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來到這幢宅院前時,李相宜才知道坦然的向人借錢有多麼的艱難。舒嘜鎷灞癹
門在幾聲輕叩之後輕輕的打開,還是上門那個小家丁:「你找誰?」
李相宜還沒有開口。
小家丁驀的大叫起來:「噢,我想起來了,是你,上次半夜來找我們公子的人,怎麼,這一次又是來借宿的,還是來借銀子的。」
「我……」李相宜發現自己的臉皮越來越薄了崢。
「我沒事。」她一咬牙,轉身離去。
「真的沒事嗎?」林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的身旁站著商雪瑤,她冷冷的看著她,滿臉戒備客。
「我想……」李相宜用力的深吸口氣:「我想向你借點銀子。」
「哈哈哈哈。」林峰還未開口,商雪瑤已在一旁不顧形象的大笑起來,笑得彎下了腰,眼淚都快要流出來,才直起身子道:「峰哥哥,你看到了嗎,我就說過,這個女人所有的高潔都是裝出來的,什麼視金錢如糞土,我看她不過也就是一個貪慕虛榮的人,最起碼我敢把自己貪慕虛榮寫在臉上,她是既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商雪瑤。」李相宜被她的話給氣到:「你別出口傷人。」
「我說錯了嗎,若不是如此,你倒是說說看,借銀子用來幹什麼。」商雪瑤冷笑道。
林峰也站在那裡,眸光平靜的看著她。
李相宜這一刻覺得所有的尊嚴都被踩在了腳下,難怪這個世上的人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找人借錢,原來真的不好受,就像是全身的衣服被剝光了站在他們面前一樣。
看著商雪瑤一臉鄙夷的模樣,李相宜胸口的怒氣往上翻湧。
強忍著和她對罵的衝動,李相宜轉身離去:「就當我沒來過。」
「等等。」林峰上前,拽住她手腕:「給。」
他塞過來的是一張銀票。
「不准給。」商雪瑤飛快的搶過,下一秒,銀票在她手中碎成了片片,雪花一樣在她面前飛舞,滿臉挑釁的看著李相宜:「有本事你把它撿起來,拼成一片片的再拿去用,看人家錢莊肯不肯兌,若肯,算你運氣好,若不肯,我也沒有辦法嘍。」
她笑得歡快,李相宜強忍著怒氣,定定的看著被她撕成了幾片的銀票。
拼起來,也許還可以拿去用吧。
現在不是義氣用事的時候,李相宜蹲下身,伸手去撿——
「夠了。」林峰一把將她拽起:「以你的個性不會如此,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相公……」李相宜道:「中箭,受傷了,正在醫館躺著。」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林峰道。
「說出來,怕你會很為難。」李相宜看了商雪瑤一眼。
「峰哥哥,別信她的鬼話,這個女人一看就是個騙子,上次在城門外擺什麼魚攤賺什麼錢,都是為了博取同情,她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所以才利用你的同情心,這一定是她慣用的伎倆,若你上了當,才真是被人當成了傻瓜。」商雪瑤道。
「沒讓你說話。」林峰道:「林三,帶商小姐進去。」
「是。」林三上前:「商小姐,請。」
「我不進去,我偏要在這裡守著,這個女人,水性揚花……」商雪瑤罵道。
啪的一記耳光。
林峰冷冷的看著她:「我說過很多次,不許再出口傷人。」
「你打我。」商雪瑤不敢相信道:「峰哥哥,我和你認識這麼多年,你從來不會真對我發脾氣的,這是你第一次動手打我,竟然是為了這個女人,難道你真的像他們所說的,和逸哥哥一樣,被這個女人施了妖法,迷惑了嗎。」
商雪瑤哭訴道:「你曾答應過姐姐,要待我商家的女兒如珠如寶的,如今你待我柔姐姐溫柔無比,卻待我如此粗暴,我要告訴夫人,說你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置瑤兒於不顧,我要讓她殺了這個女人。」
商雪瑤恨恨的捂著臉,哭著跑進了宅院。
四周的人面面相睽。
誰是誰非他們看得很清楚,這商小姐的確是——太那個什麼了。
「林峰,我一直認為你不是一個好人,就算現在你借錢給我了,我還是這麼認為,不管怎樣,看得出,她很喜歡你,希望你珍惜,不要辜負她的一片好意,這錢,用不了多久,我會想辦法還你的。」李相宜一改往日的嘻笑,接過另一張銀票轉身離去。
