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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漢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第五章 浪花與海嘯 下 文 / 踩牛屎的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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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或蕭文看到了這樣的畫面,一定會在震驚大漢這幫老狐狸的智商的同時,對自己的蝴蝶效應感到極端的自豪吧。

    這座洛陽書院的落成,只不過是蕭文軍事化管理制度的副產品。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批人,他們是真正的文人,是那種可以在關鍵時候「死給你看」的文人。所以蕭文完全沒有辦法強行改變他們的信仰,只好另外給他們建立了這座書院。

    不過蕭文也不是一點伏筆都沒有的,像眼前這種狀況的出現,其實就是哪怕以蕭文那不多的推理細胞都可以預計的到的未來。

    值得欣慰的是,它們已經變成了事實,甚至超出了蕭文的預期結果。

    書院並不是很大,不過這僅僅是跟不遠處的軍校比較起來。實際上這座書院最多可容納兩萬學生、職員,而且與軍校相同的是,它也有一個巨大的會議室,不過這會議室沒有開會的意思。它是一座極為宏大的集會地,任何人都可以上去即興演講,然後辯論。

    如果說書院有什麼特別的東西,那無疑就是書院的課程設置了。

    在這座書院裡,集合了蕭文所有可以回憶起來的專業,重金收買了整個大漢的人才,從農民到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從牢房獄吏到御史台尚書檯退休的高幹,每個人都願意在這裡發揮一下自己的光和熱。

    蔡邕、宋忠的名氣,再加上遠從青州而來的鄭玄親傳弟子國淵,然後匯合韓馥劉岱張邈等的人脈,構成了這座書院最初的精神世界。

    蔡邕和韓馥還有辛毗等人,毫無疑問的在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將於這裡居住了。

    當程昱走進辛毗的辦公室的時候,辛毗正埋首糙紙堆裡,時不時彎腰在地上畫出各種莫名其妙的符號,然後再回到桌子上辟里啪啦的開始撥弄著算盤。

    聽到開門的聲音,辛毗頭都沒有抬,先是急匆匆的說了句「稍等,我先把這些結果記下來」,然後就抓過一張紙開始刷刷的寫了起來。

    程昱耐心的等著。洛陽城裡的變化有多大,這些變化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程昱都願意去細想。僅僅從重建皇宮重建洛陽重建河南尹的角度來說,程昱完全沒有任何理由反對蕭文的決定。不管這決定是不是尊重了大漢文人、大漢的統治階層。

    辛毗寫字的速度很快,顯然他在目前的情況下並沒有興趣去介意自己的字是不是好看。僅僅迅速記錄下了自己的推衍結果,辛毗就抬起頭看向自顧著找了位子坐下來的程昱,然後露出歉意的一笑:「原來是文若先生。先生莫怪,東萊徐岳徐公河先生此次不僅帶來了他的數十年心血《術數記遺》《算經要用》,甚至還做好了在這裡大力推廣游珠算盤的準備。所以下官最近實在忙的很。怠慢之處」

    程昱默然的搖搖頭。也許是這個世界變化的太快,最近程昱的脾氣多少開始變好了些,畢竟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才聚集到了一起,程昱發覺他之前恃為倚仗的才學,好像也不是如他自己所認為的那般讓別人高不可攀了。而且辛毗嘴裡的這個徐岳,除過術數之外,於天文星象其實也多有著述,實在是大漢不可多得的人才,程昱就算看在這個名字的份上,也不會去跟辛毗計較。

    簡單介紹了事情的經過,程昱迅速的把談話進行到了一定的深度,面對整個洛陽的巨大變化,程昱已經沒有了閒情逸致去效仿聖賢的「不疾不徐」四個字了:「於這件事,我還是想問下你的意見。佐治你在商道上的才能極得山長看好,而山長重視商賈,所以,這個肖護應該怎麼處理?」

    不等辛毗回話,程昱又加了一句:「但有一個原則,洛陽不能亂。」

    辛毗這時已經從乍聽這件事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了,但是剛剛放鬆的神情隨著程昱的那句不能亂又變得愕然起來。事情關乎到了趙雲,就算是商賈之間沒亂,但是洛陽總要亂的啊!

    沉吟良久,辛毗開動腦筋,顯然經過他的反覆分析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向程昱回道:「文若先生比我先得到消息,想來其實已經有自己的打算了吧。若說這件事,想要洛陽城短期不亂,其實很好辦,找個合適的借口,將趙雲和肖護全部調離洛陽就好了。」

    程昱點了點頭,但辛毗看不出來程昱的態度到底如何。想來想去,辛毗最終還是苦笑一聲,知道程昱今天是決心已定了。程昱之所以找自己來商議,其實更多的是準備在這件事情上,跟皇甫嵩和趙駿來一次較量。因為誰都知道,他們都是蕭文的腹心,是享有特權的那一階層。

