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
潘玉站在府門外,原本想上去詢問,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妥。
走向了偏門。
就在這時。
聽到一聲細細的驚呼:「你不是那個潘公子嗎,怎麼會到這裡來?漭」
是圓圓臉的丫環。
潘玉定睛一看,正是常跟隨在趙瑩瑩身邊的那個。
她立在一頂軟轎旁度。
此方一出,立即聽到轎中傳出一聲驚喜的呼叫:「小竹,是柳樹下擺字畫攤的那個潘公子嗎。」
「正是,小姐。」圓臉丫環立刻答道。
「真的?」趙瑩瑩從轎中鑽了出來。
潘玉一見,立即後退了兩步。
趙瑩瑩卻歡喜的迎了上來:「潘公子,我正要出府去尋你,你怎會找上門來,既來了,不如隨我到府中一敘。」
「不可,萬萬不可,我與你,成何體統。」潘玉連連搖手,趕緊退到了趙瑩瑩夠不著的地方:「此番前來,還望姑娘能出面幫在下一個忙。」
「你我之間,何需如此客氣,潘公子有何需求,只管開口。」趙瑩瑩欣喜道。
「既如此,那潘某就如實說了。」潘玉道:「前些日與姑娘之間有所誤會,令我家娘子至今心氣糾結,長此以往恐對她身體不利,所以還請姑娘登門向我家娘子說明原由,並致以歉意,我知姑娘是知州千金,身份高貴,但確是你不對在先,所以還請姑娘務必還我一個清白,讓我娘子再露笑顏。」
潘玉一襲話說完之後,趙瑩瑩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她沒料到潘玉來找她是因為這個,還以為潘玉改變主意了,終是敵不住她美貌和身份的誘/惑,此言猶如一記耳光響亮的扇在了她臉頰,趙瑩瑩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由青轉灰,臉上色彩紛呈。
潘玉看著她怨毒的樣子,不由得一個冷顫。
一個女人怎麼可以有那麼可怕的眼神。
如此一副精緻的皮囊,內裡住著的莫不是一個魔鬼。
還是自家的娘子好,簡簡單單,雖然身份不明,那也是過去的事兒了。
他皺著眉頭看地面久久未動的影子,趙瑩瑩許久不答話。
潘玉等不住了,再一次道:「不知趙姑娘是否有空?」
「沒空。」她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潘玉抬頭看去。
趙瑩瑩臉上的笑容卻溫婉無比:「真是不湊巧,瑩瑩今日約了手帕交前去山中踏青,所以不能如潘公子所願,你是讀書人,更知一諾千金,不如待瑩瑩歸來……」
「那,在下就等趙小姐歸來。」潘玉禮貌而客氣道。
「此一去便至黃昏,潘公子可是要在此處閒等。」趙瑩瑩道:「若如此,不如和我們一起前去踏青,聽聞那山中……」
「不必了,等會我還要回家伺待我家娘子吃飯。」潘玉道。
「你伺待她吃飯?」趙瑩瑩質疑。
「是啊。我家娘子特愛吃魚,每次吃前都是我替她將魚骨剔除。」
可以想像得出眼前這個男人坐在桌前剔魚骨是一副怎樣的神情,趙瑩瑩掩在水袖中的雙手幾乎快要將掌心掐爛,她強忍著心中的那種憤怒與滿腔的妒意:「潘公子與你家娘子果然恩愛,只怪瑩瑩那日被酒勁沖昏了頭。」
「趙小姐那日喝了酒的?」潘玉質疑。
「是啊。」趙瑩瑩眸中垂憐:「那天是我娘的祭日,所以小飲了幾杯,想起娘生前的淒涼與官宦之家人情的淡薄,不免在公子面前失了態,還望公子不要見笑,瑩瑩心知有錯,今日也想與公子一同前往向你家娘子賠罪,奈何我確實有約,所以……」
趙瑩瑩眼角餘光看向了圓臉丫環。
「是啊,潘公子,我家小姐確實約了人。」圓臉丫環結結巴巴道。
「那我就不多打攪了。」潘玉聽趙瑩瑩又訴起了衷腸,感覺一陣頭痛,不知怎的,他懶得去聽她的事情,也沒多大的興趣,只是有些失望,今日怕是得不到娘子的歡顏了。
看著潘玉轉身離去的身影,趙瑩瑩的目光變得陰冷了起來。
牢牢的盯著潘玉看,彷彿要用目光裡的陰怒將他的身影化成灰燼。
潘玉感覺後背一陣發涼,趕緊的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轉過拐角的瞬間。
怔住。
李相宜站在那裡,定定的看著他。
眼裡沒有憤怒,也沒有冰冷,有的只是淡漠的平靜。
看著潘玉身後不遠處的趙瑩瑩,李相宜揚唇笑了一下,轉身而去。
娘子這是個什麼表情。
潘玉覺得心裡一陣發涼。
趕緊的追了上去:「娘子,你聽我解釋。」
雖然李相宜沒有像上次一樣的指責,憑直覺,潘玉感覺到她憤怒了。
