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緋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你們會攻其不備,難道本君便不會麼?」
他這一出城,早已做好了要攻上崑崙的準備。
近夜的天色,陰沉沉的,兩界對陣,還未開戰,空氣中便已然瀰漫起一股肅殺之氣!
「轟隆——」驀地,天際一道閃雷劃過,好似一道號角一般,對峙中的仙魔驀地全都動了,廝殺、血戰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雨,不知是何時下起的,傾盆倒落,好似要將所有的鮮血都沖刷乾淨一般,天地間模糊一片,只餘下永遠休止的廝殺。
離草被蒼緋牢牢地禁錮在身前,雨淋濕了她的發,水珠順著她的額前緩緩滑落,迷糊了她的雙眼。
眼前好似什麼都看不到,卻又看得那樣清晰,不斷有仙門的弟子和魔族在她的面前倒下,一個又一個。
慕流音手握鎮妖劍,又斬殺了一魔之後,便朝著蒼緋直擊而來。
只是,在他靠近蒼緋之前,已然有一道身影將他攔了下來。
「曦兒!」看著眼前之人,慕流音眉目不由微微一蹙。
鳳曦只是揚眉輕笑一聲:「想救你的好徒兒?就先殺了我再說!」
慕流音握劍的手不由微微一緊,聲音亦是一沉:「曦兒,我知道當初是我誤會了你,一切皆是我的錯,但這些全都是夙璃落所設計的局,就算你要怪我,也不該幫著陷害了你的人!」
鳳曦卻是冷冷一笑:「我早就知道了,但就算如此又如何?他雖然設計陷害於我,但你若是信我,縱然他再陷害也是枉然!要知道,親手斷我筋脈,棄我於暗牢中不顧,最終逼我不得不入魔道的人是你!」
她的話有如冰針一般狠狠刺中了他的心。
他眸底劃過一絲淡淡的沉痛之色,面上卻依舊冷淡如水:「曦兒,現在醒悟還來得及,為師曾經虧欠你的,必定會補償回來!」
「補償?」鳳曦眼眸一凝,譏誚地笑了起來:「你想怎樣補償我?」
慕流音皺了皺眉:「你想要什麼?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定如你所願!」
「是麼?」鳳曦挑著眉,眼中滿是嘲笑的看著他:「那我要你呢?」
慕流音一怔:「什麼?」
「我要你,要你跟我在一起,你能做得到麼?!」
慕流音面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動容之色,卻似是有些惱怒地輕斥了一聲:「曦兒!休要胡說!」
「怎麼?做不到麼?」鳳曦冷嗤地笑了一聲,眸底卻是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淡之光,她抬手指著離草:「你能為了她,連自己最看重的清譽都不要,為什麼就不能和我在一起?!曾經我們有師徒之名在,但現在,我已經不是你的徒弟了,只要你肯應一聲,我立刻就可以放下一切跟你走,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慕流音卻是移開了目光,掩飾了眼底那蓄滿的哀傷,聲音依舊冷然絕決:「除了這件事之外,其他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對於小草,當時是迫不得已,別無他法,不得不說出那樣的謊言,雖然清譽有損,但他心中卻是無愧於天地,故而他可以不去在意。
而對於她,就算如今她已叛出師門,但對他來說,她永遠都是他的徒弟,她不懂,想不明白,但他既然清楚,又如何可以對自己的徒弟做出這種骯髒可恥之事來?!
鳳曦心頭一絞,再壓抑不住心中的恨意與怒火,冷喝一聲:「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再好說的了!」
說罷,她手中長劍舞出許多劍花,就這麼朝著他直刺而去!
她的劍式招招緊逼,赫然全都是曾經他教過她的劍招。
一時間,眼前好似又看見了過去她跟在自己身後一劍一式認真學著的模樣,轉眼之間,她便從懵懂的小女孩長成了美貌優秀的大姑娘,曾幾何時,她是他最驕傲的徒弟!
她是他此生收的第一個徒弟,是她與他朝夕相處,給他空寂冷寥的瓊天宮帶來一絲溫暖生機。
他看著她長大,曾經想,此生就只收這一個徒弟,有她陪伴著自己便已足夠。
所以,他傾盡所有去關懷愛護她,只想給她最好的,卻不想正因為如此,反引得她對自己生了那樣的感情。
其實,在她最初感情剛萌發出來之時,他又何嘗不曾察覺到過?他到底是已活了數百年之人,這人世間的情愛早已堪破,只是,他亦有私心,只當她還懵懂,終有一日會明白過來,因而一直不願將此點破,只因怕一旦點破,他與她這師徒的情份便將不復存在!