林峰沒有說話,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而宅院的二樓亭閣之上,有一道白影靜立在那許久,眸中有些許的蕭煞。
他久久的盯著李相宜的身影,她還是從前的那個她嗎。
李相宜將銀票全都兌換成了銀子回到醫館的時候,才有幾分真實的感覺,剛才她一直強忍著往日的嘻笑怒罵,唯恐一個不高興惹得他們不痛快,錢借不出來潘玉就沒得救了,現在真捧著沉澱澱的銀子往回走時,心裡卻並不好受。
剛才商雪瑤那一番罵,其實也不無幾分道理。
她憑什麼總是靠別人的銀子辦事,自己來到這裡這麼久了,就沒幹點有意義的事。
賣魚湯也泡湯了。
太多的事情不在她的預料和計劃之中,她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迷局,周圍的人一個個的出現,生活變得越來越複雜。
李相宜將銀子交給了大夫之後,他才敢開方子,用藥,替潘玉撥了劍。
潘玉一聲痛苦的悶哼,咬著牙沒有叫出聲來,劇烈的疼痛令他額頭滾滿汗珠。
李相宜看著心疼,不由得小聲道:「實在是痛,就叫出來吧。」
「真的可以嗎?」他掙扎著問。
「嗯。」李相宜鄭重的點了點頭。
「娘子,痛死我了,娘子,好痛啊。」潘玉果然不再顧忌,如往常一樣,淚流滿面:「我這裡好痛啊,痛,娘子。」
四周的人全都向他們看了來,幸虧隔著一個屏風,李相宜替潘玉擦著汗,並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異樣。
直到有人開始指指點點,說潘玉一個大男人沒點毅力的時候,李相宜終於忍不住手,扔掉擦汗的手帕,衝著圍觀的人道:「喂,你們一個個在這裡嘰嘰歪歪個什麼,我家相公被一箭穿胸,能活著已是萬幸,現在替他撥箭,痛了叫喚幾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說罷叉著腰伸出一隻手拿起帶血的箭頭:「有本事你們自己拿著刺兩下,誰有種不叫出來誰就是純爺們。」
她冷冷的瞪向其中一位高個大漢:「你敢嗎。」
「不敢不敢。」高個大漢連連擺手。
「你敢嗎?」她又遞給一個看上去還算精壯的中年男子。
「瘋婆娘。」中年男子落荒而逃。
「哼。」李相宜譏道:「一個個都是膽小鬼,懦夫,還沒有我家相公勇敢,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指點點,全都給我滾一邊去。」
「說得好。」秦霸自一旁走出:「還不快滾。」
「秦爺。」眼尖的人認出了秦霸,四周的人頓時哄的一下全散了。
李相宜扔掉手上的箭頭:「哼。」
「等等。」箭頭泛著輕微的光,秦霸上前拾起,仔細的查看,眉頭緊擰:「果然是他們。」
「你說的是誰?」李相宜問。
「不關你事。」秦霸將箭頭藏進了懷中:「我答應你的事已全部做到,別忘了,你的小命在我的手上,我隨時來取。」
「我什麼時候說過。」李相宜小聲嘀咕道,這個男人記性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好,她那時不過是一時衝動才說任他處置,現在後悔了……她還沒有享受大好人生,嘗盡天下美食呢。
「哼。」秦霸一聲冷哼,消失在了她眼前。
這麼好的功夫,好快。
只不過,他好像有點和她過不去似的,她又沒有與他結怨,就上次騙過他一次而已。
小心眼的男人。
什麼狗屁一方霸主,在她看來也不過如此,根本比不上她的傻相公。
看著他淚流滿面的樣子,李相宜上前小心翼翼的安慰:「潘玉乖啊,你別哭,等你傷好了以後我給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不讓你拋頭露面,一心讓你在家裡安心唸書,專心備考,而我呢,就在這裡租個地方開個麵館,再賣點魚湯,一定把你供起來。」
「娘子。」他委屈的看著她:「只有死人才用供的。」
「一樣的一樣的,為了表達此時此刻我對你的敬意嘛。」如果再瞧不起他,她就真的沒心沒肺了,雖然她也救過他,可是他救了她不止一次,這一次捨命擋箭,還是令她有些小小的感動,而這小小的感動足以維持她好長時間的熱情。
就這麼定了。
李相宜決定,就在這榕城開一家麵館,等到掙夠了銀子,就去縣城,再一路到往北,到京城,把他送進考場後,一切就結束了。
樂呵呵的規劃著未來的生活,李相宜樂不可吱。
看到包袱裡白花花的銀子時,才想起一個現實的問題,借林峰的錢,要怎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