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義在白馬,如今可謂乾綱獨斷,一聲令下,一眾校尉以上的軍官半個時辰之內,盡皆趕到了縣令府大廳之中。
原本顯得空曠的大廳,此刻已經有些擁擠,有幾個地位不高的校尉,甚至只能夠拿著板凳坐到屋門口去了。
麴義坐在主位上,看了一眼場內已滿,鬆開支撐著下頜的手臂,沉聲說道:「諸位,今日本將召諸位來,乃是有要事相商!至於未曾到場的,本將只能夠說一聲遺憾了!」
說著,手一揮,吩咐道:「來人,將縣令府大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再行進出!」
話音一落,場中諸將皆是心神一動,暗道今日恐怕捲入渾水了!
「諸位以為,韓馥待我等如何?」
麴義背著雙手站起身來,雙目不自覺的微微狹起。
有聰明的將領,此時已經從一句韓馥之中,聽出了一些貓膩,紛紛表現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但是一些自認聰明的將領,卻自以為麴義受韓馥大恩,自然是希望所有人稱讚韓馥,一個個開始迫不及待的稱頌讚美了起來。
「韓馥大人仁義愛民,對我等也是善待有加,端的是一方仁主!」
「昔日韓馥大人為我等軍餉,拉下尊嚴,四處借糧,厚恩厚德,此生難以償還!」
「閉嘴!」
宛若蒼蠅嗡嗡叫個不停的環境之下,一聲爆喝陡然響起,一個身著偏將軍服的將領轟然站起身來。
一聲爆喝,直接震得場中眾人紛紛停下了拍馬稱頌,目瞪口呆的望向那個偏將。
那偏將對於眾將的目光,仿若未見,反而是眼中充斥著殺意的望向麴義,沉聲問道:「麴義將軍,末將有一點疑問,為何,沮授先生不見了?」
沮授雖然無實權,但是在白馬眾將之中,也有了一點地位,況且,沮授也是韓馥親點的,白馬駐軍中僅次於麴義的二號人物!
此時陡然聽到那偏將問起,眾將才反應了過來,沮授,竟然不在?不由的,剛剛拍馬屁的一眾將領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一個個面面相覷。
「沮鵠?」麴義目光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那年輕偏將,不由付之一笑,揚了揚手說道:「你父親,如今已經在回往信都的路上了!若是你願意跟隨,大可離去!」
沮鵠乃是沮授的親子,麴義也不願意太過為難!
但是,顯然,沮鵠沒有其父的聰慧,更沒有其父的見勢而為。
當初沮授便曾經不止一次給沮鵠講過,恐麴義已經生出了叛心,所以此時麴義的話聽到沮鵠耳中,彷彿就像是確認了他父親已經被麴義斬殺了一般,一瞬間,紅了眼了。
沒辦法呀!任誰知道,眼前便是一個叛徒,自己的父親又是一個忠臣,如今叛徒安在,忠臣失去了蹤跡,也難以不朝著最壞的地方想呀!
鏗鏘!
不假思索,沮鵠直接拔出腰間的佩劍,踏前一步,赤著眼怒喝道:「麴義,你這jiān賊,還我父親命來!」
「賊子爾敢!」
猛然的變故,甚至連麴義都反應未及,眼見長劍已經逼近眼前,麴義身邊的兩員親衛,頓時拔劍怒吼著撲上前去。
光當當
三柄長劍直接猛然撞在一起,沮鵠武藝不凡,更兼佔據先手,一把直接將兩人的長劍挑飛,長劍去勢不減,朝著麴義的心口刺去。
「本將念你忠良之後,不忍殺你,此次是你自尋死路!」麴義此刻也被沮鵠的刺殺給激怒了,反正沮鵠與他麴義也不是一路人!殺便殺之!
