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天青藍色的長袍,一枚刻有「運」字的金色令牌懸掛腰間,清水洗去了多日的疲乏和風塵,晏殊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的男子。舒嬲鴀溜
如玉瓷般光滑細膩的肌膚,精緻的五官,極為俊美的容貌,沒想到方才看起來黑黢黢。灰撲撲的人,洗乾淨後居然這般好看。
新來的運道大人長了一副絕世的好容貌,卻絲毫不顯陰柔,眉宇間充滿英氣,高挑的身材,利落的舉止,溫雅的談吐,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股蠱惑人心的魅力。
早在燕國時,為了方便,水重若就時常以男裝打扮四處巡視,如今換上男裝更是得心應手,沒有半點破綻。
指了指一旁的蒼朮,水重若說道:「副將大人,這是在下的弟弟,慕雲,這次一併前來,不知可否?」
運道通常出身皇宮,或是醫家世族,身份地位原本不低,而且還在軍中佔據如此重要的地位,帶一兩個隨從倒也不足為奇,晏殊隨意看看,便點點頭,應了下來。
「對了,副將大人,方才聽守衛說大將軍出城了?不知何時能歸」?
晏殊笑了笑,說道:「真是不巧,慕運道,大將軍昨日清晨便外出巡營,怕是要明日才能回來」。
水重若有些疑惑地「咦」了一聲,問道:「不是說大軍依附隨城駐守,此處方圓不過百里,怎會需要這麼長的時間?」
「這個,慕運道就有所不知了」,晏殊答道:「雖然大軍是駐守隨城,但此次我軍前來就是想要剪除戒戎十五部。大將軍說,如今戒戎勢力日益龐大,想要一舉殲滅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縮小包圍圈,蠶食鯨吞,逐步消耗它的底蘊」。
長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眼下隆冬將至,我軍將士大多來自南方,對北方惡劣的氣候條件很不適應,這不,已經有不少人生病或凍傷,大將軍思忖此時並非決戰的大好時機」,晏殊左右看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大將軍說,要在近期班師回朝」。
「什麼?」水重若大吃一驚,「怎麼這麼快?那這裡的百姓怎麼辦?萬一戒戎部再來侵犯,豈非氣焰更高?大將軍什麼時候成了縮頭烏龜?」
實在沒有想到,傅長風竟是這樣的孬種,打不贏,勝不了,就想一走了之,棄百姓於水火之中,真是愧對「戰神」之名。
晏殊溫和的眼裡出現了一絲不贊同,搖頭說道:「慕運道,念你初來乍到,今後萬不可說出此等大不敬的話」。
「大將軍出身皇族,不僅對待士兵如兄弟,而且還愛民如子,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更不會置百姓於不顧。這次,大將軍外出巡營,其實就是為了尋找合適的決戰地點,雖不能將戒戎部連根拔起,至少也要打它個落花流水,元氣大傷,再也無暇侵犯我大齊的邊境」。
晏殊上前幾步,拍了拍水重若的肩膀,沉聲說道:「慕運道,你年少氣盛,一腔熱血,卻不知這幾年,天災**,戰爭年年,百廢待興,齊**力早已不如從前。」
「大將軍統帥這麼多將士,也總要為國為兵多想上幾分,難道要讓大家餓著肚子去打仗?穿著單衣在這寒冬臘月去殺敵?讓原本就吃不飽的老百姓還要勒緊褲腰帶把糧食拿出來捐餉?」
指了指外面陰沉寒冷的天空,晏殊說道:「看看外面,今夜怕還有一場大風雪,我軍若還在這裡僵持下去,怕不是戰死,而是凍死了。所以大將軍才冒著這麼大的風雪外出,尋找合適的契機要給戒戎十五部一個狠狠的教訓,然後班師回朝,待到明年開春,天氣回暖,再來此處與這些雜碎決一死戰」。
水重若聞言,若有所思地看著門外飄落的雪花,看來傅長風倒是個憂國憂民的人,想在殲敵和百姓將士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不驕不躁,不急不緩,不愧是七叔的兒子,信陽侯的得意門生。
天邊的雲層愈發厚重灰黑,還不時伴有幾道閃電,看來暴雪將至,晏殊有些擔憂地看著遠方。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水重若整了整衣袖,說道:「副將大人,既然大將軍都還在外奔波勞累,我們也不能閒著,咱們先去看看傷員的情形吧」。
晏殊看著水重若和蒼朮單薄的小身板,眼裡閃過一絲讚賞,這麼冷的天氣,這麼惡劣的環境,這兩個看起來分外柔弱的人兒竟沒有流露出半點厭惡和不滿,還積極主動要求前往醫治病患,心裡好感頓生。
一路行來,水重若看到全體將士訓練有素,紀律嚴明,各自堅守崗位,有好幾個人都因為寒冷倒下了,卻又掙扎著坐起,手中的長槍筆直地豎立著。
城中一些老百姓拿著自家的白麵饃饃和熱茶,自發組織地幫助一些傷患,有個老大娘一邊拭淚,一邊說道:「好孩子,寧肯在這裡凍死,都不肯到大娘的屋裡歇歇」。
晏殊見狀,眼裡一酸,啞聲說道:「剛到這裡,大將軍就立下軍規,絕對不得擾民,否則軍法從事。有一個士兵,因為太餓,去地裡偷了一個蕃薯,被大將軍下令斬首示眾,他還曾經救過大將軍的命。行刑那天,大將軍跪在那人面前,說今生對不住,來世再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