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從到距離地表三百丈的時候,凌蕭便感覺已經到自己的極限了。
畢竟他只練氣四層的修為,而抵禦這些寒氣,最主要的還是要看自身的修為。這可是實打實的東西,玩兒不來虛的。
但是,就在他準備無奈放棄的時候,卻忽然想起來丹田中的那古怪火焰……
寒氣?
連鬼塚之中,那麼陰森可怖的寒氣,都會畏懼自己體內的這古怪火焰。而這裡的寒氣要溫馴了許多,用這古怪火焰護住自己,應該沒有問題吧?
念頭轉到這裡,凌蕭便已經開始悄悄將火焰,從丹田中釋放出來。
因此,雖然表面看起來,凌蕭依然是凍得臉色發青,步履蹣跚地向下一步步走著。但其實,由於那古怪火焰已經從丹田內逸出,在週身經脈之中遊走不定,凌蕭本已漸漸凍僵的身子,開始漸漸回暖,走得也越來越從容。
到三百五十丈的時候,他已經只需要用那古怪火焰護住自身,再加少許真氣牽引即可。
因此行走得速度越來越快……
七百五十丈。
「看,凌蕭都已經深入到七百五十丈了。不過周陽師兄也快追上了,只差十丈左右!」
「可是,周陽師兄也就能深入到八百丈左右而已——」
眾人登時一陣沉默。
順著冰樹的軀幹向下望去,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地向下走著。
周陽師兄無愧於他平日的名頭,一身真氣運轉到極致,身上都隱隱泛出赤光,頭上更是不住冒出白霧。緊緊跟在凌蕭的後面,不斷地逼近。但若是觀察地仔細,會發覺他的速度,正在悄然變慢著。反觀他身前的凌蕭,卻不帶絲毫的煙火氣,就彷彿街頭閒遊一樣從容淡定。
而再後面,郝安也漸漸跟上了周陽。他畢竟有著練氣八層的修為,是以行走間比郝安還要更快一些。
因此,七百五十丈下,三人間的距離在不斷拉近。
而身後四百多丈、六百多丈的地方,都分別有一群內門弟子,在目瞪口呆地關注著這場別開生面的比賽……
「八百丈!凌蕭已經接近八百丈了!」
「他竟然真的能到那裡?不可能吧?」
……
一般而言,七百至八百丈的距離,是最適合練氣九層的弟子修煉的地方。換句話說,只怕絕大部分練氣八層的弟子,都未必能深入到這裡來。
但凌蕭,一個練氣四層的弟子,便能夠做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裡。這些可是實打實的東西,半分做不得假。凌蕭究竟是憑著什麼手段,深入到那裡去的?即便是有護身的法寶、御寒的秘法,但若是自身的修為太弱,又豈能抵禦得住八百丈下的寒氣?
不說旁的,周陽師兄,用的豈非就是絕頂的御寒秘法?但他練氣七層的修為,也才能到這裡而已。
司馬熾更是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其實他雖是司馬殿的獨子,但想要完全指揮這些內門弟子,也是不可能的。
這次周陽他們會幫著司馬熾對付凌蕭,固然有顧忌司馬殿的因素,更多的卻是給郝安師兄面子;而且,司馬熾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但凌蕭的這番舉動,登時又如狠狠一個耳光,扇在了司馬熾的臉上……更讓司馬熾煞費苦心想出來的「絕妙計劃」,變得像是笑話一樣。
你不是把二百丈到三百五十丈之間都佔了麼?那好,便深入到八百丈去!司馬熾彷彿都能看到凌蕭嘲諷的眼神。
令他心頭憤怒地幾欲噴血。
這時,卻忽然聽到身旁一個內門師兄,驚奇地喊道:「咦?凌蕭在吞服丹藥?難道他是靠著吞服丹藥,來抵禦寒氣的?」
司馬熾不信。
他也算得上家學淵源,自身又小有天賦,自然不信吞服什麼丹藥,能讓練氣四層的弟子,抵禦八百丈之下的寒氣。但搶上前去一看,凌蕭果然停在那兒,似乎是將一粒什麼丹藥放入了口中,然後才繼續前進。
難道他真的是靠著丹藥藥力,支撐著前進的?
他吞服的是什麼丹藥?
司馬熾驚疑不定。他父親司馬殿是宗門內聲名最盛的煉丹師,甚至要勝過伏靈。論起儲備的丹藥數量,他自付絕不會輸給凌蕭。或者說,若是這上面都被凌蕭比過了,他還有什麼臉面站在這裡?