一念及此,麴義直接一握腰間,綁做腰帶的軟劍陡然拉出,叮的一聲脆鳴,打在沮鵠的劍柄之上,將沮鵠的攻勢擋了下來。
順勢下劃,噗哧一抹血光直接迸濺而出,將兩柄長劍寒霜般的劍身都染上了點點紅梅。
蹬蹬
沮鵠摀住喉嚨,瞪大了眼睛,不甘的後退了兩步,身體不可遏制的噗通一聲摔落到地上,沒有了生息。
「將軍,你這是」一個偏將望著沮鵠的屍體,瞪大雙眼愣在了原地,軍師的兒子刺殺主將,主將殺了軍師的兒子
「哼!」麴義冷哼一聲,收回長劍在腰間抹了一把,將血跡擦拭乾淨,長劍收回腰間,背過了雙手,一雙冷眸打量了一番場中的諸將,陡然下令道:
「來人!將所有剛剛稱讚韓馥的將領卸下武器,綁起來!膽敢有反抗者,殺無赦!」
「喏!」
早已經埋伏在兩邊屋內的親衛隊長轟然一聲應諾,齊齊帶著數十個親衛從屋內湧出,迅速衝向剛剛稱讚韓馥的將領。
「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將軍,我等未曾犯過呀!」
「麴義,你個賊子,哈哈,誰曾想到,冀州宿將,竟然生出了叛心,有眼無珠,韓馥當真有眼無珠呀!」
十餘個校尉、偏將被迅速綁成了一團粽子,有人還未反應過來,一腔疑惑,有人已經反應了過來,開始破口大罵或者鼻涕橫流的求饒。
「武昭侯年僅弱冠,位及封侯,縱觀數千年間,亦是頂尖的絕代天驕,韓馥妄圖螳臂當車,本將卻不甘心將性命葬於此地!今日便擺明出來,本將擬投降於武昭侯,諸位意下如何?」
麴義輕撫著一旁牆壁上懸掛著的一柄大刀,滿目的殺意。
他苦心經營多年,在韓馥軍中,威望就算比不得老槍王那般的舊臣宿將,但是卻也自信,不可能有太多人反駁於他!
如今直接挑明,雖說可能有死忠韓馥的臣子冒出來,但是也絕對大半都是願意跟隨他麴義的。
不得不說,麴義的自信沒有一絲一毫的誇大,甚至還猶有保留。
話音一落,立刻就有七八個校尉、偏將沒有任何一絲猶豫的站了起來:「末將等願誓死跟隨將軍,無論刀山火海,生死不棄!」
「好!」麴義自然認識,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饒是早已經知道結果,也不由的大叫一聲好,保證道:「諸位待本將至誠,本將定不負諸位所托!」
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將領,聞言紛紛起身附和:「末將等願誓死追隨將軍!」
這種時刻,越是早表明立場,越是被主將視為親信,越是猶豫到最後,甚至最後一個表明的話,恐怕就算當時留下性命,日後也要被主將明裡暗裡弄死!
一時間,整個大廳之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效忠聲,只有那一些最開始恭維韓馥,自認難以活命的將領臉紅脖子粗的衝著麴義破口大罵。
不過麴義對那些人的罵聲恍若未聞,看到場中的將領盡皆投降之時,不由嘴角勾勒起了一抹笑容。
自古降將最為難的事情,便是立足的問題,畢竟,就好像一個鄉村的人,為了一些田地、房屋、糧食互相爭鬥也就罷了,但是這個時候陡然來了一個外鄉人要分一杯羹,結果可想而知
不過,有了白馬三萬的人馬,更兼如此一班班底,再加上他自己的本事,就算到武昭侯那人才濟濟的麾下,也能夠有立足之地了吧!
麴義作為冀州名將,本身也是一個極具野心的將領,之所以準備投降雲夜,除卻眼見這一次大戰韓馥一方勝利無望之外,還因為知道韓馥乃是一個沒有進取之心的主上,若是在其麾下效命,到了頂點,恐怕終身也不過是個冀州名將,與與河北名將,乃至天下名將無緣。
所以,麴義不甘心!
不甘心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