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溫婉事事壓了這麼多年,溫靈早就習慣她的一舉一動,見她這般疾言厲色,她更是心情愉悅的勾起唇角:「咱們不管怎麼說,小時候還是一起長大的,你的一言一行別人不知道,我卻是最清楚的!姐姐,你到底嫌不嫌丟人啊?連有婦之夫都要搶。」
每次同她說話,溫婉都氣的好幾天吃不下吃,這次亦是,她臉色變了幾變,又忌憚著餐廳裡還有父母,聲音不由低了不少:「我不是陸曼,能對葉翌寒死心塌地這麼多年,我條件並不差,何必做這種自降身份的事?」
她和葉翌寒分手的時候是二十三歲,剛從軍校畢業,沒工作兩年,性子也不像現在這般冷淡,身邊並不乏追求者,比如夏祁剛就是這群追求者中最為出眾的,不過是她自己沒看上眼罷了。
「誰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溫靈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有絲毫鬆動,她雙手抱胸,圍繞著她走了一圈,隨即在她面前停下腳步,微挑眉梢,眼底難掩驚異流光:「你一向主意正,心思深沉,就連爸都說你難懂,我哪裡能猜的出你的心思?」
話雖是這般說,可她眼中卻充滿了嘲諷,顯然對於溫婉這個的性子很看不慣。
溫婉面色微冷,面對這樣的溫靈,她心底難掩厭煩,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少陰陽怪調和我說話,你就算再討厭我,也不得不承認,我是你姐,是和你有血緣關係的親姐姐。」
其實在很多時候,她並不願和她計較,只當溫靈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但每每她都喜歡找她的麻煩,之所以讓她回來,也是為了她好,她一個成年的姑娘,都到了適婚年紀,還整天在外像什麼話?
在她看來,她追求的什麼自由旅遊完全就是沒事找事,她要是去過西北甘肅,那些艱苦的地方就會知道,在這個世上,很有一部分人,他們求的不過是能吃飽飯,而不是什麼精神層次上的享受。
溫靈最討厭溫婉每每擺出姐姐的架子,她氣的臉色發白,惡狠狠瞪著溫婉,那一絲理智也被她拋在了腦後:「你有什麼資本說你是我姐姐?從小到大你就佔據了我的一切,大家只能見到你的有些,知道溫家溫婉多麼多麼聰明,唯獨我無人問津,你要真當我是你妹妹,那一年,你就不會對我見死不救,最後還是溫添哥哥把我救上來了。」
想起年少那些事情,溫靈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她咬著牙,臉色微白,童年裡那些悲涼的記憶讓她現在想起都是一場噩夢:「你知道嘛,我到現在還怕水,外面山海湖泊那麼多,可我卻沒有欣賞的心情,我每次見到水都怕,我從小就想不明白,為什麼你寧願救陸曼,也不願拉一把你的親妹妹?」
這是她一直耿耿於懷的一件事,她的姐姐,她的嫡親姐姐,明明站的離她最近,但在最後卻拉了陸曼,而對她的呼救充耳不聞,當時要不是溫添哥哥來的及時,她就已經不在這個世上。
提及這些陳年舊事,溫婉眼中劃過一絲暗芒,但轉瞬即逝,她抿著紅唇,淡漠從她身邊走過,並沒有著急出去,而是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端的是尊華氣質。
「這事我已經和你解釋很多次了,當時曼曼離我最近,她年紀又比你小,我先就救她也是正常的。」
「不是的,根本就不是這樣。」溫靈想也沒想就白著臉,急忙道:「是你嫉妒爸爸對我太好了,是你見不得有我這個妹妹,所以你希望我死,希望我永遠都消失在你面前。」
那個時候,她已經十歲了,她的好姐姐溫婉也不過才十五,只不過比她大了五歲,但這心思卻是歹毒極了,是她完全不能比的。
一直以來母親就說她比不上溫婉,是,她承認,她的確沒有溫婉的惡毒,也沒有她那種手段見死不救。
他們家一向很寧靜,父母情感和諧,可唯獨在她們姐妹兩的事上各執意見,平日裡,母親不管再外面多麼強勢,可回到家裡還是要聽父親的,總的來說,家裡大事情父親做主,小事母親做主。
父親是家裡的大家長,得到他的認可,是溫婉這些年一直努力想要得到的東西,從小她就知道父親偏愛她,為此她沒少在溫婉面前表現出抱歉,可那件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歉意了,甚至還時常拿父親對她的寵愛來刺激她。
「你得了妄想症吧!這樣的話也說的出口。」溫婉仰著精緻面容,神色中並無一絲驚慌,眉宇間透著寧靜,任誰都不會將她同惡毒的女人放在一塊比較:「我們同樣是父親的女兒,我為什麼要嫉妒你?就算是父親多喜歡你一點,那也是因為你是妹妹,父親從小就教育我要愛護妹妹,我又怎麼會在這些小事上和你計較?」
說到最後,她儼然是一副好姐姐做派,微微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從小就覺得我壓你一頭,覺得母親偏愛我而怠慢了你,可你怎麼不想想,你以前做出的那些事?你初中畢業和一男孩私奔逃跑後來被抓了回來,可因為也丟盡了的母親的臉,那一年大院裡誰不笑話咱們家?最後母親連最喜歡的麻將都不出去打了,還不都是被你的事鬧的?」
這樣丟人的事數不勝數,母親為什麼要喜歡這樣一個處處給她丟人的女兒?
