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搖曳中,一罈罈清酒被送了上來,一個個武昭侯軍士卒,在雲夜下令之後,頓時敞開了肚子,就著牛羊痛飲了起來。
雲夜手中端著一碗清酒,一飲而盡,隨即再倒滿,突然站起身來,吩咐道:「讓田疇上來!」
田疇雖然只是一介戶曹掾,但是,這一次出兵,也是跟隨而至的,此刻聽到雲夜的吩咐,連忙從不遠處走了過來,抱拳道:「主公!」
「你且記下,從今日起,奉聖上令,取消二十等爵制,只保留關內侯、徹侯爵位,此下,分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等凡五等!」雲夜猛然一揮手,朗聲道:「從今日起凡累計斬首五十者,賜爵男爵,退伍後得食俸祿如官吏,其上下三代以下,免充更卒!斬首兩百者,免除三代全部徭役,賜爵子爵,斬殺敵方大將且得本侯認同者,賜爵伯爵,封地五十里,封妻蔭子!斬殺敵酋,且得本侯認同者,封爵侯爵,封地百里!
雲夜的話,極為大聲,幾乎是傳遍了整個大營,令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緊緊的望向雲夜,渾身不可遏制的顫抖了。
雲夜的話,可沒人認為會是空話,畢竟,以雲夜的地位,區區幾個爵位要給出來,還不是輕而易舉,況且,古人重信義,畢竟,一旦做出言而無信的事情,必遭天下人唾棄。
不過,雲夜又何時失信於人?!
昔日二十等爵位,而今除卻關內侯、徹侯之外,大都名存實亡,而僅僅是十九關內侯的門檻,都是絕大多數人一生難以企及的存在!
今天,這二十等爵位制度,源自秦朝,而今已過數百年,終於要更革了麼?
要知道,五十首雖然依舊艱難,但是比之關內侯的門檻,實在低的太多了呀!況且,還是累加的,當此亂世,但凡從軍數年,乃至十數年能夠活下來,誰手中沒有數十顆人頭?
也就是說,從今天起,每一個人,都有賜爵的機會了?!
況且,賜爵還能夠免除各種兵役、徭役,不但自己能夠退伍,在戰場上拚死拚活,還能夠護佑三代子孫!
真正的封妻蔭子呀!
一時間,所有武昭侯士卒,都紛紛目露振奮之色!
看到眾人的反應,雲夜神色稍稍一凜,沉聲大喝道:「不過,本侯今日在此說清楚,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將自己的首級算在他人頭上,乃至冒名領功,此類事情一旦發現,本侯定斬不饒,株連三代!」
嘶!
眾人渾身輕顫了一下,一些剛剛打著互相幫助主意的士卒一個個額頭上滲出了絲絲冷汗,眼中閃過絲絲的心悸。
不過,也沒有任何人說什麼!
畢竟,若當真互相幫助,那豈不是每一次戰役,賜爵都是以百計?!
而郭嘉等人將領文臣,酒杯卻停在了空中,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雲夜這一番話,簡直就讓他們措手不及呀,事情,絕對沒有與任何人商量吧,哪怕是與雲夜一向親近的郭嘉!
田疇也是捧著一冊空卷,臉色呆滯的頓在原地。
雲夜似笑非笑的回過頭來看了郭嘉等人一眼,才伸手指向田疇:「此事暫時由你田疇負責,回去之後,由顧雍審核一番,便可賜爵!」
「屬下遵命!」田疇一驚,連忙躬身道。
「嗯!」雲夜不置可否的輕哼了一聲,繼續面相數萬士卒說道:「另外,侯爵者,可視情況,世襲罔替!」
嘩!
雲夜話音一落,頓時整個場面轟動了,世襲罔替啊!當今天下,除卻皇帝乃是世襲罔替之外,哪怕是親王徹侯也不可能世襲罔替呀!
世襲罔替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可以創造出一個真正擁有深厚底蘊的豪門世家呀!
「本侯要說的,便只有這一些,諸位繼續,今夜盡興!」雲夜猛地舉起酒碗,直接仰天長嚎一聲,一飲而盡,隨後直接坐了下來。
雲夜是神色淡然了,但是其他人卻瘋狂了,一個個端著酒的酒碗都在不停的顫抖著,眼中充斥著濃濃的戰意,彷彿恨不得立刻衝上戰場一樣。
而雲夜,也早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幕,而他突然改變爵位制度,也是為了看到這一幕。
日後面對的敵人,會越來越強大,而走精兵路線的自己,注定了以後的征程不會少了面對遠超自己麾下士卒數量的情況。
也只有再次激發起他們胸中的渴望,使他們燃燒出胸中的鬥志,乃至獸性,才能夠讓他們在任何困境之時,還能夠逆而殺敵。
看到這一幕,郭嘉、賈詡乃至趙雲等人,胸中都升起了一絲明悟,一個個沉默了,眼中的思索沒有任何掩飾。
而張橫,眼中卻是又流露出了深深的驚駭。
可以想見,本就凶悍無比,凶焰滔天的武昭侯軍,自今天起,又會更上一個台階,成為整個涼州之內羌氐乃至西涼軍的噩夢。
一時間,張橫突然有些慶幸,他自己已經不是武昭侯的敵人了,若非如此,他實在想不出,如何能夠與這樣一支人馬為敵!
