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高大的身影籠在濛濛的燈光下,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際飄揚而下,有一種說不出的震撼,唯有那雙深邃明亮的眸子泛著淡淡的光澤,就像沙漠裡那彎月牙湖,給她一個熟悉的信號,他,是她心中想念的那個他。
經過歲月的蕩滌,似乎曾經的種種仇恨都在記憶的塵埃中被掩埋,反而是不經意的感動會愈發清晰起來,就像他給的震撼,讓她在那一瞬間有種錯覺,似乎他們從未存在過芥蒂,而是相愛卻分隔以久的戀人,在這樣一個雪夜裡重逢,相顧無言,一個眼波流轉,卻勝似千言萬語。
宇文驁有些惶然無措,顯然他沒想到這個時候她會推開窗戶,本來他想在這裡站一會兒就離開的,驟然被她發現,他還覺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麼會在這兒。」
「怎麼還沒睡。」
兩人同時開口,卻又默契地戛然而止,最後,兩人相視一笑,她打開門走了出來,輕聲道:「外面冷,你進來坐會兒吧。」
宇文驁猶豫了一下,還是舉步向前,抖掉了披風上的雪花,這才踏進了屋子,一股暖意撲面而來,將他緊緊包裹,正如他此時暖融融的心,沈元熙將一杯熱茶遞到他手上,這才在他對面坐下,看了看熟睡的雪寶,壓低聲音戲謔道:「聖上駕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他勾唇一笑,睫毛上的水珠隨著他的動作滾落了下來,她抬手將絹帕遞上,他愣了一下,接過來擦了擦臉上的雪水,絹帕上淡淡的蘭花香讓他一怔,隨即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聽說你回來了,朕想來看看,本來不想驚擾你的……」
「我們還是朋友,對嗎?」看著他結巴著解釋,沈元熙釋然一笑,替他找了一個借口:「雖然說我這個民女膽子太大了點,敢和皇上做朋友,但是這對我可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嗯,熙兒。」
「嗯。」
「上次刺殺你的事情朕已經查清楚了,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先前想將你推下山崖的兩個人是劉雨晴派的,之後追殺你們的人和那個冒充侍衛的人則是沛國的大內高手,是秋吟風派的,朕之所以和你說這些,就是想為你討回個公道,朕早在半年前就奪去了她皇后的大小權利,將其轉移給了秋吟風,讓她坐大,現在她的所作所為讓後宮積怨已深,甚至引起了朝臣的不滿,但是朕現在還不能除掉她。」
「因為皇上沒有借口和契機。」沈元熙愣了一下,隨即抿唇而笑,對於一個當權者,要考慮的因素實在太多,其實她早就猜到了是誰要對她下手,但是她卻從來不過問,任憑宇文驁去處理,就是不想讓他為難的,卻沒想到他竟然懷著這樣的想法,要替她報仇,真是讓她受寵若驚。
「皇上,其實你不必這樣做的,我算不了什麼的,再說我不是安然無恙嗎?」她不是聖人,可以無原則地原諒想要傷害她的人,只是她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而且秋吟風乃沛國公主,他確實沒有必要為了她的事兒為難。
而聽她這樣說,一直神情淡然的宇文驁卻有些激動:「誰說你算不了什麼的,朕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的,你說對了,朕確實缺一個機會,不過這個契機剛好來了……」
「皇上,你……」沈元熙抬眸,驚訝地看著面前表情突然變得明朗起來的男人,她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熊熊的火光,充滿了生氣和力量。
宇文驁衝她神秘地眨了眨眼,將手指壓上她的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他用低沉蠱惑的聲音道:「朕真的好高興,很想將這個喜悅與人分享,但是朕的身邊卻沒有一個這樣的人,當聽說你回來了的時候,朕什麼都沒想便迫不及待地來到這裡,就算作為朋友吧,朕現在將這個秘密告訴了你,不過你要答應朕一件事,可好。」
沈元熙覺得自己還是雲裡霧裡的,被宇文驁突如其來的變化搞昏了頭,也許是被他的聲音和他臉上自信的笑容給蠱惑了,她居然還不知道要答應他什麼事就傻乎乎地點了點頭,許多年以後的她回想起來,還記得那個雪夜他自信的話語和微笑,她那時才明白,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確實值得她迷失心智。
