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從夢中驚醒,依然見天還是漆黑一片,四周也是一片靜謐,就很迷糊地埋怨道:「哪裡打什麼仗。舒榒駑襻你是不是在做夢呀!」
簡單這個人其實很不簡單,他對戰爭有著一種天賦。他對金戈鐵馬有著一種神奇的判斷力。
「不錯,就是!又開戰了!」他不管一切趕緊跳了起來,叫夫人帶著孩子,自己牽著老父親,背起老母親朝外面瘋狂地衝去。
「往哪裡去?」夫人嚇得慌裡慌張,不知如何是好。
簡單長歎一口氣:「朝著下遊走,就沿著這條河往下走吧!彗」
他們腳下就是我們現在腳下的這條河流,綿延千里的這條神水。
「要是情況緊急,我們只有跳下河裡才有救啊!」簡單長吁短歎,一面催促著家人趕緊前行。還沒有走過幾里地,孩子一起大哭起來,夫人指著身後,也是嚎啕大哭:「房子,房子,我們的房子!」
簡單回頭看時,卻見自己三間茅草房已經被一個碩大的火球擊中,頓時火光四起,茅草房著活了,火勢沖天,辟里啪啦的爆炸聲似乎還是清晰可聞齡。
「天啊,我們的家,我們的家!那是我們的家啊!」老父親跺腳痛哭,老母親無奈地垂淚。
簡單心裡無比痛苦,因為他明白,從今往後自己想過以前那般簡單的生活已經不現實了。
但是,災難並沒有就此結束。就在他們痛哭不已的時候,在簡單不停地催促他們趕快逃命的時候,一排巨大的火球帶著呼呼的風聲從遙遠的天際像長了眼睛似的直奔他們而來。
「快,快跳下河裡!」簡單知道要想躲開龐大的火球已經很不現實了。火球居然是一整排地射了過來,更要命的是,他又發現對岸這時候也出現了也密密麻麻的火把,火把下面是黑壓壓的人頭,他們也吶喊著向他們這邊衝來。
壞菜了,他們居然是在戰場的核心。兩軍交戰的主戰場上!
前後夾擊!
亂箭射來,火光沖天,吶喊聲聲!想躲開根本不可能,只有跳進河裡!兩個孩子嚇得大哭,夫人、雙親也全都嚇傻了。他們什麼時候見過如此可怕的場面?
前後都是瘋子,他們都像瘋狗一般向他們撲來。
簡單咬著牙齒,對著孩子、夫人、父母親大人的後背一陣猛踢,一一把他們踢入河裡。要想活命,這是唯一的辦法,簡單知道這樣做非常危險,但是不那麼做,那一定會馬上全都死掉!
簡單看著他們在河裡折騰,心裡痛苦無法形容。
情況緊急,簡單自己也跟著跳了進去。
河水本來有些涼,可這個時候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憋著氣沉了下去,就能感覺到頭頂上萬馬奔頭,都呼嘯著從他頭上飛馳過去。夾在一起的還有聲勢浩大的喊殺聲,都像巨雷一般接踵而來。
他知道兩邊殺了起來,而且就在這神水邊殺了起來。
啊,那個時候神水簡直是人間地獄。只見那些人們都喪心病狂了,他們滿臉鮮血拚命地將對方摁倒在地上。他們都明白,如果自己不能殺死對方,那麼死掉的就一定是自己了。
在生死存亡的關頭,誰還會心存仁慈?他們全都變成了魔鬼,不折不扣的魔鬼,吃人的魔鬼。他們吶喊著撲向對手,他們滾在一起,滾到火堆裡,燃燒在一起,又都跳入河裡,在河水中繼續廝殺!
「轟——轟!」火炮在震天地響著,萬馬奔騰,火光中廝殺的隊伍越來越多,他們像螞蟻一般從兩頭一起奔來,攪和在一起,咬在一起,廝殺著,不顧一切地廝殺!
時間也被這血腥的場面鎮住了,他們停止不前,他們不敢想像若干時間後這裡還能剩下什麼!
