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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漢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第六二章 蟬 文 / 踩牛屎的山羊

    震驚!

    雖然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兵馬可能並不是能征善戰的公孫瓚的對手,但是劉虞還是不能接受,這對比也太過明顯了吧?對此劉虞不能不震驚!

    「刺史大人。」身上已經被敵人的和自己的鮮血染的不成樣子的鮮於銀,氣喘吁吁的衝到劉虞身邊,不顧周圍文官對自己的或鄙夷或期冀,直急匆匆的對著劉虞匯報道:「大人,逆賊一開始就在故安城藏起了一半兵馬,所以這一仗我們才打的這麼艱難!」

    鑒於這句話有給自己找借口的嫌疑,鮮於銀並不願意在這個話題是多說,而是一筆帶過之後,轉而對著劉虞建議道:「大人,末將以為,我們這一仗結果不容樂觀。還望大人能夠以大局為重,先撤回漁陽。沒有了錢財糧食供應,逆賊再勇猛也堅持不了多久的!」

    劉虞手下其實並沒有什麼愚不可及之人,所有人都早就看出來了劉虞與公孫瓚硬抗的下場,但是,說他們只是明哲保身也好,說他們就是懦弱沒有擔當也好,在程緒莫名其妙的被殺了頭祭旗之後,他們也實在不願意在這件事上過多的忤逆劉虞。

    鮮於銀同樣看出了所有這些文人的小小心思,他只是覺著從一個武將的角度,此時還有必要最後再提醒劉虞一次,至於聽或者不聽,那就不是他鮮於銀所能夠左右的事情了。而在這時,劉虞的從事齊周——所有劉虞的文士中,唯一勉強能夠帶兵上戰場的從事,在公孫瓚的圍攻下顯得支絀不堪,再次差點被公孫瓚直接給破了圍。

    本來要置公孫瓚於死地的圍城,此時反而成了劉虞的累贅,但是到了現在,一旦收攏士卒,很可能在鮮於銀還沒有完全將命令傳達下去的時候,公孫瓚就趁機開始反擊了,所以撤圍撤不得,圍城又圍不得,歎口氣,鮮於銀無暇多想,再次匆匆朝著劉虞一行禮,然後扭頭又回戰場。

    「嘿,將軍好計謀!」看著城外戰場上劉虞的兵馬轉眼之間就從攻勢變成了收勢,甚至田楷數度帶著人從城門直接殺了出去,關靖的眼中就時不時的閃過一絲嫉妒,然後所有的嫉妒突然在一陣得意中化為虛無,接著關靖就衝著公孫瓚來了這麼一句。

    相比較於之前或之後在中原大地上所發生的更多的諂媚或者阿諛的事情,關靖的這一點點小心機並算不得什麼,他一沒有詆毀田楷,二沒有抹殺田楷的功勞,他只不過是輕飄飄的一句「將軍好計謀」就將公孫瓚碰上了雲頭,以至於公孫瓚都看不到這到底是自己在廝殺還是田楷在廝殺了,而已。

    王門看著關靖的模樣,暗自皺了皺眉。不過他王門畢竟只是個小人物,別說向公孫瓚進諫什麼的,就是關靖和鄒丹這兩個沒什麼真本事的小人,也足夠一個枝頭捏死他了,所以皺眉之後,王門還得忍氣吞聲,將自己為田楷所鳴的不平強行壓在獨自裡。

    身邊這些人的一系列心理活動,就像剛才所說的那樣,公孫瓚已經飄上了雲霄,他是絕對注意不到的。只不過公孫瓚也確實用可以注意不到的本錢。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幽州的奮武將軍,但是公孫瓚的人馬從田楷到嚴綱再到單經,無一不是真正的「上將」,而關靖和鄒丹兩個又頗能明白公孫瓚的意思,所以好似一切都如有神助,公孫瓚對自己簡直滿意極了。

    城下田楷還在奮力廝殺。田楷的勇猛至少在幽州時出了名的,當初公孫瓚對戰袁紹兩戰兩敗,卻在第三戰中於拒馬水大敗袁軍,當時領兵的就是田楷。從城上望下去,哪怕是蕭文的軍事學校中最死板的和最活泛的學生,也挑不出田楷的戰術有什麼問題,那神乎其技的施壓與驀然轉換的突破,讓劉虞的「上將」鮮於銀幾乎疲於奔命,而在這你來我往的博弈中,田楷已經緩慢而持續的吃掉了好多劉虞的兵馬。

    田楷在不斷的拚殺著,故安的兵馬因為人數太少的緣故,現在的情況是以一敵三,而為了不在突圍的時候被劉虞有機可趁,公孫瓚不得不留下數千精兵時刻於內城防備著,這樣的話兵力的對比就差的更多了。田楷是在以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作擔保,好讓故安的兵馬對公孫瓚多一點信心,再多一點信心的。