李相宜走得飛快,轉瞬消失在了潘玉的眼中。
「娘子,你去哪?」潘玉急得團團轉。
「傻書生,別喊子,你娘子已經運用輕功走遠了。」慕容風出現在他眼前。
「可是……」潘玉斂眉。
「放心好了,別急。」慕容風看了不遠處上轎的趙瑩瑩一眼:「就是這個女人害你們夫妻倆感情不和的。」
潘玉無精打采的點了點頭。
慕容風揚唇一笑:「不錯嘛,你小子看上去呆呆傻傻,還挺有艷福的,這女人長得不錯,比你家娘子好看多了。」
「你說什麼?我家娘子才是最美的。」潘玉不滿道。
「知道你對你家娘子專情,好了,不逗你玩了。」慕容風單手托著下巴道:「需不需要我替你想個辦法解決這個大麻煩。」
「你有辦法?」潘玉眼中射出驚喜的光芒:「什麼辦法?」
「撕下她的美人皮。」慕容風道。
「撕了她?」潘玉道:「不行。殺人的事情不能幹,那樣會替我家娘子惹麻煩的。」
「不是真撕,意思就是揭穿她的真面目。」慕容風看著軟轎遠去,眼裡露出一抹玩昧的光芒。
這個女人倒是聰明,知道巴著潘玉不放,許是從哪裡聽到了什麼風聲吧。
這個許州的知府,看起來也不簡單,能調教出這樣的女兒來,實在炯異於其它的大家閏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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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小酒肆,一間茅屋,幾條長凳,春色盎然,清酒飄香。
桃花樹下看桃花,摘了桃花換酒錢。李相宜手裡端著一碗酒,悶頭喝下,瞇著眼打量著酒肆外的對聯。
那字跡看上去蒼勁有力,不像泛泛之輩所能寫。
她喝完了一罈子酒,只覺得腹脹,並沒有醉的感覺。
「老闆,有沒有烈一點的酒,給我拿一壺來。」李相宜掏出一串銅板道。
「姑娘,凡事想開點,何需如此自擾。」粗布麻衣,腰間一款長笛,面容俊朗如月的男子出現在李相宜面前,他眸光晶瑩,帶著幾朵桃花在跳躍,眼神涓細如水,如一道溫和而明朗的月光照亮了李相宜的眼睛。
她定定的向面前的男子看去。
他亦溫柔的俯下身來,唇,只在咫尺之間。
兩人眼睛和眼睛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不到一寸。
他揚唇,莞爾的笑了,如花般溫柔:「有何煩心事,可否對我述說。」
「不必了。」李相宜一怔,搖了搖頭,她怎麼就愣神了呢,站起身後退了兩步:「就算說了你也不會懂的。」
「天下間的女子,從來都只為一件事心煩,那就是情。」他的聲音如玉珠落銀盤一樣好聽:「姑娘倒是可以說說,你為的是什麼樣的情?」
「情還分很多種嗎?」李相宜揚頭看著他。
「有私情,有暗戀之情,還有被不喜歡的人追逐的困擾之情。」他朗聲道:「在下玉無涯,行走江湖,飄泊無根,走到哪裡就是哪裡,見這江南早春風光無限怡人,特在此設了酒肆,閒來無事與人談談天,說說地,日子倒也好打發,姑娘可切莫認為我是那輕薄無恥之徒。」
「怎麼會?」李相宜道:「你會看人,我也會看人,你眸光清朗,不含一絲雜色,說話坦坦蕩蕩,言行舉止間自有一番風流瀟灑,又豈會是那屑小之徒。」
「姑娘好眼力。」他自懷裡掏出李相宜剛才付的銅板,拋向了她:「今天這頓酒我請了。」
「公子言重了。」李相宜將銅板拋回:「我從不受人無祿之食。」
「好氣魄。」玉無涯笑了。
「好胸襟。」李相宜也笑了。
剛才的煩悶之氣在心裡一掃而光,和玉無涯說話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她感覺輕鬆極了,沒有任何的繁文縐節,江湖中人,果然坦蕩。
李相宜拿起清酒,就壇而飲,感覺自己恢復了從前的豪邁與灑脫。
「來啊,喝。」李相宜漸漸的有些醉了。
玉無涯雙目含笑的看著她:「你已經醉了。」
「我沒醉。」李相宜道:「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是玉無崖。」
他含笑不語,任她在酒肆裡發起了酒瘋,或笑或鬧,那昂首揚眉間自有一番不同於其它女子的獨特與灑脫,待她滿身酒氣的趴倒在了桌上,才走到她身前:「看來我得送你回去了。」
——丫頭期待了許久的玉無崖終於出現了,希望大家會喜歡這個愛上相宜的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