在河裡的簡單以為只要憋住幾分鐘後,只要這兩群瘋子從他頭頂呼嘯而過之後,他們全家就會解脫。顯然,他錯了,錯的離譜。
廝殺在無限制地延伸,沒完沒了。
簡單再也不敢在水裡待著了。他心裡萬分恐懼,他明白自己的家人正在死亡中掙扎。他開始後悔為什麼要離開家,就在那裡燒死也比在這裡死去要強上百倍。
「孩兒,孩兒!」他衝出水面,吼著,他要想找回自己的孩子。但是他馬上被眼前的慘狀給嚇壞了。在他眼前,火苗呼呼地在河面上燃燒。在火光下,無數的士兵正在捉對廝殺。在他身邊就有好些士卒在玩命。一個瘋狂地把長槍刺進了對方的心臟,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還來不及直起腰,身後就是一桿長槍刺進了他的後背。他幾乎不能看清刺倒他的人是誰,就撲通一聲倒在河裡,濺起了一陣血水,把簡單嚇得更加瘋狂地尋找著親人。
「父親!母親」
「愛兒,霧兒!」
他在戰火紛飛中驚慌失措地尋找著,在河面上像一隻受了驚嚇的鴨子撲稜著雙臂四處呼喊著,搜尋著。
但是,沒有!
直到戰爭終於流盡了最後一滴血的時候,廝殺停止了。只有火光依舊在燃燒,只有頭頂上的天空依然是那麼的漆黑。
不過,四周再也聽不到震耳欲聾的廝殺聲,也沒有了辟里啪啦的爆裂聲,更沒有自己瘋狂的呼喊聲。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全都靜止了。沒有任何聲息!
世界死了!似乎所有的人都死了,交戰的雙方沒有任何人是以勝利者僥倖活著的!
都死了!
但簡單卻還沒有死!他活著,活著!他頭腦清晰,思維敏捷。他的心在痛,他的淚在流!
身邊全都是死屍,各種神情的死屍,卻都是猙獰可怖的痛苦的,身上插上了刀或者是槍。更多的是殘缺不全的,沒有了頭,沒有了手,只有血肉模糊的面孔。
多麼恐怖的世界,多麼恐怖的畫面。簡單在這一刻神經麻木,血液也停止了流動。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來到這樣恐怖的世界。
四周都是血雨腥風。是下雨了麼?他伸手接住,那是血水。颳風了麼?他的鼻孔清楚地告訴他:四周的風都是血腥味兒!
他渾身一個機靈。這才想起自己有著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救出他的家人,他的親人。他不能叫他們就這樣離開了自己。
簡單瘋了一樣,咆哮著,歇斯底里的哭喊著,他在死人堆裡翻騰著,把一個個可怕的死人推向河裡,只為了看清楚下面有沒有自己迫切想看到的那一張張熟悉的臉。
但是,他失望了。他的父親母親,他的夫人,他的孩子,那一張張臉離他是那麼的遙遠。不見,看不見,看到的都是血肉模糊的陌生的嘴臉。
不過,他的一番努力還是有收穫的。雖然這收穫是他不想有的,但還是不可遏制地來了。
他在搜尋自己親人的時候,竟然發現死人堆裡還有不少倖存者。只是他們身上都被無數的死人壓著,如果不及時施救,活人也會變成死人。還有些人受了傷,或者是被驚嚇的失去了直覺,被簡單一陣翻騰,又活轉了過來。
在他把這些倖存者一個個拖到河岸上,一一掰開後,簡單終於精疲力竭,沒有了力氣。他也不知道自己救上了多少人,他不會數,也根本沒有想過要一個數字。他心裡只是在不停地喊:「不,不,我想救的不是你們,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妻兒父母!」
但是,命運就是這樣的捉弄人。簡單根本沒有看到一個親人,卻看到了他們在死亡線上掙扎;卻聽到了他們還在痛苦地呻吟。他不能見死不救,他只有一一地救起他們。把他們放在河岸上,然後再一次撲進了冰冷的河裡。
這個時候的河水已經消失了,無數的士卒的屍體已經把河床塞滿了。而河水幾乎被火球炙烤著蒸發乾淨。這給簡單尋找他的親人提供了方便。
簡單不顧一切,即使是精疲力竭也要把這工作進行到底。
終於,有了人的聲音:「恩公,你在尋找誰?」
最先被救起來的倖存者醒了過來,他看見自己的恩公在不停地翻弄著屍體,幾乎要想把整個戰場上的屍體翻個遍。他於心不忍,這才開口去問。
簡單一愣,卻馬上吼了起來:「我的父親、母親,妻兒!我不能失去他們!」
那人馬上叫著:「我幫你一起找,一定要找到他們!」他也趕緊參加了尋找親人的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