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雪瓷,慢慢升騰的熱氣,傅長風恍然間彷彿看見一雙猶如古井深潭般沉靜的眸子,幽邃安寧,卻又蘊藏了無數智慧的靈光。舒骺豞曶
他就這樣,目光複雜地看著水重若良久,方才緩緩開口問道:「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安州之行已成定局」,微微一笑,水重若淡淡地說道。
傅長風聞言,臉上露出不贊同的神情,有些責備地說道:「去哪裡不好?非要去安州,你可知安州這潭水有多深」?
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遠了不說,單自皇上登基以來,安州前後就換過五任督撫,結果呢?一人自殺,一人失蹤,一人得了失心瘋,一人醉酒溺亡,現任督撫是去年才去的」。
眼光慢慢地移向窗外,良久方才幽幽地說道:「他們,並非都是意外」。
水重若以稚子之齡執掌燕**政大權,曾經對四國的山川河流,丘陵坡地都做過比較詳盡的研究,對安州並不陌生。
安州與玉秀就好比一條扁擔的兩端,中間隔著南川山。
安州的地形頗為奇特,東面和北面環山,西面臨水,南面是一片沃野千里的平原,就像是被母親環抱在懷中的孩子。
因為毗鄰齊國最大的河流西平江,坐擁肥沃的平原,很早以來就是齊國規模最大的糧食生產基地,有「十升稻米七出安州」的說法。
再加上隔著高聳巍峨的南川山,生生地把安州與帝都劃分開來,儼然一副天高皇帝遠,我自成桃源的格局。
正是如此,自齊旻王傅天聰駕崩,新帝倉促間繼位登基後,某些心思活絡的人便開始打起了安州的主意,紛沓而至,都想來這裡分一瓢羹。
一時間各路人馬齊齊亮相,劫權的,劫財的,拉幫的,結派的,雞鳴的,狗盜的,水上的,陸路的,你爭我奪,各顯神通,安州逐漸變成今日藏污納垢,結黨營私的混亂局面。
傅長風雖久居邊關,但好歹也是親王尊位,他知道,安州其實早已成為壓在皇兄心上的一塊大石頭了。
恰逢,安州遭遇百年難遇的大澇,皇兄這個時候卻任命若兒為權相,以天子之名巡守安州,是巧合?還是……。
水重若看著傅長風忽明忽暗的表情,眼裡閃過一絲瞭然,早年她為了改良燕國的農田灌溉系統,就曾微服去過安州,因為齊國最大的西平江就剛好流經此處。
安州地勢雖然平坦,但也屬南川山脈向西南方緩慢延伸的地段,因此它的海拔絕對不低。
她記得,初到安州時,曾拜訪過當地的老百姓,他們都說此處水利工事堅固便利,抗擊百年不遇的水災絕對沒有問題,而且她也親自沿江考察築防,地基夯實穩固,更有碩大的楠木作為支撐,算得上難得的千古工程。
怎麼會突然就崩塌了呢?是天災?還是**?
傅長風看著水重若平靜的表情,頗有幾分頭疼得說道:「若兒,你自幼在燕國長大,不知道這幾年來,安州的局勢實在是讓人堪憂」。
「為兄恐怕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這些,帝都上下多少世家大族,侯門貴胄都盯上了安州,他們的勢力早就滲透其中了,更何況……」。
傅長風特意壓低了聲音說道:「不少隱世家族也打起了安州的主意,比如梧州司徒家,苣東聞家,就連恭王和政王怕也脫不了干係」。
水重若聽到苣東聞家時,心裡不禁「咯登」了一聲,看來是時候找機會去拜訪一下了。
不動聲色地看了傅長風一眼,水重若漫不經心地說道:「皇上聖旨已下,豈能抗旨不遵?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傅長風長長地歎了口氣,有些無力地說道:「那就把我的親衛全部帶上,人數雖然不多,但絕對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護你全身而退應該沒有大礙」。
水重若心裡湧出一股暖意,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無奈地說道:「表哥,又不是去打仗,更何況還有中寧衛隨行,我可是皇上的欽差,所到之處如皇帝親臨,就算是有宵小作亂,也不敢明目張膽,我心中自有計較」。
傅長風知她素來獨立果斷,比許多男兒強上許多,只要拿定主意就不會輕易改變,只得暗自按下心裡的悸動和不捨,吶吶地說道:「若兒,我軍務在身,不得擅自離京,你自己當心」。
水重若默默地點了點頭,低聲說道:「你也多保重」,猛然間又想起一事,慎重地說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切記不可招搖,征戰多年,沙場殺伐,難得有時間靜下心來,平時若無其它事情,就好生待在府中」。
傅長風聞言,頓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言道:「你以為我是小孩子呢?」
水重若心裡暗自一歎,不知怎麼的,總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傅長風太過於坦誠和率真,之前鎮守邊關倒還無妨,如今戒戎大敗北歸,天下太平,他手握重兵,軍威日盛,這對傅長俊意味著什麼,難道他真的不清楚?
想到這裡,水重若俏臉一沉,嚴肅地說道:「不管怎樣?你一定要記得我說的話,不聞,不問,不管,不理」。
從明亮的眸子裡捕捉到一絲擔憂,傅長風心中一喜,看來若兒心裡還是有他的,這就夠了,當下便點頭連聲應下。
剛送走了傅長風,就有人前來稟報,「啟稟相爺,後門外有個小廝拿著一個盒子,說是給大人的」。
親啟盒蓋,一朵仿若鳳凰高飛的粉白色花朵靜靜地躺著,鳳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