有些話,有些道理,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可偏偏她這個妹妹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似的,這些人情世故都不懂。
見她慵懶靠在沙發上,神色淡然,溫靈就越發氣怒,尤其此刻她還用這幅滿不在乎的口氣和她說話,她更是氣的腦子不清:「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教?你以為你就多好了?還不是從小賴在葉大哥家,要不是你整天粘著葉大哥,最後你們能在一起?」
她的姐姐一向心思幽遠,她還在忙於玩樂的時候,她卻已經想著怎麼考到滿分來讓父母高興,這就是她和她的差別,恐怕這輩子她們都做不成一對情感深厚的姐妹。
這話深深刺激了溫婉的驕傲,她忽的起身,邁著沉重腳步來到溫靈身邊,這些年在部隊裡摸爬打滾,她身上有著尋常姑娘家沒有的銳利嗜血氣息。
微啟紅唇,低沉嗓音中透著濃濃森冷:「溫靈,別以為在家裡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我說了,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我和葉翌寒怎樣,更輪不到你評頭論足,你不是最喜歡你的溫添大哥嘛?那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
父親當年做的沒錯,要是沒將溫添給攆出溫家,現在還指不定鬧出怎樣的笑話。
溫添這個名字在溫靈心中,無疑是一種禁忌,她壓根就沒考慮到自己已經完全跟著溫婉的思路走了。
即便在外漂泊了幾年,形成了一種寧靜的心態,但現在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她還是不由煞白了面龐,一直克制的東西在此刻轟的一聲爆炸開來,炸的她四分五裂,沒有心情去思考其他的。
她既震驚又感傷的情緒正是溫婉想要看見的,她微微一笑,微垂首,在她耳邊輕聲低語:「其實前些日子才是葉翌寒的婚禮,他們的婚期定的是十號,但在前一天,新娘卻遭人綁架,那伙劫匪在高速上製造了一場惡略車禍,一塊死了十多人,而那群劫匪的頭她就是你的溫添哥哥。」
她的這個妹妹,對於溫添一直就有著不簡單的情愫,當年幸好父親感受到及時,這才將溫添給趕出溫家,沒想到最後她這妹妹居然為這事和家裡大鬧了一番,收拾起東西就要離家出走。
那年,她不過才剛剛二十歲,連大學都沒畢業,出去沒多久就過的生活拮据,最後不還是被父親給找了回來?
從小到大溫靈做的荒唐事,她都數不勝數,她就不明白,這樣一個闖禍精,怎麼會是她親妹妹?她們真的是一個爸媽生的嘛?
聞言,溫靈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血,她死死咬著唇瓣,黑色鏡框下的眼睛染上一層驚慌,垂在兩側的玉手悄然緊握。
房間內很安靜,安靜到她可以聽見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溫添哥哥離開的那年,她才剛滿二十歲,但關於他的記憶,她卻記得格外清楚,她不敢往其他地方想,因為那是她的哥哥,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到底也是上了他們家戶口本的。
如今被溫婉重新戳到痛快,她驀然轉身,瞪著烏黑瞳孔,死死盯著溫婉,一字一句堅定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溫添哥哥會做出這種事,他都離開這麼多年,你還是不待見,甚至說這種謊話來詆毀他,溫婉,你到底安了什麼心?」
說到最後,她語氣陡然變得尖銳起來,掩下心中的慌張,她表現出一副堅不可摧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