而且,世襲罔替的侯爵,似乎,很誘人
漢興城頭上
幾支火把插在牆頭各處,將城牆上下耀亮,而十數名士卒,正在城樓上巡視著。
自從武昭侯軍連破數城,韓遂、馬騰等人更是兵敗之後,漢興這個小城的守衛就嚴密了許多,每日裡城內城外都是風聲鶴唳的。
噗!
「什麼聲音?」
一聲輕微的響動聲突然響起,一名西涼軍士卒立刻渾身一顫,雙目警覺的望向城外燈火照不到的黑暗之中,出聲道,「你們聽見有什麼動靜了麼?」
那西涼軍士卒一停,頓時引得一列士卒險些撞到了一起,那最前方的隊長有些惱怒的回頭訓斥道:「二狗子,別在那裡疑神疑鬼的,武昭侯軍還被攔在槐裡城外呢,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其他人聞言,皆是將惱怒、嘲諷的目光看向那二狗子,讓那二狗子一陣臉色臊紅,埋下了頭去,繼續跟著那西涼軍隊長繼續巡邏起來。
而在城外的黑暗之中,突然探出了一個頭戴精鐵兜鍪的腦袋來,手中挽著一柄長弓,順著這人的雙眼望去,隱隱能夠看到,在城門口,從城樓上往下看看不到的地方,躺著一個人,沒有任何氣息,彷彿已經死去一樣。
這人,正是武昭侯軍中的神射手,一箭擊殺一個暗哨之後,又仔細打量了一下四方,才一轉身,匍匐著朝著後方爬去。
等到退到數百米處,那神射手才低聲道:「閻柔將軍,暗哨已經擊殺!」
話音很小,小到甚至連附耳其旁都難以聽到一樣,但是饒是如此,話音一落,還是有一個身著烏桓式的絨衣的年輕人輕輕邁步疾走了出來,手一招,吩咐道:
「跟本將走!」
說著,微不可查的身子一倒,匍匐在地上,不斷的朝著前方爬去,而其後,連同那個神射手,還有十數個黑影跟上了最前方的閻柔,朝著城牆的方向爬去。
天寒地凍,地面之上的沙粒都是刺人的,一路上匍匐而行,手臂皆是被磨成了一片血肉模糊,但是,卻沒有人發出一聲痛哼。
而因為漢興城實在太小的緣故,甚至連護城河都沒有,十數人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匍匐前進之後,已經貼到了黑暗邊緣,再近一步,就要暴露在火光之下了。
「準備射殺!」
閻柔吩咐了一句,手撫到身後冰冷的長弓之上,將其直接取了下來。
此地距離城樓之上,絕對不超過三十步的距離,只要不出意外,擊殺守衛輕而易舉。
身後的十數人,也紛紛取出背負著的長弓,將弓弦稍稍下摁,以三稜鐵箭搭弦其上,忍住那刺骨的寒冷,緩緩的瞄向城樓之上。
「上!」
閻柔話音一落,毫無徵兆的,十數支長箭激射而出,沒等城樓之上守衛的十人反應過來,十數支長箭已經貫穿而至,隨即鋒利的箭尖從他們的喉嚨中貫入,帶著血光貫穿而出!
噗噗噗
片刻間,十個西涼軍士卒便已經癱軟在地。
「不要被發現了,上!」閻柔再次吩咐了一句,數道身影扛著裹布的雲梯匆匆而至,聲音細微的將雲梯搭在了城牆之上。
閻柔一馬當先,拔出腰間的斬馬刀,銜在嘴中,忍住那磨牙的難受,還有尖銳的刀鋒,直接朝著城樓上攀攀去。
其他士卒見狀,紛紛效仿著將斬馬刀銜在口中,攀住雲梯,朝著城樓之上攀去。
一個縱躍,躍上城樓,此刻簡陋的城樓之上靜悄悄的,除卻十具屍體之外,別無其他西涼軍,閻柔再次打量了一番,直接來到那十具西涼軍的屍體面前,將那什長的衣服剝下,換到了自己身上。
隨後跟上的士卒,也紛紛換上了西涼軍士卒的服裝,剩下幾人,不由將目光望向了閻柔。
「你們負責在城樓上接應!」
閻柔低聲說了一句,穿著西涼軍軍袍,手握著長戟,挎著斬馬刀,大搖大擺的朝著樓道而去。
身後九人,也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