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客套寒暄了許久,李相宜走出碗鋪的時候一直在想掌櫃娘子說的話,她說得也很對,如果生意一直這樣好下去,完全有必要租一間鋪子,明天她如果有空想去問一下,租一間鋪子下來要多少銀子。舒嘜鎷灞癹
生活好像越來越有眉目了,她也好像越來越享受眼前的安逸,這種生活和前些日子的奔波流離要好得多。
可是——
突然之間。
李相宜迷茫了,看著別人的家,別人的孩子湎。
李相宜從鋪子裡出來後一直不說話,蘭香牽著孩子跟在她身後也不說話。
李相宜微微的一聲歎息,腳步不復往日那樣的輕快,她的心情有些沉重,看著前方的路,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要一直這樣的生活下去,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心怎的又飄浮了起來。
李相宜漫步走著,離她不遠處的茶樓之上,林三看著自家主子道:「看來她似乎真的把過去忘得一乾二淨。菱」
「忘記了也好,如果她真是太子殿下要找的那個人,咱們也按兵不動。」林峰道。
說不出來是一種怎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在他心裡糾纏了許久,從最初對李相宜的戲弄,以及後來對她的報復,還有對她種種的試探,以及得知林逸和她在一起後想要殺死她的那種心情全都遠去,現在只想護著她。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林三,你相信這個世上真有詛咒嗎?」林峰問道。
「主子,詛咒一事可有可無。」林三道。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林峰道。
這些天來送走商雪瑤之後,他一直沒有和李相宜見面,可是每天已經養成了習慣,到這裡看著她忙活一切,看著她活得很真實很精彩,從她身上看不到一點太子所形容的那個人的影子,而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東西,令他找到了林逸迷戀的答案。
可是隨著越來越多的事實浮出水面,她應該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應該是從宮裡出來的人。
既然是宮裡出來的,為什麼可以這麼的坦蕩。
她和大哥初識一定不會是在榕城,如果是這樣,她就很有可能是大哥之前在京裡偷偷喜歡卻又從來沒有公之於眾的女人,如果真的是她,為何她又嫁給了潘玉,為什麼現在又轉變了性子,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失憶,還是裝出來的。
只是從一個小山坡上摔下來,不至於會摔得忘了所有的事情。
看她的一些武功動作,也根本不像是西宮那一位調教出來的人。
林峰帶著滿肚子的困惑,看著李相宜和蘭香以及孩子的背影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了街頭。
他久久的凝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心裡的疑雲越來越濃。
看著她的笑,看著她的善良,就像看到了曾經的雪姐姐。
林峰不自覺的下了樓,追隨著她消失的方向,慢慢的踱步走去。
李相宜回到院子裡的時候,看到潘玉正在屋裡看書,小男孩還在睡著,蘭香帶著兩孩子進了自己的屋,漢子出去接活計了,還沒有回來。
李相宜坐到了潘玉的身邊:「相公。」
「怎麼了?」潘玉看著李相宜問。
「沒什麼。」李相宜看著潘玉,突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怔怔的,站了許久,將手撫上了潘玉的臉頰:「相公,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我了,會不會把我當成一個妖怪。」
「娘子,你在說什麼傻話呢,是不是今天太累了。」潘玉放下手中的書卷。
「你真的喜歡我嗎?」李相宜道。
「當然是真的。」潘玉傻乎乎道。
「是喜歡以前的那個我還是現在的這個我。」李相宜問。
「都喜歡啊。」潘玉不明白她問什麼。
「我知道了。」李相宜起身。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還好沒有愛上潘玉這個傻瓜。
他喜歡的人應該是沈媚雲,不是李相宜。
而她這兩日來所想像的那種寧靜的安逸的生活,以及一種很完美的小幸福,其實只是她佔用了另一個女人的身體所換來的,如果潘玉知道她是一縷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遊魂,一定會嚇得扔掉手中的書卷,躲得遠遠的吧。
李相宜坐在院子裡,看著遠處的雲卷雲舒,突然間覺得有些累。
所有的精神力量都消失了,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種虛無。
潘玉跟在李相宜身後:「娘子,你怎麼了?」
「沒事。」李相宜想起自己是雙子座的,一個時而熱情時而低落的星座,也許和她的性格有關係吧,有的時候她可以把一切看得很開看得很淡,有的時候,卻又會很固執的去想一些事情,就像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沒有意義的。
「潘玉,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是一個妖怪,會不會害怕。」李相宜笑著道。
「娘子,你怎麼盡說一些胡話。」潘玉道。
「算了,不說了,可能是累了。」李相宜起身道:「我記得家裡好像沒有米了,我去買一些來。」
「娘子……」潘玉怔怔的看著李相宜的背影,她今天這是怎麼了,情緒這麼低落。
潘玉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
李相宜原本是想去米鋪的,可是走著走著腳步就轉了方向,她想去安靜的地方,一個人靜一靜。
她的心突然有些亂,不知道亂從哪裡來。
坐在小河邊,這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洗完衣裳的姑娘們回家了,淘完米的大嬸們也回家了,還有那些個玩耍的孩童也回家吃飯去了,只有柳葉兒在輕輕的垂打著水面,就像頑皮的孩子逗弄著河水一樣。
李相宜看著水中隱隱綽綽倒映的天空,閉上了眼睛,無聲的歎息。
那驚鴻一撇的身影映入了腦海……
李相寧,會是你嗎?
