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頓時心領神會,手指著他不停地呵呵大笑:「不錯,不錯。舒榒駑襻這可是一件大事一定要趕緊去辦。在這件事沒有辦成之前,本王還是先留下他們吧。再說這小翠……糟糕,你們還不快馬把她給本王追回來,本王頭痛難治,一直苦於沒有良醫,不想著小翠不正是世外高人嗎?還不快追?」
老管家苦笑道:「早就派人去追,但哪裡有人影,連個方向也不知道。真是神龍不見影蹤,叫老奴如何是好?」
王爺拍手道:「神人也。還是按照神人的指點去做吧,還不趕快放了趙昇他們!」
趙昇卻在府尹大牢裡愣是一夜沒睡,眼睛睜得大大的,只瞪著黑幽幽的上方看。其實上面就是黑乎乎的牢頂,也沒什麼。可是趙昇卻分明看到自己的一個個夢想在他頭頂破裂,都在發出巨大的爆裂聲,叫他頭腦發脹,心裡發疼。
他想起了自己從小就開始跟隨著父親一起習武、練劍。無論颳風下雨,無論是寒暑朝暮,你都能看到大山下這對父子在刻苦練功夫漭。
「好孩子,好好練習,將來有了一身本領,你就可以揚名立萬,去幹一番大事業!」
父親的教導還在鼓膜裡飄蕩,自己卻已經身陷於此,只怕是朝不保夕,一命嗚呼!
趙昇其實並不恐懼死亡,倒是很傷感:自己到京城來,本想有番作為,也好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不料今天卻是如此下場,叫趙昇心裡怎能安生度。
他想到自己死後,父母抱頭痛哭的樣子,想到烏爾、小熊兒會如何離開趙府另尋生路,想到那個明松說不定會指著自己的屍體獰笑不停:「跟我鬥,你在找死!」
「是啊,自己此次上京來,就是在找死!」趙昇苦笑道,卻並不後悔當初沒有答應那個老管家模樣的人。
要是當初答應了,恐怕趙昇不會在這裡,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是個大將軍,威風著,那樣一切似乎都很圓滿。
但,趙昇卻很快地搖頭,否認了自己這種很奇怪的想法。
「叫我這樣做,我趙昇做不到。我就是找死,我也不會屈從於他的淫威!」趙昇抬起頭,把淚水強行咽進肚子裡。
這樣一整夜胡思亂想,白天就不知不覺中到了。
外面傳來了零碎的腳步聲,就看見一個獄卒端來了好酒好菜,打開牢門,卻是堆起了笑臉道:「趙將軍,委屈您了。趕緊著吃飽了喝足了就要上路啦。您的好運就要來到了。以前多有得罪,還請趙大將軍寬恕,走了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們的麻煩。我們也是奉差辦事,沒有辦法!」
趙昇心裡頓時明白,笑道:「也好,吃飽了喝足了,正好有勁上路!」
「正是。」獄卒陪著笑臉,趕緊來伺候著。
趙昇大笑,也不管那麼多,只是用雙手一起來撕扯著整隻雞來吃。狼吞虎嚥,倒也毫無思想:死了就死了,那個人到最後不都是死路一條!
吃飽了,喝足了,趙昇大笑著起來,道:「老子喝飽了,吃好了,上路吧!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獄卒卻對他豎起了大拇指道:「爺爺本身就是一條好漢,不用十八年後,您現在就是!」
趙昇哈哈大笑:「你放心好了,老子上路以後絕不會回來找你麻煩的,你們就放心地做人吧!」
獄卒千恩萬謝著離開,趙昇忙不迭地大叫:「誒,老弟,你們咋就走了?誰送老子上路?老子可不會自尋死路!」
「爺爺,就讓小的來陪你一道上路吧。」一個很斯文的聲音,直叫趙昇滿腹疑惑,卻見王府裡的老管家轉身出來,陪著笑臉道:「爺爺,小老兒陪著爺爺去上路。」
這話說得趙昇更是詫異不已:真個的怪事,這個老兒都想跟著爺爺上路?
正思忖著,老管家忙上前很親熱地挽著他的胳膊,就像烏爾、小熊和他一般的親熱勁兒:「我的爺爺,你就別磨蹭了,我家王爺就在前面等著呢?!」
趙昇更是好生奇怪,卻想王爺倒還是有些情意,居然還會親自來給他送行。也罷,此生如此而已,還有什麼可以不捨的?是有些遺憾,卻也是無能為力!