彷彿都能看到周圍的內門弟子,古怪、懷疑、嘲笑的目光了……
「不管了!」司馬熾豁地站起來,心中狠狠道,大不了都吞服一遍。
先拿出一粒小還丹,丟入口中,慢慢化開藥力。小還丹,是補益真氣用的。這粒小還丹一吞進了腹中,精純的藥力被一點點化開,方才損耗的真氣開始逐漸恢復。
司馬熾舉步想繼續向前,但寒氣侵骨之下,四肢僵硬,竟是險些摔倒。
顯然凌蕭吞服的不會是小還丹……
難道是九芝丹?那是輔助修煉的。司馬熾病急亂投醫,抓起一粒,便再投入口中。但依然不是。
玄陰丹?不是。
玉骨丹?不是。
天墨丹?依然不是……
司馬熾幾乎將二階丹藥吞服一遍,卻依然沒有一粒能夠起到御寒的作用。心中更是驚怒,難道是三階丹藥?他身上倒也儲備著不少。
先取過一粒螭龍丹,這可以使得修士短時間內擁有螭龍之力。但吞服之後,感覺也不是。
紫府丹,輔助修煉用的,也不是。
玉心丹,淬煉神念的,仍然不是……
司馬熾一口氣吞服了十多種三階丹藥,但卻沒有任何一種能夠抵禦住寒氣。心中越來越是驚怒,凌蕭究竟吞服的是什麼丹藥?難道竟比他儲備的丹藥還多?
一時急怒攻心,忍不住喉嚨一甜,一張嘴,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接著他只覺眼前一黑,雙腿一軟,竟是忍不住栽了下去。
昏迷前,腦中仍不住響著一個聲音,「凌蕭他吞服的究竟是什麼丹藥?」
「啊,司馬師兄!」
「快救司馬師兄!」
司馬熾這一昏迷,登時將周圍幾個內門的師兄弟駭住,連忙手忙腳亂地將他扶住,就向冰樹根窟外送出去。
探看一下他體內的經脈,賁張有力,似乎有一股熊熊真氣滾滾流動,竟是勢不可擋。去檢查他脈搏的師兄,竟是一下被這狂湧奔騰的勁氣震開。
其實這也並不奇怪。司馬熾一口氣吞服了那麼多的丹藥,其中還不乏藥力雄厚的三階丹藥;過多的藥力積蓄在體內,無法被及時吸納煉化;又是急怒之下,一時藥力反噬下,登時便使得他昏迷了過去……
卻說凌蕭吞服的是什麼丹藥?
很簡單,就是一粒恢復真氣用的小還丹而已。
卻是他覺得自己這番,風頭實在出得太大了些,才假作是吞服丹藥,好把一切都推到丹藥上去。畢竟仙家有諸多靈藥,各有妙用,誰也不敢保證,就沒有一種可以抵禦奇寒的丹藥不是?
其實雖然往下深入了許多,周圍的寒氣更加濃烈,但由於他有那古怪火焰護體,反而絲毫感覺不到。
這不同於那些護身的法寶、法訣等等之物,抵禦寒氣其實本質還是靠著自身的修為。而凌蕭用體內的那古怪火焰抵禦寒氣,卻是那火焰本身的能力,所以才能無視修為的差距,一直深入到了這裡來。
只是,越向下深入,凌蕭驀地發現,體內的那古怪火焰竟是變得越發活潑起來。就好像在鬼塚之中,接近那墨黑色水霧時候一樣。
難不成這冰樹根窟的深處,也有什麼讓這古怪火焰喜歡的東西存在?
不過,凌蕭卻立足了腳。
雖然很想繼續深入下去探測一番,但回頭看看,上面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這裡。無論如何,現在都不是個合適的時候。
因此凌蕭想了想,還是退了回去。
此時的郝安、周陽兩人,也都已經站在了八百丈這裡。他們早已經逼近了極限,身子搖搖晃晃,不過是硬頂著一口氣站在這裡而已。簡直覺得在這裡再多待片刻,便會被凍死在這兒一樣。
幸好此時,終於看著前面幾步遠的凌蕭停了下來,然後開始慢慢轉身,走了回來。
兩人才終於鬆口氣,對望一眼,看來八百丈,也是凌蕭的極限了。他們先前也都看到了凌蕭吞服丹藥的動作,和其他的師兄弟想法相似,都覺得凌蕭是借助丹藥,才能走到這裡的。雖然依然有些震驚,卻倒不是不能接受了。
凌蕭從他們身旁走過的時候,周陽一抱拳,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道:「凌師兄,佩服。」倒不是他不想多說,實在是在這裡,奇寒襲骨,只說這幾個字,都耗去了他很大的力氣。
他心底對凌蕭也大為佩服,才以師兄相稱。
凌蕭連忙還禮道:「周陽師兄折煞師弟了,不過仗著丹藥之力而已。」
周陽見凌蕭依然神色自如,言行如常,不由心底更是佩服。即便是借助丹藥之力,也是凌蕭的本事不是?再一抱拳,「抱歉。」
自然是為先前幫助司馬熾對付他,而道歉了。
凌蕭登時對他大生好感。其實這裡的這些師兄弟,也都並不是真的助紂為虐,只是拂不過司馬殿長老,和郝安師兄的面子,不得不違心相助而已。便一笑說道:「無妨。」接著岔開話題,「我們上去吧?」
周陽點點頭,轉身也想回去。
但身子僵硬之下,這下轉得急了,竟是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多虧凌蕭連忙扶住他。周陽感激地望凌蕭一眼,和他一同上去。
自始至終,兩人都未曾多看郝安一眼。
只留下郝安一人在後面,臉色又青又白,心底不由湧起幾分悔意,不該死命地非想拜到司馬殿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