是你來到了這個世界嗎。
如果真如他們所說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香如雪海,冷冷清清,那就一定是你。
可是那天你為什麼不多停留一會,聽我把話說出來。
那一身極高的功力,你一定是來這個世界很久了嗎。有沒有把我忘記,還是你已經重新投胎轉世,壓根不知道我這個妹妹了。
李相寧,我想你了,你知道嗎。
我在這個世界你不知道的角落裡,想你想得快要哭了……
淚水無聲的滑下眼眶。
李相宜久久的閉著眼睛,不願睜開。
「看不出來你還有如此憂傷的時候。」一道戲謔的嗓音。
李相宜沒有睜開眼睛:「林峰,你不是走了嗎?」
「誰告訴你我走了。」林峰道。
「這麼久不見,我還以為你走了。」李相宜道。
「很久嗎,不過才三天而已。」林峰道。
「三天對你這個恨我入骨的人來說,的確已太久,你不是一直想要殺了我嗎。」李相宜睜開眼睛,靜靜的看著林峰。
他沒有說話,也靜靜的看著她。
終究。不過一個少年啊。
李相宜想,和他置什麼氣啊。
她拍了拍身旁的空草地:「坐吧。」
林峰站著沒有動。
「放心好了,我不會把你怎樣的。」李相宜道:「我只是想知道,寧妃是一個怎樣的人。」
「你好像對寧妃很感興趣。」林峰走開了兩步,在不遠處的地方坐下。
兩人一起靜靜的看著河邊的柳樹。
李相宜對林峰一笑:「如果我說,我對她一見如故,想和她交個朋友,你相信嗎?」
「不信。」林峰道。
「這不就結了,何必要問呢。」李相宜看著林峰:「我只是覺得,她很熟悉,也許找到她就能幫我記起過去的事情,所以想找到她,你知道她在哪嗎?」
「天底下最想知道她在哪的人是太子殿下,可惜他找了這麼多年,一直只是聽說她的蹤跡,那一日她肯現身,已是奇跡。」林峰道。
「她會武功嗎?」李相宜問。
「功力極高,天下無敵。」
「那她會唱歌嗎?」李相宜又問。
「曲動天下。」林峰答。
「那……」李相宜想起那天她吹的那首曲子:「我唱首歌給你聽,看看有沒有聽過。」
林峰詫異看著她,沉默不語。
李相宜哼起了那首《決世》,憂傷的旋律……
林峰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不是寧妃娘娘的歌嗎?」
「這些詞,你記得?」李相宜道。
「當然記得。」林峰道:「五年前她就是以這首曲子名動京城,亦是因皇上壽誕那日獻上此曲獲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睞。」
「我知道了。」李相宜愈發肯定白衣女子一定和她來自同一世界。
還有那個艷無雙,也絕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的一舉一動,太像特工了。
還有那個商雪柔,給人的感覺也是那樣的詭異,難道說,這個世界不止有一個同類,還有很多和她一樣的穿越者,如果是這樣,那就越來越複雜了,或者說,這本就是一個穿越的王朝。
李相宜的腦子裡亂成一片。
「娘子。」潘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相宜和林峰一起回過頭去,潘玉正站在不遠處,定定的看著她,看著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