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帶隊一路熱熱鬧鬧,但其實行軍並不慢,第二天午時就趕到了弘農。
黃忠早早的就已經等在這裡了。
「漢升將軍,轉眼都初平三年仲夏了啊!」蕭文見到黃忠,第一句話就這般感慨著。
黃忠也是不勝唏噓道,「是啊山長,末將獨自守衛弘農,眨眼間也一年多了啊!」
董卓遷都之後,黃忠佔據了弘農,說起來這裡全部都是蕭文的地盤,可畢竟四戰之地,蕭文更多的是把它當做了河南西邊的一道屏障,卻從未真正對這裡上心。
前後來的幾次,不過都是在實在避不開要,尤其幾方巨頭談判的時候,用這裡做緩衝之地。
算來算去,蕭文和黃忠也一共沒見幾面。蕭文感慨,是對於黃忠這年許的表現感到安慰;而黃忠感慨,是因為蕭文居然真的放手自己「統治」了河南這麼久!
蕭文說完,不由細細的朝著黃忠望去,此時的黃忠倒是變化並不甚大,在蕭文看來,黃忠也只是比之前略微冷靜豁達開朗了些。
在蕭文打量黃忠的當口,黃忠也忍不住仔細瞧蕭文看去。這一眼看的黃忠也是相當欣慰,當初毛到沒長齊的小孩子,如今也是到了大婚的年紀了,身姿算不得挺拔,可氣質獨特,武將出身的英武加上數年從政的從容,越發透出一種文武全才氣度恢弘的魅力來。
不僅這樣,蕭文這些年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莫名其妙,可幾年下來,官至征北交友天下不說,當初誇下的海口要重建洛陽一事,也做的有聲有色,換別一個人絕做不到這一步!
若往日裡蕭文挽著誰的手之類的還有多多少少的虛偽之情在其中的話,今日蕭文看到黃忠,可是感到發自內心的親切,然後拉著黃忠的手走向郡城,「漢升將軍,苦了你了!」
這一句「苦了你了」黃忠並不出聲反對,無他,他黃忠有資格接受這樣的慰問,也有責任為在弘農奔波的這些兵士受蕭文這一句「謝意」!
不過「居功不自傲」,黃忠肅容接下蕭文這句「苦了你了」,接著卻沒急著跟蕭文設宴痛飲,反而帶著蕭文直入正堂,屏退左右,取出秘藏的賬簿,樁樁件件詳細向蕭文匯報道,「弘農所剩百姓不多,軍士僅有萬餘,一年屯田所得並無所餘,甚至有當初按照山長只是分發的種子工具等耗損加上未收回的部分,弘農屯田還稍虧損了些。」
賬面上有具體數字,黃忠見蕭文點頭示意看到了,於是筆帶而過繼續道,「今夏的糧食已經全部收完,我們與百姓三七分,糧食勉強夠弘農本部兵馬所需。」
「最後就是這張繡的事情了。」黃忠沉吟一番,「張繡的武藝在這一幫後生裡確實數一數二了,可是,這性子,未免太傲氣了些。」
張繡傲氣不傲氣的蕭文不介意,讓蕭文介意的是,張繡對趙駿喊打喊殺的事情傳到弘農,顯然引起了黃忠的不滿。
黃忠跟趙駿的關係蠻近的,畢竟年紀相仿,武藝相當。可畢竟黃忠離洛陽離得遠,趙駿受了多少委屈,連皇甫老爺子都不知道,黃忠又能知道多少?
可今日黃忠表態,一來估計在弘農張繡所部的表現很不讓黃忠滿意,二來,只怕這也是蕭文帳下多數武將商議的結果,甘寧陳到甚至趙雲都不方便出聲責備張繡,但黃忠可以。
武將之間若是真的和和睦睦蕭文才不信呢,可如這般下去,隱隱有水火不和之勢,蕭文不得不擔心。
事情已經說完,黃忠見蕭文沉思,小心落座,看看蕭文臉色,知道蕭文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意思,暗暗佩服蕭文的同時,思慮再三還是開口道,「山長,逸才這事情,我是如何得知並不重要,甚至山長你是怎麼想的耶不重要了!我想,山長應該明白逸才的重要性才是!」
趙駿是誰,蕭文帳下所有兵馬的總教頭,蕭文手下所有武將的授業恩師,關鐵趙雲臧霸這一脈武將,對趙駿的感情不比對蕭文的淺!
「漢升兄,今次我是有意叫逸才兄一道前來散散心,可奈何」趙駿的樣子黃忠其實見到了,剛才迎接蕭文之時,或者說蕭文從洛陽一出發,確實就帶著這個人,可趙駿仿若患了自閉症似的,一路過來居然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若論親疏,別說是張繡,就是西涼錦馬超來了,蕭文也不會疏遠了趙駿!
