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越走心情越沉重,將士們的情況比想像中的還要糟糕,看來必須馬上撤回,否則疾病、傷痛、嚴寒將會摧毀整支軍隊。舒嬲鴀溜
在一座小木屋前停下,晏殊說道:「慕運道,這裡就是軍中僅剩的兩位運道大人的住所,你,去看看吧」。
說到這裡,晏殊有些黯然,這兩人原本就有傷病,幾日來,更是勞心勞力,耗腦傷神,已經臥床不起了。
推開破敗的木門,裡面光線有些黑暗,隱約傳來低低的咳嗽聲,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面而來。
雖說心裡早有準備,但水重若還是被屋裡的情形驚呆了,這裡門板多有破損,寒冬臘月天,四處漏風,只有一個黑乎乎的小火爐,上面不知道熬煮著什麼東西,發出「滋滋」的聲音。
水重若的眼角有些濕潤,這些運道無一不出身高貴,都是醫術高明的天之驕子,隨便一個都是響噹噹的名醫,現如今卻被困在這樣破舊不堪的小屋裡,苟延殘喘。
不過,水重若心裡也明白,此處雖然簡陋不堪,比起外面那些苦寒無依,凍得渾身發僵的士兵好上太多了。
難怪傅長風要撤兵,與其在這裡乾耗著,不如休養生息,調整最佳的狀態,尋找最佳的進攻機會再與戒戎一決高下。
眼下當務之急便是要給戒戎一個狠狠的教訓,為老百姓和將士們贏得喘息休整的時間,這一仗必須打,必須贏!
晏殊又指了指裡面,說道:「兩位運道大人,一個叫李默,是博陽李家的嫡長子。一個叫紀然,是宮中御醫處守正的公子」。
水重若聞言,心裡有些佩服,博陽李家是極有名氣的醫家門閥,比起神醫谷都不遑多讓,出過不少當代名醫,世代與朝廷交好。而紀然就更是不凡,他是御醫處最高長官,守正紀國重唯一的兒子。
紀國重曾經侍奉過兩代齊皇,年屆五旬才得一子,便是紀然。
據說這個紀然三歲通文詞,五歲能吟詩,七歲就能看診,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勢頭,沒想到他也來到這裡,看來齊皇對這次征戰頗為看重。
走進屋,藉著昏暗的燈光,水重若一眼便看見一個身穿天青藍色衣袍的男子,他身材瘦削,臉色慘白,眼下烏青,雙目瞪得很大。
水重若伸手一探,觸及額頭竟是一片冰涼,心裡不由一沉,剛想走上前看個究竟,只聽見耳邊響起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別動,他,已經死了」。
手下一滯,心知他所言非虛,眼下這個人怕是早已斷氣,只是心有不甘,所以遲遲未能合上眼睛。
轉過頭看向剛才開口說話的人,那是個容貌俊雅年輕人,目若寒星,雖然病容滿面,但精神還是不錯。
那人看了看水重若的衣著打扮,點了點頭,說道:「晏副將帶來的想必就是新來的運道了,在下紀然」。
眼前的這個人是紀然,那死去的自然就是博陽李家的嫡長子,李默,戰爭的殘酷不在乎人的身份,王侯將相也有馬革裹屍的時候,只可惜了一代名醫的隕落。
紀然低咳了幾聲,有些微微發喘,蒼白的臉上因為劇烈的咳嗽泛起了紅暈,放在平時必然是個丰神俊朗的男子。
過了好一會兒,紀然抬起頭說道:「晏副將,可否容我跟新來的運道大人說上幾句?」
晏殊看了看水重若,後者點了點頭,他便帶著慕雲走了出去。
破敗的木門悄然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冰天雪地,水重若走上前,往火爐裡添了幾根樹枝,屋子裡慢慢地暖和了起來。
紀然這時方才看清楚水重若的樣貌,有些驚訝,「你倒是長了一副好容貌,不知如何稱呼?為何來到此處?」
微微一笑,往鍋子裡倒了些清水,水重若答道:「在下慕遙,薊城人氏,是信陽侯推薦來此的」。
眉目一動,紀然說道:「信陽侯?沒想到慕運道能夠得到侯爺的垂青」,話音未落,瞇了瞇眼睛又看了看水重若。
水重若搖了搖頭,說道:「只是區區運氣而已,信陽侯身份貴重,哪是在下這種走方大夫能夠高攀的」。
紀然見她不願多說,也沒有追問,只是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實不相瞞,留下慕運道乃是紀某有事相求」。
說到這裡,紀然眼裡閃過一絲淒楚,「在下已經時日無多,想請慕運道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