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遙聞言,點頭說道:「當初程將軍找到在下,說要治療侯爺突發的疾病,看來他並不知道當年的事情,也不知道侯爺其實並非生病而是中毒,和他一樣的毒」。
姬暢春眼神一黯,長歎一聲,言道:「當年本侯率隊抗擊戒戎的遼邃部,借道苣東一帶。那時天色已暗,本侯便命人就地安營紮寨」。
「因為苣東的控制權一直都在我軍手裡,況且將士們已經連續跋涉五天五夜,其間遭遇過敵人的三次偷襲,實在是疲憊不堪,著實辛苦,再這樣下去,敵軍未至,我軍已亡。於是,本侯下令將夜間巡防的人手撤去一半」。
慕遙挑了挑眉,有些驚詫,信陽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堪稱當代宿將,怎會犯下如此糊塗的錯誤?
姬暢春苦笑道:「的確是本侯的疏忽,天色已晚,又在自家地盤上,料也無妨,卻不想鑄下大錯,敵我交戰在即,私自換防實在有欠妥當,只是當時……,誒」。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約莫丑時兩刻,敵軍來襲,所幸平日裡訓練有素,大家也沒慌了陣腳,很快就能結陣迎敵。本侯剛想鬆口氣,熟料……」。
「咳咳咳」,姬暢春開始劇烈咳嗽起來,信陽侯夫人趕緊命人換了杯熱茶,「侯爺,要不先歇歇」。
信陽侯擺了擺手,臉上閃過一絲悲慼,「看來是不中用了,只可惜未能戰死沙場,卻要窩囊地死在病榻之上」。
岑馨悅聞言,趕緊「呸,呸」了好幾聲,含淚嗔怪道:「都胡說些什麼?慕先生一定有法子治好的」。
姬暢春低笑兩聲,說道:「為了指揮方便,本侯是元帥,自然要站在地勢最高的位置通觀全局。那是一處山崖之上,身後便是萬丈深淵。當時阿德作為護衛官,就站在本侯的左前側」。
「那支箭飛過來的時候,阿德便縱身來擋,殊不知卻啟動了第二箭的機關,穿過他的後背正中本侯。倘若只是在平地倒也能躲過去,偏生後面是懸崖,再無後路」。
重重地歎了口氣,「那箭的力道之大,非尋常可比,如果沒法穩住,我們兩人都將跌落懸崖,不得已,本侯只能拚死受了這一箭」。
慕遙目光微閃,輕聲問道:「那事後侯爺為何不告訴程將軍真相呢?」
信陽侯哈哈一笑,答道:「阿德那小子一直以救了本侯為榮」,看了慕遙一眼,低聲說道:「這也是他的信仰」。
原來如此,信陽侯姬暢春在齊**人的心中就是如神祇般的存在,程德不顧生命危險救下他,並非要揚名立萬,求封討賞,而是因為他認為值得,倘若被他知道其實是自己害得侯爺受傷中毒,豈非要自責愧疚一輩子?
聽見姬暢春繼續說道:「這些年,我齊國苦受戒戎侵犯多年,軍力消耗極大,幾乎已經到了兵盡糧絕的地步。正因為如此,燕國雖是姻親,但終究是自顧不暇,也只能望洋興歎」。
慕遙低頭不語,她早已從程德嘴裡得知了當初齊國未曾增援的真相,如今親耳聽到姬暢春的話,再回想起當初秦楚大軍壓境的場景,心裡難免有些感慨。
姬暢春輕撫額頭,沉聲說道:「這幾年來,唯恐軍心渙散,本侯隱瞞病情,私下派人四處求醫,皆毫無起色。尤其是最近一年,這毒發的時間愈發頻繁起來。不過,所幸的是,長風已經長大,能夠獨當一面成為真正的男子漢了」。
說到這裡,姬暢春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慕遙看著他有些驕傲的神情,心裡暗忖道,想來表哥還是有幾分真才實學的,能夠得到譽滿天下的一代名將如此稱讚的,當然也非凡人。
信陽侯轉過頭,目光一厲,看著慕遙道:「你是第一個看出阿德傷勢有蹊蹺的人,他信中所說你雖沒有辦法治癒,但卻可以控制住毒發的痛楚。否則,你真以為單憑一封信,本侯就會召你入府?」
慕遙聞言恍然大悟,難怪姬暢春見了程德的信,就趕緊讓人把自己請了進來,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他所中之毒跟程德的一樣。
想到這裡,她上前幾步說道:「侯爺,您身上的毒並非沒有治癒的法子,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敢問侯爺可知苣東聞家?」
姬暢春聞言一驚,臉色微白,失聲問道:「苣東,聞家?難道本侯所中之毒與他們有關?這怎麼可能?」