可明顯這不是癥結所在。
在蕭文看來,若是趙駿真的看上了鄒氏,得不到他勢必就此頹廢下去,那麼蕭文哪怕跟張繡張濟反目要必要奪走鄒氏!
問題的癥結是,就目前為止,蕭文仍舊相信趙駿能夠調整好自己,但是需要多少時間,就不是他蕭文能夠控制的了!
所以蕭文在等。
等,不管是消極還是積極,總會出現附加的問題,就像現在,趙駿沒有表態,諸將和張繡的矛盾卻越來越深了!
「漢升兄,暫時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不過還請放心,若事情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元德我也不是懦弱的人,說不得要殺伐果決一次!」
黃忠聞言略顯安心,也識趣的轉移話題道,「覺著山長你不一定趕得及,所以我派了三千羽林衛前去長安先行迎接公主,山長只管在這裡等著便好!不過,山長,賈詡那人不聲不響的就帶著李傕郭汜又殺回了長安,顯然也不是簡單的主,這次的婚期臨時有變,只怕」
這問題好多人都問過了,蕭文不知道也不願意去猜賈詡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漢升,我跟賈詡有秘密協議,以我對賈詡的瞭解,只要不威脅到西涼,他賈詡是不會得罪我啊,所以放心吧!」
日暮,殘陽似血。
鼓樂齊鳴鑼鼓喧天,身著各式大紅袍褂的樂師內侍當先開路,一隊喜慶的迎送親隊伍從長安方向遠遠而來,隊伍兩側,一邊是軍容整齊步調統一的羽林衛,一邊是悍勇粗野殺氣畢現的飛熊軍!
遠遠的瞥了一眼隊伍正中的車駕,蕭文嚴重溫柔之色一閃即逝,轉而閃爍的細緻打量起飛熊軍來!
「逸才兄,漢升兄,這飛熊軍如何?」蕭文眼光閃爍不定,也不知其心中到底如何評斷飛熊軍的實力,只如此向著身邊二人問道。
黃忠並沒有急著回話,反而皺眉先望了身旁的趙駿一眼。蕭文問話自趙駿答起已經算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了,黃忠不願意打破這樣的習慣,也算是對趙駿的一份尊重。
「很強!」向來冷硬的趙駿,讓人感受到的都是藏而待發的鋒利,如今蕭文乍聽之下,感到的卻是渾身腐爛的霉味!
不過蕭文看到了趙駿剛才回答「很強」之時眼中電光般閃現的神采!
黃忠也看到了,神情略安,嘴角微翹,「是很強!」
兩人雖然表現不同,可都沒被嚇住,反而更有鬥志,蕭文很滿意這點。
三千飛熊軍而已,弘農蕭文駐軍兩萬餘,還真不怕這三千飛熊軍能夠翻起什麼浪來!
「走!」蕭文吆喝一聲,當先迎著公主的車輦衝過去。
身旁趙駿黃忠,身後甘寧典韋許褚張繡等,也盡皆拍馬走在陣前。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兵者凶器,今日不宜動,所以黃忠的羽林衛也好,張繡的牛輔軍也好,甚至典韋許褚的虎癡軍,盡皆刀歸鞘,槍裹頭,軍士戰甲之外罩著單衣,最最前面的幾排戰馬甚至還給纏上了大紅染布!
「駕!」遠遠的望到了車隊,可真正的跑起來,還真有不少的距離,蕭文一騎當先,身後諸將稍落後,大軍只緩緩而動。
「快了!」蕭文嘴裡不住的喊著,「萬年,你受苦了!」
確實近了,蕭文已經能夠看到中軍郭汜那顯胖的臉,能夠看到守護車隊的羽林衛臉上洋溢的幸福之色,能夠看到飛熊軍衣甲晃動間露出閃亮的佩刀!
等等!
刀!
藏在衣甲裡的刀!
日頭火辣,晃動的刀身反射的光芒耀得蕭文有些眼暈,鑼鼓聲太響了,號角聲太吵了,震得蕭文耳朵生疼。
「我這是怎麼了?」蕭文仍舊拍馬往車隊那邊衝著,「怎麼突然感覺整個世界都好靜?難不成是噪聲太大了?哎?回頭看趙駿黃忠他們怎麼都朝我喊著什麼?哎,不要喊了,根本徒勞的嘛,這裡這麼吵,怎麼能聽得見呢?還有興霸,他怎麼有些焦急的樣子,你現在急有什麼用?我聽不到你說什麼,你快點追上來不就好了?哈哈,關鍵時刻你怎麼這麼慢?」
「嘶!」
馬失前蹄!
蕭文只顧著扭頭往回看,戰馬一摔,蕭文被摔飛了出去,仰面朝天的一剎那,蕭文突然直視太陽,「天怎麼在轉?」
「山長!山長!」就在這一剎那,消失的聲音突然再次出現,蕭文莫名其妙的聽著好幾個聲音在鑼鼓盈天的喧囂中擠進耳朵,「山長,張繡反了,郭汜要殺你,快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