    「再堅持一下,老嚴就會出來接替我了吧!」田楷剛剛千鈞一髮之際刺死一名敵兵之後,在這難得的空隙裡奢侈的走了個神。他實在太疲憊了,公孫瓚明顯仍舊在保存實力,這是正確的戰術,但不知為何,田楷就是對公孫瓚的決議開心不起來。

    「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田楷嘀咕了一句,然後使勁一夾馬,再一次的耍了齊周之後,田楷側耳聽到了城門開啟的聲音,這代表著嚴綱已經要來接替他田楷了,隨之還會帶出來一部分已經休息過的士兵,並且田楷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在故安城的其他方向,鄒丹或者單經其實也正在進行著跟他一樣的工作。

    在二人換防的一剎那,田楷和嚴綱兩人側馬交錯而過,沒有特別的話,也沒有更多的表示,只是一個眼神,兩人都看到了對方心裡的感覺,不過就像田楷剛才不經意間的多愁善感一樣,從嚴綱的眼神裡,田楷也覺察到了一絲麻木與冷漠。

    還記得在公孫瓚剛剛起家的時候,那時嚴綱和田楷都還不過是個小人物,來自小家族的小小分支,兩人都懷著無比的希望加入了威震遼東的公孫瓚的白馬義從,然後隨著公孫瓚一步步的衝殺過來。那時候雖然大家官職很低,薪俸很少,甚至經常缺醫少藥,但田楷卻能夠感受到一種生氣。但隨著公孫瓚跟劉虞矛盾的激化,至少從公孫瓚這裡,田楷已經很少感受到這種兄弟之情還有那蓬勃的理想了。

    時間就那麼一點點的過去,如同銅壺滴漏裡的水滴聲一樣,滴答滴答,每一次的聲響都代表著消逝。眼看著夕陽西下,攻伐戰已經拉鋸了一天,公孫瓚滿意的看著這戰果,心中越發得意起來,從故安城上的專屬位置上優雅的起身,公孫瓚輕聲朝著關靖吩咐了一句:「鳴金!」

    潮水般退去的敵軍與戒備著後撤的己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任誰都看得出這其中的差別,劉虞的軍馬與其說是在收兵,倒不如說是在撤兵來的更準確些。

    田楷,單經,嚴綱,這三員一度被自信心膨脹的公孫瓚封為冀州青州袞州刺史的虎將,在公孫瓚身前一字排開,剛從戰場下來的嚴綱甚至還喘著粗氣,而上午征戰下午巡邏的田楷也顯出了一種深入骨子裡的疲憊,三人多少都有些狼狽了。

    公孫瓚並沒有對於他們的狼狽發表任何看法,或者田楷甚至偷偷的想,也不知道公孫瓚那時不時憑空遠眺的眼睛,時不時看到了這班子老弟兄的辛苦。

    氣氛很沉默,嚴綱甚至13-看-網要睜不開了,一直等了半個時辰之久,公孫瓚才突然一聲高喝,這聲音裡飽含著激動興奮等各種情緒,一下子驚得嚴綱一個激靈,手裡的武器也瞬間變成了防禦的架勢。

    「襲營嗎?」田楷四下裡稍稍打量了一番,就已經猜到了公孫瓚的心思。這計策相當不錯,一整天的疲勞戰術之後,已經將敵方的士氣降到了最低谷,再在敵人最放鬆的時候來個襲營什麼的,那是在神來之筆沒有了。但是田楷又仔細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戰力,然後扭頭看了看單經和嚴綱兩個,嘴角不由苦笑,就他們三個現在的樣子,誰還能衝鋒在前?答案很明顯,那個在公孫瓚身邊晃來晃去如猴子一般的人這次的主力是他吧?

    關靖不算太傻,起碼在關鍵時候,關靖知道拉著鄒丹一起。雖然關靖的武略是很差了,但是鄒丹好歹還是有些底子的,這或者也是兩人合作至今卻從沒被公孫瓚厭惡過的原因所在吧。

    「計策就是如此了!」公孫瓚仍舊沉浸在他的興奮裡,讓人不由得猜測他現在是給自己增加了什麼稱號,或者如大漢曾經的那些老人一樣,已經不在乎官職而追求爵位了?公孫瓚志得意滿的將眼光從他的手下身上一個個的看過去,然後振臂一呼:「出發!」

    有之前換防下來的部分休整過的兵馬,有那些一直被公孫瓚雪藏著的精兵,又有急著建功立業的鄒丹和關靖兩個忘我的衝鋒,故安的兵馬幾乎在剛剛接觸劉虞兵馬的一剎那,就將生命都燃燒了起來。

    這不是基於戰前動員的那一番簡單的為國為民的空談,也不是因為後退一步就將要失去自己的家**兒的神聖使命,他們之所以敢打敢拚,就是因為這些年從公孫瓚帳下積累起來的民心,雖然之前在公孫瓚最落魄的時候他曾經說過不會救援任何一個士兵的寒心話,但終歸還是有一部分忠誠的老卒的。

    劉虞,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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