    不論怎麼說,在程昱能夠證實趙雲沒有牽連進去之前,趙駿和皇甫嵩都會固執的認為趙雲沒罪,而程昱一個人的力量顯然不能解決兩個人的固執。

    但是再加上辛毗就不同了。趙駿和皇甫嵩都會現則以大局為重。

    其實程昱的行為不一定針對誰,只是想要合理的解決問題而已。這是一個「立法」人員的基本心態。更不存在爭權之類的心思,那樣顯得目光太過短淺。

    辛毗再次陷入沉思,但身體開始有些微微顫抖。幫助或者不幫助程昱,辛毗其實都沒有什麼損失。但這裡有一個質的區別。

    那就是程昱現在代表了法家,而辛毗代表的是商賈,如果能借這個機會讓雜家的地位有些許的提升,那麼他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大漢的沒落是因為階級的固化,而蕭文給他們指引了一條模糊的路,但是這條路要他們自己走下去。眼前的機會出現的雖然早了些,但是蕭文不在洛陽的時機可能就此一次,所以辛毗想要把握住。

    輕輕的笑聲從辛毗的嘴裡響起,等到笑聲落下的時候,聲音中的震顫已經平定了下來,辛毗目光灼灼的看著程昱,眼中神采逼人,毫不相讓的說道:「文若先生其實一早就知道趙雲根本不知情吧!」

    不過這顯然只是一句廢話,之所以說出來,只是辛毗向程昱證明自己有同盟資格的一種手段:「我現在還欠缺一個完整的計劃,但是大致目標是有。山長離開前,給了我一份材料。」

    這份材料是什麼辛毗沒說,程昱也不去問,兩個聰明人很快就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真正意義上的同盟,從辛毗那句「趙雲不知情」就已經建立了。

    辛毗在程昱難得的安靜等待中,起身關好門,然後走近程昱,壓低聲音道:「子龍仍舊什麼都不知道。肖護我們也不去動,甚至我們還要保護肖護,但最好能撮合子龍和肖倩蓉之間的事情。然後以兩人的感情,用肖倩蓉逼迫肖護,讓他為我所用。」

    這個世界上,除了像蔡邕這樣純粹的書生,僅僅因為董卓的知遇之恩,就敢不顧全家人死活冒天下之大不韙去董卓墳前哭拜,其他人,全部都糾纏在了各種各樣的利益裡。不論是因為感情,還是單純的好惡,甚至就只是為了金錢,總之利益這張網,讓人們之間的關係,在敵友兩個字之間不停的變換,直到每個人都迷失進去,以至忘記了最初的夢想。

    也或者另一個時空裡的蔡邕,當初去董卓墳前祭拜的時候,其實也忘了他自己的關於編寫漢書的夢?誰知道呢。

    簡單的同盟以及更加簡單的計劃三言兩語之間就已經確定了。辛毗和程昱都是極為聰明的,有了目標,甚至都不用詳細的籌劃,自然會在每一個選擇面前充分考慮到他們的所需。尤其眼前辛毗不動趙雲的計劃,更是避免了跟蕭文帳下其他利益集團間的硬碰硬,簡直再好不過了。

    也不知道倘或得知了一場針對自己的無形的風暴尚未形成就已散去的趙雲,會感慨自己的好運氣,還是會咒罵這該死的世界。

    結束了商談的程昱和辛毗在夕陽的餘暉中,走在規整、嚴謹、但卻沒有絲毫審美的書院中,緩緩的散步,看著來來去去的學員,接受著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的恭敬行禮,聽著巨大的會議室中,因為法正和袁渙之間的辯論而時時響起的轟鳴般的叫好聲,開始突然感覺到一種孤寂。

    就在這一刻,他們兩個才從剛才的密謀中轉醒,不再思索那些政治上的鉤心鬥角,開始恍惚中明白,可能當初蕭文極力要求他們這樣的人必須常駐書院軍校的緣由中,除過真的不放心學員的安全之外,也有著讓他們在其中學習的意思吧。

    就比如這安詳,以及這純粹。這裡的每個學生都有,卻不包括他們兩個。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內儒外法的治國方式是從董仲舒時代就開啟了的,士農工商的順序更是從聖人在世的時候就定下了。

    但只有在這個校園中,程昱和辛毗才突然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東西在悄悄的誕生、萌芽。雖然大漢的惡劣環境會瞬間給予這些尚無自保之力的東西以毀滅性的打擊,但是只要蕭文能夠堅持幾年十幾年數十年,也說不定就在明天,一個天才般的年輕人就會用他全部純粹的熱情,發覺這萌芽然後滋養、撫育,最終傳遍天下。

    世界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程昱和辛毗,在這樣的覺悟面前,都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以及無力。

    不過兩個人都沒有就此交流一下的意思。蕭文對於「考試」兩個字的異乎尋常的興趣,使得所有明眼人都感覺到了一種新的人才制度的崛起。而且與其說這制度的基石是學校,倒不如很光棍的承認,這制度的基石,就是每個人心中不安分的那一絲野心,那一絲沒有實力卻想上位的野心。

    遠在冀州中山的蕭文絕對想不到,他破罐子破摔般的,僅僅想要將自己願意帶給這個時代的東西留下痕跡的做法,已經在每個人有意無意的推波助瀾中,在一片小小浪花的刺激下,驟然爆發,儼如遠古巨獸般,緩緩睜開了眼睛,露出了沉睡中掩下去的洶湧。

    如果李儒告訴蕭文的僅僅是面對曹操劉備這些人的時候蕭文應該以一種什麼樣的手腕治理部下,那麼程昱辛毗現在在洛陽感受到的,就是一種精神上的統治。

    這統治威嚴、沉重,卻讓每個見識到的人,都心甘情願的去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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