血和手裡的剪刀嗎。」
「這些都不足以證明她殺了人,還有什麼能證明。」人群裡喊話的一直是同一個男子。
潘玉衝他微微頷首:「這位公子,還請出來說話,這樣藏頭露尾的躲著,如何說得清楚。」
「出去,出去啊。」身旁的人立即將他推了出來。
喊話的男子著一襲青衣,眉目間儘是不正之氣:「出來就出來,我還怕了不成。」
「請公子明示,如何憑這些血和一把剪刀就能斷定是我娘子殺的人。」潘玉含笑看著面前的人。
「這個……」青衣男子怔住,沒料到潘玉會如此問。
「憑,憑她有殺人的動機。」趙瑩瑩身邊的丫環小竹結結巴巴上前來:「那天我和小桃一起陪小姐遊湖,正好遇見潘公子落入湖中,小姐捨身相救,卻被潘家娘子誤會,後來我家小姐真心仰慕潘公子的才華,想作畫一張,卻被潘家娘子指著鼻子辱罵,小桃心疼小姐,上前阻攔了兩句,潘家娘子就揚言……要對小桃不客氣。」
小竹說完,身子如打篩一般的顫抖,不敢看李相宜的眼睛。
潘玉面如冠玉,笑若春風,始終一言不發。
小竹繼續說下去:「我沒有撒謊,這件事情,很多人可以做證,茶樓的掌櫃也知道。」
「對,沒錯,就憑這個殺人的動機,她也逃不掉干係。」青衣男子見小竹如此一說,立刻又囂張了起來。
「是嗎?」潘玉笑。
「潘公子,我知你與你家娘子情意深厚,但我與小桃,亦情同姐妹,她如此慘死,總要有一個說法和交待,我實在沒法縱容,還請公子見諒。」趙瑩瑩說完,似痛苦無奈的掩面而泣。
立刻有衙門的人上前來:「讓開,讓開,誰是沈媚雲。」
「來得真夠快的。」潘玉笑道:「你們怎知要抓的人是沈媚雲。」
「我們接到舉報。」衙差一愣,接著怒喝道:「不相干的人全都滾開,你擋在這裡做什麼?」
「我和她一起發現屍體的。」潘玉溫文道。
「那就一起帶走。」為首的衙差一揮手,其它手持長刀的人立即圍了上來。
「憑什麼?」李相宜冷靜下來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看著趙瑩瑩悲痛欲絕的樣子,愈發覺得假。
一定是設計好的,她被人暗算了。
李相宜終於明白過來,怒不可竭:「在沒找到證據之前,你們誰也不許動我。」
「娘子,別和他們爭辯。」潘玉捏了捏她的手,沖衙差道:「走吧,我們隨你們去」。
「不可以。」李相宜看著潘玉道:「你將來是要考功名的,若進了衙門,有了污點,平步青雲之路就要比一般人艱難得多,這件事完全是衝著我來的,沒必要把你也牽涉進來。」
李相宜冷冷的看向趙瑩瑩:「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別以為沒人會揭穿你的真面目,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說得好,老天爺一定會還小桃一個公道的。」趙瑩瑩泣不成聲。
淚如雨下的那一瞬間,身子軟軟倒向一旁,似悲痛所致。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臉上的面紗滑落——
「啊!」四周立即傳來一陣驚歎,緊接著是令人窒息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