……
兩天後,宇文驁便派了車駕來接她離開,然而去的地方卻不是皇宮,而是郊外的皇家獵場,她仔細回憶了一下,才憶起下雪之後,確實是皇族打獵的好時候,不過讓她疑惑的是,沛國使者來到,宇文驁忙著宴請使者,把她接到這個地方來作甚。
還沒到獵場的時候,來接她的宮女便拿出了一套衣服讓她換上,在看到這套衣服的時候,沈元熙徹底傻眼了,天啦!這不是皇后的衣服嗎?宇文驁是瘋了不成,居然讓她穿著皇后的衣服出席。
不過接下來她才知道是她誤會了,因為那宮女又拿出了一塊紗巾來讓她蒙住臉,想來自劉雨晴毀了容貌便一直以紗巾覆面,宇文驁這樣做難不成是讓她扮成劉雨晴。
隨後她的猜想便得到了證實,當她被迎進獵場裡宇文驁的帳篷旁邊的帳篷時,她就基本可以確定了。
「姑娘,從現在起您就是皇后娘娘了,奴婢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會貼身服侍您,皇上交代奴婢了,讓娘娘您在此等候片刻,一會兒皇上就來見你。」
沈元熙眼神閃爍地看著眼前這個面容秀美的宮女,想來這便是宇文驁的心腹了,這讓她突然想起了一個許久不曾見到的人,她問:「你認識寒枝嗎?」
「寒枝姑姑在皇上身邊服侍,宮裡的人都認識她的。」
雖然扮成劉雨晴沈元熙不太情願,但是她想宇文驁既然這樣安排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她便耐著性子坐在帳篷裡等著,這裡面升了暖爐,那個叫芸香的宮女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時間倒不那麼難打發。
半個時辰後,一身銀白色龍袍的宇文驁出現在了帳篷裡,今日他頭上戴了一頂水貂皮的帽子,衣服的領子上也是一圈好看白色水貂毛,讓他整個然看起來溫和不少,自然俊朗不減,隨著簾子的撩開,宇文驁帶進了一身的風雪,見此,沈元熙自然地挪出了軟榻的位子等他來坐,就像是一個妻子在等待久歸的丈夫一般。
見此,宇文驁拍了拍肩上的雪花,戲謔道:「乍一看,你還真是可以以假亂真呢?不過就是眸子是淺藍色的,一下子就分辨得出來,不然的話,朕還真想將你這樣子藏在身邊一輩子。」
因為他一進來,芸香便出去了,沒有外人在,沈元熙連禮都懶得行,而他當然也不會介意,隨意地往她身邊一坐,接過了她遞上來的熱茶,熟稔得好像從來不曾分開過。
自動忽略掉他那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沈元熙沒好氣地道:「說吧,讓我打扮成這樣子作甚,可別是皇上心血來潮,想耍著民女玩呢?」
宇文驁輕抿了一口熱茶,將茶杯放到一旁的案上,輕歎一聲道:「劉雨晴已經被朕軟禁了,但是朕沒有對外公佈,沛國使者來訪,朕帶他來獵場圍獵,順便設宴款待,這種場合朕的皇后豈能不來,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讓你來比較好,你不是答應朕要和朕一起分享這一刻的喜悅嗎?難道想反悔。」說完,他轉過頭來看著她調皮地眨了眨眼,那頑皮的樣子哪像皇帝,分明就是一個大男孩。
沈元熙微訝,張大美麗的眸子瞪著他,壓低聲音道:「你不會是想在這裡動手吧,他可是沛國的皇子,再說秋吟風見過我,以她對劉雨晴的瞭解,不會看不出差別的,不行,這個遊戲不好玩,我要回去。」她一把扯下面巾,賭氣似的去找自己的衣服,而他卻一把拉住了她,她掙了掙,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宇文驁一急,乾脆雙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而這個動作,他的兩隻手正好從她的腰邊穿過,所以從遠處看,正好是將她從後面擁在了懷中。
兩人的身子驟然貼這麼近,讓沈元熙一陣尷尬,她快速地跳了開去,而他也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如今以朋友的身份相處才讓他們都找到了說服自己再接近對方的理由,而超越了朋友的舉動,只會讓他們無所適從。
還好,這時候外面宮人通報的聲音適時化解了這場尷尬。
「皇上,晚宴已經準備好了。」
宇文驁以拳捂唇,乾咳了一聲,掩飾他的不自在,這才道:「嗯,朕馬上來,你去請沛國的二皇子殿下吧。」沛國二皇子秋兆基是一個身份並不高貴的妃子
生的孩子,相比起由皇后所出的秋吟風來說身份算不得高貴,而秋吟風也向來看不起這個弟弟,所以這次她稱病沒有來狩獵,倒方便了宇文驁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