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府邸,水重若還沒來得及換下朝服,傅長風便真的像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舒骺豞曶
水重若連眼皮都沒抬,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叩著桌面,淡淡地說道:「水福,從今兒起,就不用在前廳伺候了,你這個大總管就去看守庫房吧,讓水旺接替你的職務」。
話音未落,衣袖輕拂,上好的官窯古瓷「光當」一聲摔落地上,震得水福心裡一跳,「本相倒還不知,未經通傳,任誰都可以到我權相府裡來晃晃」。
水福聞言,面露難色,說實話他打心底是瞧不起水重若的,這個長得漂亮似妖的主子,全身上下除了這副好皮相,恐怕也就是個濫竽充數的主,怎麼著也比不上自個兒之前的主子。
更何況,這傅長風原本就是親王之尊,與水重若素來交好,這段日子以來,出入府邸不下數十次,也未曾見過通傳稟報之說,今天是怎麼了?居然發這麼大的火兒。
水重若半瞇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水福滿不在乎的神情,緩緩開口道:「看來我這權相府的廟實在是太小了,容不下您這尊大神,既然你以前的主子風光無限,不如從哪裡來,就回到哪裡去吧。改日本相進宮時,自然會稟告皇上,多謝政王爺體恤之恩」。
水福聞言,身形猛然一震,眼裡閃過一絲驚慌,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出身政王府?以前跟隨王爺的時候,他也都只是暗中受命,從未在人前露過臉,難道說……。
水重若的眼裡一片涼意,冷笑一聲說道:「大總管無需驚慌,看守倉庫也是重責,若是因為這點小事,就驚動了你的主子,怕是大大的不妥,你說是麼?」
傅長風眼見此情景,臉上有些不自然,嘴裡囁嚅地說道:「慕大人,都是在下魯莽,禮數不周,還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責罰大總管了」。
嘴角微微彎起,水重若心裡暗自一歎,淡淡地說道:「大將軍,這是我相府家事,就不勞費心了,水福你暫且退下,今日之內,不管用什麼法子,務必要完成與水旺的交割,否則就請另謀高就」。
水福蒼白著臉,彎身一輯,退了下去,臨去時,滿眼乞憐地看著傅長風,臉上儘是哀求之色,頗有幾分悲慼嗚咽。
傅長風滿臉漲得通紅,幾乎不敢去看水福,心裡更是惴惴不安,不時用餘光偷偷瞄了水重若好幾眼,想說什麼又不敢說出口,只得定定地站在那裡,坐立難安。
水重若見狀,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沉默良久,最終只化作一句話,「表哥,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傅長風撓了撓頭,暗自打量水重若的神情,嗯,還算平和,這才緩緩放下懸在半空的心,說道:「若兒,水總管是因為我,才被你處罰的?還是另有原因」?
剛說到這裡,傅長風像是明白了什麼,臉色更是白了幾分,有些侷促不安地問道:「莫非,若兒不喜為兄前來叨擾」?
有些無力地搖了搖頭,這個傻表哥,看來今日若不說明白,他心裡始終會有一根刺吧,也幸虧他常年征戰在外,無心權謀之術,否則怎敵得過朝堂之上,那幫權臣謀士的慎密心思?
想來傅長俊也是看中了他心裡的那股子傻勁兒,再誘之以多年兄弟情分,還愁不能把他牢牢控制在掌心之中,真是一個癡人啊。
一聲歎息,水重若緩步走到他身邊,輕聲說道:「表哥,我處罰水福有兩個原因,其一,他雖身在我府中,卻不知自己主子是誰,通風報信,暗藏眼線,若不罰之,恐將來後患無窮」。
「其二,他身為大總管,未儘教導下人,約束行止之責,心生憊懶,擅自揣測,自作聰明,實在是失職失德。這些與表哥無關,況且……」。
傅長風聞言,心裡微微一暖,這是若兒在向自己解釋呢,嘴裡不由自主地問道:「況且還有什麼」?
水重若衝著他神秘一笑,「今日朝堂之上,我答應皇上前往安州賑災,此行難處頗多,若不趁此機會剪除幾隻耳朵,恐怕前院事多,後院火起,當真會自顧不暇」。
輕輕拍了拍傅長風的肩膀,繼續說道:「如今滿朝文武皆知你我莫逆之交,生死托付之誼,皇上心裡怕也有幾分考量,與其說此次前往安州是為了考察我的能力,卻也難保不存試探你的心」。
傅長風聞言,心裡一震,連連揮手道:「不可能,皇兄不是這樣的人,若兒,你切不可妄自揣測」。
水重若早已知曉他的軟肋,當下也不多做辯解,只是說道:「朝堂上,結黨營私終究不是好事,剛好借水福的嘴,把你我之間的爭執傳出去,總有人會鬆一口氣」。
傅長風微微點了點頭,復又皺起眉頭說道:「若兒,為兄雖然對你的能力欽佩不已,但今日之事,你實在是有些冒險了」。
看著傅長風滿臉的不贊同,水重若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淡定地說道:「齊國朝堂早已腐朽不堪,皇上登基不久,卻洞若觀火,我只不過順天意而為之,表哥放心,此番縱然不能建功立業,但全身而退,我還是能夠做到的」。
頓了一頓,眼裡露出一絲凝重,輕啟檀口,緩緩說道:「有些人的手,伸得實在是太長了,早已越過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