但最終,卻還是因為他這樣的私心,讓她越陷越深,最後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而他,一直想守住的,卻到底還是失去了!
昔日師徒,今日死敵,誰能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慕流音薄唇緊抿,面對鳳曦的攻勢,他只是抵擋,並不還擊。
雨越下越大,在他的周圍,有越來越多的弟子倒下,那樣多的血,連雨水都無法沖涮乾淨,幾乎要染紅了地面。
「流音,你在做什麼?!還不快些用鎮妖劍殺了魔君!」胥焱一鑭擊倒一隻魔,衝著他大聲吼著。
擒賊先擒王,只要殺了魔君,這些魔軍自然便潰不成軍!
而現在,唯一有這能力與魔君相抗的,便只有手執鎮妖劍的慕流音!
慕流音微微握緊手中劍,眉心幾乎要擰成結。
鳳曦已然明擺出一副要殺魔君先殺她的態勢,但他又如何能真下得了手殺她?!
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胥焱一個躍身到了他的身前:「既然你下不了手,就讓本座來替你清理門戶!」
「等等,師兄!」慕流音想要阻止,然胥焱已然揮鑭便朝著鳳曦劈斬而去。
胥焱的修為自是比鳳曦要高出許多,每一招都挾著強大的勁氣,壓得鳳曦連招架起來都覺吃力。
又是一擊重重劈在了她的劍上,鳳曦被震得腳下一個踉蹌,幾乎要站不穩,而胥焱的下一擊又緊隨而來,直劈她的天靈蓋!
「叮——」一劍擋來,強大的勁氣將胥焱的狼牙鑭震得幾乎要脫手而出。
他強力穩住身形,怒目瞪著擋在鳳曦身前的慕流音:「你竟還要護著她?!」
慕流音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明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這樣做是錯的,卻仍舊無法棄她不管,眼睜睜看著她被殺!
而在他身後的鳳曦眸光微微一凝之後,卻是忽而出手,數道細小的顆粒狀物體如同閃電一般打中了胥焱身體各處,而她的身體亦瞬間消失,轉眼出現在了胥焱的身旁,手中劍已然架在了他的頸間。
胥焱想要掙扎,卻愕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竟似被禁錮住了一般,完全不能動彈。
慕流音見狀不由輕喝一聲:「曦兒,你做什麼?!」
「我已將魔花種子打進他的體內,只要我運力一催動,這魔花便會立刻自他體內長出,吸盡他的精血!」鳳曦冷冷笑著,雙目緊緊盯著他:「慕流音,你既然捨不得我死,即便我已入了魔道,你還是不忍殺我,既然如此,那我們便拋下所有的身份,一起去找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生活,再不管這世間所有事,好不好?」
慕流音轉首看著她,只是緊緊蹙起了眉,輕輕搖了搖頭:「曦兒,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為什麼不可能?!」鳳曦驀地伸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神色有些激動:「我不求什麼名份,不求你能愛我,只要像過去那樣生活就好,只要我們能在一起!」
她所求的並不多,只是想陪著他安靜地生活而已。
慕流音臉色微微有些泛白,沒有說話,然面上那絕然的態度卻已表明了答案。
「是啊,為什麼不可能呢?」忽而一個戲笑的聲音插了進來,卻是一旁的夙璃落:「流音,你不是也愛她麼?」
「什麼?!」輕輕悠悠的一句話,卻好似驚雷一般在眾人之中炸響。
胥焱、離草,甚至連鳳曦都一臉怔然地看向他,滿是驚愕之色。
慕流音眸中立時升起一抹慍色,怒聲斥道:「你在胡說什麼?!」
「難道不是麼?」夙璃落悠悠地笑著:「你莫非忘了那一夜?雖然此事你與鳳曦皆隱瞞了下來,但我卻是清楚的很,因為,那一夜對你下了魅術的,正是我。」
「你說什麼?!」慕流音的臉色瞬間蒼白一片,眼神中竟是流露出了從未有過的驚惶之色。
鳳曦卻並未有詫異之色,這個事實她亦早已預料到了。
雖然崑崙上下都說是她勾引自己的師父,就連慕流音都如此認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夜她什麼都沒有做過,只是,就算她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
而在知道是夙璃落殺了崑崙弟子陷害於自己之時,她亦猜到此事定然也與夙璃落脫不了干係。
「呵……若非如此,你師徒二人又如何能反目?我又如何能讓之後的計劃進行的如此順利?」夙璃落唇邊掠起一絲奇異的笑意:「只是,沒想到卻是讓我看到了一齣好戲,素來清高自負的執劍長老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