罷了,罷了,這一切遺憾如果有來生還是等到來生再說罷!
趙昇仰天一笑,壯士起身,雄赳赳氣昂昂,倒也不回頭,只顧向前一路歌來一路走!這時,牢獄裡關押的那些犯人全都站起來為他們送行。
那場面實在是悲壯。
「壯士慢走!」
「一路走好!」
「他媽的是條漢子,十八年後再來一趟,看看老子還是個頂天底裡的漢子!」
「好漢,我們為你唱首歌來送行!」一個白花花的老頭唱將起來:
望遍蒼天不見月
烏雲滾滾黑似鐵
縱馬崑崙
揚起鬼頭刀
殺個落花流水
我心流血送君去
去路苦多何時還
一去不還
一去不還今生夢
……
趙昇大笑,也跟著唱道:
人生如夢一千年
難忘是你的笑臉
縱是今生不團圓
來日相會再訴衷腸
再訴衷腸……
唱罷,趙昇仰天大笑,頭也不回走出牢門,逕直被老管家在前頭引著,七彎八拐的居然給引到了一間寬敞的房間來。直叫趙昇那是昏了頭,詫異地:「老管家,你這是為何,不是要送我上刑場嗎,到這裡來幹什麼?」
老管家先是一愣,然後開懷大笑:「我的爺爺,我家王爺哪裡捨得殺了你。你小子得救了,我們王爺那可是寬宏大量,甚是愛惜人才啊!」
趙昇還是不能相信,有道:「我可是殺了柳煙飛姑娘,那可是王爺的摯愛,他能不心疼?」
老管家正要笑著回答,卻從裡面飄來了一個人的聲音:「老夫果然心疼,可是要讓我失掉你這樣的人才,老夫才真是痛徹心扉!」
話音未落,卻見靖王爺滿臉笑容,大步走了過來,直向趙昇敞開胸懷,竟要擁抱與他,嚇得趙昇趕緊跪下道:「王爺恕罪,罪人趙昇有禮了。感謝王爺對趙昇的恩典。」
老管家在邊上笑道:「那還不重新回到王府裡,好替王爺效力呀!」
靖王爺一把拉起他,很是期待地看著他:「趙將軍,是本王一時糊塗,本王實在是慚愧,還請趙昇將軍不要責怪與本王。還是快回來吧,本王只要一想到忠言逆耳四個字就更是慚愧不已。本王思前想後,還是趙將軍說得好啊。自古以來成大事者豈能玩物喪志!本王實在是糊塗!」
趙昇大喜:「王爺英明。如此說來,王爺肯寬恕罪人,趙昇願意效犬馬之勞!」
王爺大喜道:「這樣好,這樣好!老管家,還不快快給趙將軍更換衣袍!」
老管家拍了拍手掌,就有幾個丫鬟過來,她們手上捧著乾淨整潔的衣帽,一一上前就要動手換了。唬得趙昇忙擺手道:「如此折騰要不得。其實趙昇並不在意穿戴。還請王爺總賣弄個人情給趙昇,把蕭蕭、烏爾他們也一併放了吧。」
王爺笑道:「這不就是要趙將軍換了新衣帽好去把他們都接回來嗎?本王今夜在府裡大擺宴席,為趙將軍等人接風,以表示老夫對這次錯誤的深刻反省。」
嚇得趙昇忙跪倒道:「如此這番說辭直叫趙昇無法赴會。趙昇的命是王爺給的,趙昇自當為王爺效力,哪裡還能顧得著個人得失!」
直說得王爺很是感動,一個勁地催他趕快換衣,好去接回蕭蕭、烏爾、小熊他們。
再說一夜未睡的小熊眼睛迷離著看著晨曦從東方漏了出來,嘟囔道:「不錯,老子又多活了一天!」
烏爾笑道:「活著比死去更難。我們只怕是再也趕不上少爺了。要是時間長了,我只怕到了時候,少爺再也認不出我們了。你們不知道,我們少爺記性真的不好!」
蕭蕭大笑:「沒關係,只要你家少爺沒有喝下一杯忘情水,他呀,對過往的情意不會忘卻的。就算忘卻,只要一點撥他,他還是全然記起來的。」
烏爾卻道:「你不知道我家少爺,他呀真的會忘記我們。他的記憶力真是太差勁了!」
「誰在說我的壞話呀!」突然一個聲音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